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点点头,“总管说得极对,避而不战,是最佳的策略,等唐军的军心崩溃,我们不战而胜。”
这时,一名士兵在帐门前禀报,“启禀总管,马邑郡紧急情报!”
杨元庆和李靖对望一眼,两人都同时想到了罗艺,此时北面发生情况,要么是魏刀儿趁乱来劫掠,要么就是罗艺从后面牵制他们。
片刻,一名亲兵进来,将鹰信呈给杨元庆,杨元庆展开看了一遍,果然是罗艺,又将信交给了李靖。
李靖看完信,眉头微微一皱,“罗艺似乎就止步于横军堡。”
杨元庆冷笑一声道:“这就是罗艺的狡猾之处,引而不发,如果我们被李世民击败,他就会趁火打劫,出兵雁门郡,如果我们击败了李世民,那么他又会将爪子缩回去,但他会防御住军都陉,不准我们从军都陉进入涿郡,他这样做同时也是向李渊示好,他已经出兵牵制我了。”
“那是否要派兵和他对峙?”
杨元庆摇摇头,“不要去理睬他,按照原计划行动。”
……
一个时辰后,六万丰州大军向霍邑县方向撤离,当天晚上,丰州军撤回了霍邑郡,而唐军的进军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杨元庆的避而不战,使李世民的军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夜幕渐渐降临,唐军大营内一片寂静,士兵们都已入睡,而大营四周则部署了上千名巡哨,严防丰州军夜间袭营。
大帐内,李世民忧心忡忡,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已经接到父亲的命令,命他返回关中,可现在回关中的路已经被截断,他回不去了,他想和杨元庆决战,但杨元庆却避而不战,令他进退两难。
现在,退路被截断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士气开始受到影响,拖一天,士气降一分,拖上半个月,士气就将消亡殆尽,他的军队将不战自败,李世民很清楚会有这样的后果,他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李世民也有方案,一个方案是占领河东道南部,坚守三个月,等待冬天黄河结冰,那时可以顺利返回关中,这个方案时间太长,他拖不起,风险实在太大。
另一个方案是夺回河津渡口,让关中协助寻找渡河工具,船只或者羊皮筏子均可以,不过杨元庆已经烧毁黄河两岸的渡船,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凑不到这么多船只。
再有一个方案就是从风陵津渡河到对岸,从潼关入关中,那边应该有渡船。
现在的问题,如果大军南下,一定会被杨元庆跟随,如果他趁自己大军渡河时发动攻击,那么自己必将大败无疑,各种担心使李世民心神难定,忧虑之极。
就在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秦公,屈突将军求见!”
李世民精神一振,屈突通此时来见他,必然是有脱困的办法了,他急忙道:“速请他进来!”
片刻,屈突通匆匆走进大营,单膝跪下行礼道:“卑职参见秦公!”
“屈突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屈突通站起身笑道:“秦公是在为无法撤军回关中而烦恼吧!”
李世民叹了口气,“确实如此,退路被截,使军心不稳,我想和杨元庆决战,他却避而不战,我也不知现在该怎么办?屈突将军可有良策。”
“秦公其实不必太担心,退路虽断,但只要抓住杨元庆的弱点,我们还是有机会。”
李世民慢慢坐了下来,他一直自诩为军事天才,善谋且勇决,但这次河东之战使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经验不足,在遇到更强大的杨元庆时,他便显得处处被动,几乎是被杨元庆牵着鼻子走。
在这个时候,经验就显得格外重要,他没有经验,但屈突通却是一个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将,李世民才意识到自己的自负和愚蠢,有良将具有不用。
他一摆手,深深吸一口气道:“屈突将军请坐。”
屈突通坐了下来,微微笑道:“杨元庆避而不战的原因并不是他想拖住我们,而是他的军队大多为降卒,按照我的经验,要想把降卒变成自己的精锐之军,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而他的时间才一个多月,更何况他的很多降卒都是唐军,更是需要时间整编,杨元庆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避而不战。”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早知道他可以和杨元庆决战。
屈突通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摇摇头笑道:“以前不行,他的侧翼很厉害,如果我们那时放弃临汾城和他决战,那他的侧翼会迂回从后面进攻我们,前后夹击,我们胜机很小,而现在他的侧翼没有了,所以他只能北撤回避。”
李世民沉思片刻问:“那屈突将军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屈突通道:“虽然秦公也可以占据河东道南部和他对抗,但从长远看,河东道我们还是保不住,我还是建议撤军回关中,如果秦公肯听我的策略,我至少可以保证八万军平安撤回关中。”
李世民大喜,连忙道:“屈突将军请说,我一定听从。”
……
当天晚上,三千唐军骑兵向风陵津方向疾奔而去,李世民的大军也开始连夜起兵南撤。
卷十四 宛转扬州花园里 第四十三章 关键人物
从河东道返回关中一般有三条路线,一条路线是龙门河津渡,其次是南面的蒲津渡,如果这两条道路都不能走,那只能走第三条道路,先渡黄河到南岸,再从南岸走潼关进入关中。
黄河南岸便是弘农郡,此时正值瓦岗军围攻洛阳吃紧之时,弘农郡也同时形势紧张,弘农太守杨恭仁募集上万士兵严密布防,防止瓦岗军分兵向西攻打弘农郡。
虽然杨恭仁也想率军支援洛阳,但他知道自己兵力薄弱,恐怕非但救不了洛阳,反而会引火烧身,而且洛阳留守王世充带兵有方,抗击瓦岗军近两个月,洛阳依然守住不失,相反,瓦岗军的攻势却在逐渐减弱,瓦岗军撤退的时间已经不远,这使杨恭仁绷紧了两个月的心终于稍稍松懈下来。
杨恭仁是观王杨雄的长子,年约四十余岁,虽出身皇族,但为人正直宽厚,能力卓著且爱民如子,在弘农郡深得民望。
这天傍晚,杨恭仁正坐在书房内看书,有管家来报,门外有客人来访,是从长安而来。
杨恭仁一怔,他接过拜帖看了看,拜帖上写得很含糊,‘丞相使者拜见’,丞相当然是指李渊,这个不容质疑,只是李渊找自己做什么?
杨恭仁和李渊的私交极好,时常有书信来往,但自从李渊在太原起事后,杨恭仁便再也没有和李渊联系过,他是皇族,而李渊是逆臣,他们之间很难再有从前的友情。
杨恭仁沉吟片刻道:“请他到客房稍候!”
李渊和杨元庆争夺河东之事他也听说过一点,但详情他不知道,毕竟那是河东,和他隔一条黄河,而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洛阳上,无暇北顾河东之事。
杨恭仁满心疑惑地走到客房,一进门,他顿时愣住了,坐在房间中之人竟然是李渊世子李建成。
李建成和杨恭仁是同辈,两人非常熟悉,李建成拱手见礼:“意外来访,望恭仁兄不要见怪。”
杨恭仁心中疑惑,以李建成世子的身份亲自来访,必然是有大事而来,难道李渊想谋弘农郡吗?
杨恭仁不露声色地回礼笑道:“原来是建成来访,令人意想不到啊!请坐!”
两人坐下,杨恭仁又命人上茶,李建成心中焦急,但在这个时候,焦急也没有用,他只得克制住内心的忧虑,勉强笑道:“听说洛阳形势紧张,不知瓦岗军有没有进犯弘农郡?”
李建成的这种关切使杨恭仁感觉很怪异,在某种程度上李建成也是他的敌人,杨恭仁笑了笑,“还好吧!瓦岗军全力攻打洛阳,应该暂时没有进攻弘农的迹象,弘农郡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李建成沉吟一下又道:“那恭仁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杨恭仁警惕地看了一眼李建成问道:“建成,你来说服我投降长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