南大营在江阳县城南两里外,他们二人片刻便奔至,千牛郎将独孤开远从大营内飞奔而出,拱手禀报:“大将军,宇文皛带领弟兄们南下了,说是去丹阳宫防御,我拦不住他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
“那你手上还有多少军队?”宇文成都焦急地问。
“约三千人!”
宇文成都心中迅速估算,人数还是太少了一点,但也没有办法,他立刻令道:“随我走姜黄道,立刻赶去江都宫护驾!”
宇文成都穿上盔甲,率领三千军队绕走姜黄道向三十里外的江都宫疾奔而去。
……
姜黄道是一条通向江都宫的小道,地面坎坷不平,道路崎岖,两边分布着大片农田,当初杨元庆抄查张家的田庄,便是走姜黄道,走姜黄道到江都宫大约三十里,它实际上是一个弓背弧形的道路。
宇文成都率三千人一路疾奔,他们都是骑兵,行军迅速,半个时辰后,队伍便渐渐抵达了江都宫,已经隐隐可以看见江都宫内的佛塔尖顶,这时他们经过一片茂密的森林,队伍立刻放慢了速度,手执盾牌警惕地望着两边。
“将军,有伏兵!”
一名校尉发现了森林里的异动,他话音刚落,森林两边万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他们,尽管他们手执盾牌有防御准备,但密集的箭矢还使不少人马中箭,士兵惨叫、战马嘶鸣,片刻间便有数百人马中箭摔倒。
“冲过去!”
宇文成都大吼一声,率军向前方森林出口冲过去,冲出森林隘口,便到了江都宫,这片森林就是为了保护江都宫而特别设计的一道防线,离出口还有一百五十步,前方冲出了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迅速合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大将,正是右屯卫将军陈棱。
他是宇文述的心腹爱将,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年约四十余岁,手执一把三尖两刃刀,他冷冷地注视着宇文成都率军冲来,厉声令道:“放箭!”
数千支箭迎面向冲来的骑兵射去,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栽倒在地,宇文成都眼睛通红,他挥舞凤翅鎏金镗拨打箭矢,马速如飞,片刻已冲到六十余步外,他要趁敌军还未完全封堵的机会,杀出一条血路。
陈棱见宇文成都率数百亲卫冲在前面,和后面的大队脱离了约五十步,他冷笑一声,令道:“左翼突击,隔断两军!”
在一阵战鼓声中,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从斜刺里杀来,精准地冲过宇文成都身后五十步的空隙,将宇文成都和后面的大队一隔为二。
两边喊杀声震天,两万伏兵从左右杀来,将三千人包围,冥冥中自有天意,正是两万军队赶来伏击宇文成都的援军,才使得江都宫外围守备松懈,出现了防守漏洞,运载杨芳馨的船只才得以顺利驶出了江都宫。
宇文成都大吃一惊,身后已经被敌军隔断,无法返回,而前方数千骑兵迎面向他冲杀而来,他前后无路,只得一咬牙向前方冲去。
宇文成都挥动凤翅镏金镋在密集的敌群中冲杀,拍着死、挨着亡,人头粉碎,身体砸烂,杀得四周敌军尸横累累,血肉横飞,空气中红雾弥漫,陈棱也发了狠,调集三千人围攻他。
随着时间推移,宇文成都部下已渐渐被杀散,大部分都跪地投降,独孤开远也死在乱军之中。
宇文成都身边再无一人,此时他已人困马乏,可两万敌军却如铁桶般将他四面包围,他知道自己已冲不出去了,大吼一声,“让陈棱来见我!”
陈棱在数百亲卫的保护下在几十步外对宇文成都笑道:“宇文将军,你若肯投降,我保你荣华富贵。”
宇文成都举起凤翅鎏金镗一指他道:“陈棱,圣上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造反弑君?”
“住口!”
陈棱一声怒喝:“宇文成都,我陈棱不要你来教训,大隋万里锦绣江山,就毁在他那个独夫的手上,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大隋五千万人口现在还剩多少?战争涂炭,千里白骨铺路,他不该为千千万万死去的人偿命吗?杀了那个独夫,我陈棱会立皇长孙为帝,重振大隋江山。”
宇文成都冷笑道:“只怕你辛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陈棱脸色阴沉,一挥手,“弓箭手包围!”
三千骑弓手将宇文成都团团包围,一齐拉弓对准了他,陈棱重重哼一声道:“宇文成都,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投降就饶你一命!”
宇文成都傲然笑道:“我宇文成都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可惜啊!竟死在你这个小人之手,陈棱,我儿总有一天会取你项上人头。”
陈棱大怒,喝令道:“放箭!”
三千骑弓军一起放箭,可惜宇文成都虽然身负绝世武功,却一生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惨死在乱箭之下。
卷十四 宛转扬州花园里 第四十九章 江都惊魂(下)
水定门前,沈光慢慢从城门楼内走出,望着画舫远去,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艘画舫之上,此时他眼睛里却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杨元庆给他的命令是救出燕王和丹阳公主,却没有皇帝杨广,沈光也知道杨元庆并不希望杨广能继续活下去,只有杨广死了,杨元庆才能名正言顺将代王扶上位。
可是,沈光心中却希望杨广能活下去,五年来,杨广待他不薄,每次赏赐都不会忘记他,这份恩情他还没有回报。
从臣子感情上讲,他也不愿意杨广就此死去,而此时,对方出现了一个短暂时间的防守漏洞,他可以利用水路将杨广救出去。
可是……这又严重违反了杨元庆的军令,使沈光心中处于极度的矛盾和痛苦之中。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沈将军,南面森林内正发生大战,好像有援军过来。”
沈光这才明白,难怪御河两边没有守军,原来军队都调去南面森林里围堵援军去了,这一刻,沈光下定了决心,就算违抗军令被杨元庆重责,他也要救杨广,否则他这一生都难安。
“跟我来!”
沈光带着十几名侍卫上了画舫,向内宫驶去。
……
燕王杨倓率先发现了异常,他每天晚饭前都要练箭习武,由一名箭术高强宿卫军官专门教他,今天虽然不是教他练箭的日子,但杨倓却有了收获,他一连三箭都在五十步外精准地射中了目标,使他大为激动,跑去向师父汇报,却意外地得知今天宿卫接到圣旨放假了,大部分宿卫一大早便进了城,这使杨倓很惊愕,就算放假也不可能两班都休息,最多只放假一班。
他一路飞奔跑到麒麟阁,“皇祖父!”
杨广正坐在御书房内看书,这是他难得的休闲时光,没有什么政务可以处理,他便可以专心致志地做他最喜欢的事情,钻研学问。
“皇祖父!”
杨倓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御书房,此刻他心中焦急万分,也顾不上一个皇太孙应有的温良恭敬。
“有什么事吗?”杨广在看书时最恨被人打断,惟独对自己的孙子他怒不起来。
杨倓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收敛心神,慢慢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道:“孙儿想问,皇祖父有没有下旨让宿卫放假?”
杨广一怔,摇摇头,“朕从没有下这份旨意,发生什么事了?”
杨倓顿时急了,连忙道:“孙儿刚才去外宫,发现宿卫都不见了,他们说是宫里传来圣旨,让他们全部放假了,所以大家都去了江都城。”
“什么!”
杨广又惊又怒,谁敢这么大胆,竟敢假传他的圣旨,他怒气冲冲问道:“是谁传的圣旨?”
“孙儿也不知?”
杨倓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有人喝喊:“站住,不准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