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李渊断然拒绝,“刘文静被杨元庆掳走,令我至今悔恨,我不能再让悲惨之事重现,你是唐世子,你决不能去。”
“父亲,李轨不是杨元庆,此人没有这种胆量和魄力,他不敢扣留孩儿。”
李渊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李轨不过是守户之犬,他确实没有这种魄力扣留你,但我担心的是杨元庆,一旦他和李轨达成某种交易,我害怕李轨会把你交给杨元庆,或者他手下之人把你交给杨元庆,那时我就悔之晚矣,哎!还是让你二叔去,他可以代表我,而且他也认识李轨,能劝服李轨和我们结盟。”
李建成心中暗暗叹息,尽管他认为自己最合适,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父亲的思虑更为细致,李建成便不再坚持。
这时,他又想到另一件事,道:“父亲,还有就是二弟,我建议还是应该由二弟率军去对付薛举,孝恭恐怕不是薛举的对手。”
李渊因为李世民射杀李智云一事而余怒未消,剥夺了李世民的带兵之权,李建成的建议使他有些犹豫,他沉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我暂时不考虑,以后再说吧!”
……
李世民虽然被剥夺了带兵之权,但他并没有被囚禁,他依然出任京兆尹之职,而且还被父亲李渊封为秦国公,他也没有什么抱怨,每天都在京城内忙忙碌碌,巡查治安,稳定粮价,修缮坊墙,平抑物价,这些都是京兆尹的事情。
不过薛举的大举入侵也让李世民忧心忡忡,他听师父长孙晟说过,薛举曾是齐王贴身侍卫,武艺高强,为人阴险狡诈,不是鲁莽之辈,李世民很担心李孝恭会轻敌大败。
可是担心也没有办法,父亲夺取了他的军权,使他无法领兵出战,李世民只能把忧虑压在心中。
一早,李世民批阅完几份报告,便准备和往常一样,上街巡逻了,他刚走出府衙,便见一名文士在给亲兵说着什么,这名文士约三十余岁,身着布衣,面白如玉,留有三络黑须,目光湛然。
“什么事?”李世民问道。
“回禀秦公,这位先生说要来投靠你,愿为你效力。”
李世民一愣,他看了看这名文士,便欠身笑道:“在下世民,请问先生贵姓?”
文士上前躬身道:“在下姓房名乔,字玄龄,历城人,久闻秦公英名,特来投靠。”
‘房玄龄!’
李世民略一沉思,笑问道:“我久闻历城房御史是天下第一清廉之官,可是房兄同族?”
李世民说得是被隋文帝誉为天下第一清廉之臣的房彦谦,房玄龄微微笑道:“正是家父!”
廉父必出贤子,李世民欣然道:“请房兄进我官房中一叙。”
房玄龄要来投靠他,李世民总要考考他才学,不能因为他父亲是清官就收下他,房玄龄也知道,也不推辞,跟李世民进房坐下。
房玄龄坐下便笑道:“秦公可是为薛举之事烦恼?”
李世民也不否认,坦然道:“正是!”
房玄龄微微一笑道:“可对我而言,要破薛举如掌上观文,略施小计便可让其退兵。”
李世民大喜,连忙道:“先生请赐教!”
“很简单,用围魏救赵之策,薛举建都于天水郡上邽县,他总兵力不过十三万,还要防守河湟各地,现在他居然倾兵十万来攻关中,那他的都城必然空虚,可命一军大张旗鼓杀向上邽县,薛举担心老巢有失,必然会仓惶撤军,如此,关中之危可解。”
李世民缓缓点头,计策虽然简单,可若不了解薛举的底细,也不敢轻用此计,看来这个房玄龄是有心人,早就在关注薛举。
“房兄的计策极妙,我这就向父亲禀报,建议采用。”
房玄龄却摇了摇头,“恕我直言,我认为唐公真正的危机,并不是薛举,而是太原。”
卷十四 宛转扬州花园里 第八章 被迫换帅
李世民眉头一皱,“先生是说刘武周?”
“非也,我是说杨元庆。”
李世民愣住了,半天迟疑道:“此话怎讲?”
房玄龄淡淡一笑道:“你们以为杨元庆南下关中做什么,又把薛举引来进攻关中,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太原?”李世民小心翼翼求证。
“正是!”
房玄龄不慌不忙道:“杨元庆真正的策略是东进取河北为根基,他曾是幽州总管,他在那里有人脉,但要取河北,首先需要太原为跳板,要取太原,首先就需要把你们牵制在关中,于是便有他率军南下,就有他和薛举结盟,可等薛举大军到来,他却急急赶回丰州,而不是和薛举一起进攻,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另有所图,而这个所图,必然是太原,我没猜错的话,他其实已经部署重军在马邑郡之北,现在就等他回去。”
“先生怎么知道杨元庆匆匆赶回了丰州?”
房玄龄笑了笑道:“我就是从安定郡过来,所以我知道他已经走了。”
李世民沉思良久,又问:“我还是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要关中,不要陇右,偏偏要去争河北。”
房玄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关陇贵族的死敌,他若取关中,关陇贵族能容他吗?根基都扎不稳,何以争天下?而且他若想取关中,在杨玄感占有关中之时,他的大军早就南下了,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说明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的势力在哪里?秦公别忘了,他是裴家之婿,山东士族支持他,那才他可以争取的势力。”
李世民轻轻叹息一声,“可是我们知道又如何?我们能分兵去救吗?”
房玄龄捋须笑道:“其实杨元庆这是阳谋,就算他把计谋敞开,关中也无可奈何,除非是你们一战击溃薛举,否则你们只能被拖在关中,不过我有一策,可以增加他取太原的难度,延缓时间,或许关中就能腾出手来。”
李世民并没有急着问房玄龄有什么计策,他凝视房玄龄半晌,才问道:“先生说杨元庆的支持者是山东士族,房氏家族也是齐郡名门,为什么先生不支持他?”
房玄龄沉思片刻,道:“房家世代是清誉之族,并不是五姓七望那样的势力门阀,而且房家只是一个地方小名门,远远不能和清河崔氏、闻喜裴氏这样天下大士族相提并论,支持杨元庆的是崔、裴、王、卢这样的大士族,与房家无关,再者,我个人认为,将来取天下者,依然是关陇贵族,山东士族强于士而弱于军,关陇贵族文武皆强,更重要是,关陇有隋朝为根基,所以我认为杨元庆这局天下之棋注定赢不了,我看好关陇,更看好秦公,所以特来投靠。”
李世民站起身,向房玄龄深深行一礼,“先生对我,俨如汉之张良,世民得先生,乃天下苍生之幸。”
房玄龄捋须笑了,“我早看出公子雄心壮志,乃天下枭雄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长孙无忌焦急的声音,“世民,大事不好了!”
李世民心中一惊,连忙开门问:“出了什么事?”
长孙无忌进门急道:“我们的军队在浅水原大败,伤亡数万人,刘弘基和慕容罗睺都被俘虏了。”
李世民的心一下子掉入深渊,半晌他问:“那孝恭呢?”
“孝恭败军撤回新平县,薛举大军正在围攻。”
李世民转身便向外跑去,他现在必须要去见父亲,刚奔到府衙门口,一名传信兵跑来,见到他喊道:“秦公,唐王请你立刻去丞相府!”
李世民点点头,翻身上马,猛抽一鞭战马,向宫城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