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文德摇摇头,“难说,毕竟隋朝已经平息吐谷浑,如果我们再有什么把柄被隋朝抓住,他肯定会拿我们开刀。”
乙支文德看了一眼帐外的突厥守卫,低声对盖苏文道:“令妹说得不错,我们必须要走,趁明天一早突厥可汗去见隋帝的机会,离开突厥大营,决不能让突厥人把我们交给隋朝。”
“可是十万人的突厥军队,而且我们人都在外营,我们怎么逃走?”盖苏文忧心忡忡道。
“逃不走就死!”
乙支文德终于有点怒意了,他狠狠瞪了一眼渊氏兄妹,“若你们不愿走,那我一个人走,死了就算为大王尽忠!”
盖苏文点点头,一咬牙道:“好吧!明天一早我们闯出去。”
……
始毕可汗咄吉回到大帐内,命人把负责内营防御的万夫长阿拉图叫来,阿拉图也就是当年在金殿前与杨元庆及盖苏文比箭的突厥神箭手,他效忠于始毕可汗,已被升为万夫长,深得始毕可汗信赖。
阿拉图单膝跪下行礼,“阿拉图参见可汗!”
“明天一早我去见隋帝,你要加强驻地防御,尤其要盯住高丽使者,不准他们跑了。”
“遵令!”
咄吉笑了笑,“这个高丽护卫军官听说他们第一箭手,是不是当年在长安比箭时阴你那个人?”
阿拉图点了点头,“我今天已看见他,正是此人。”
“那更要将他们看紧,逃走就是你的耻辱!”
“我不会让他再次羞辱我!”
阿拉图行一礼,退下去了,咄吉想着明天要觐见隋帝,他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男人特有的笑意,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白裙如雪的汉族女人,曾经被他叫做母亲,他渴望征服她,不仅要征服她的身体,还要征服她的心。
咄吉转身向百步外的另一顶大帐走去,这顶大帐与众不同,四周包围了一圈巨大的木栅栏,约一丈五尺高,每一根栅栏的木头都是碗口粗细,栅栏之间的缝隙尽能伸过一只手臂。
这是突厥人的监狱,一般是用于囚禁贵族,而普通平民则是关在地窖里,阿思朵就曾经在这样的监狱被关了三年。
而这座监狱内被关之人,便是义成公主,按照突厥的风俗,女人只是附属财产,父亲死了,除了亲生母亲外,父亲的其他妻子都要被长子继承。
无论是匈奴、柔然、还是今天的突厥,都有这个风俗,这其实也是草原人对人口繁衍的重视。
所以当启民可汗死后,他的长子咄吉便继承了他所有的女人,除了义成公主,当然,咄吉也一样可以继承她,只是她身份特殊,要继承她,必须得到大隋皇帝的批准,同时也要册封她为可敦。
不过对于咄吉,继承义成公主更有一种个人的欲望,他早就看上了这个年轻美貌的隋朝公主,而且他知道父亲和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义成公主以身体有病为理由,从一成婚就不让父亲碰她,父亲出于对隋朝的敬重,并没有勉强她。
但他咄吉不一样,他要这个女人,不仅要立她为可敦,他更要得到她的身体,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真正的女人,或许她能为自己生一个儿子。
咄吉走到栅栏门口,十几名侍卫躬身向他施礼。
“她怎么样了?”咄吉问道。
“回禀可汗,可敦除了水,食物一点都不动。”
咄吉一阵头疼,义成公主已经绝食三天了,三天前,在前来乞伏泊的路上,义成公主竟要逃走,被及时发现,眼看逃不走,她便以绝食来威胁自己。
“她那个女护卫呢?杀掉没有?”
咄吉想到了义成公主那个贴身女护卫,他心中便是一阵恼火,要不是那个女护卫再三阻挠,义成公主早就是他的盘中之餐了。
“回禀可汗!那个女护卫很凶悍,已经杀了我们七八个弟兄,而且每次眼看要杀掉她,可敦便举刀以自尽来威胁,使我们无法下手。”
“废物!都是死脑筋吗?”
“可汗,我们也曾在饮食里下毒,可没用,她们能验出来,然后就统统扔出来。”
“一群没有的东西!”
咄吉骂了一声,走进了栅栏,他站在帐外得意笑道:“公主殿下,你就认命吧!明天我会见隋帝,正式向他请求继承你为可敦,你没有选择余地。”
“我可以选择死!”帐内传来义成公主冷冷的声音。
“如果你想选择死,我也拦不住你,不过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你想宽一点,你我年龄相仿,未必不能成佳偶,公主殿下,你应该知道,我很早就对你有心意了。”
“滚!”
咄吉有些恼羞成怒了,“明天晚上你就知道到底是谁滚!”
他丢下一句狠话,转身便走了。
大帐内,义成公主身体虚弱地靠在木柜上,脸色苍白,绝食三天,她有点支持不住了。
在她身后,尉迟绾手执战刀担忧地望着公主,她慢慢跪在义成公主面前,低声道:“殿下,你多少吃一点东西吧!你会支持不住的。”
义成公主淡淡笑道:“尉迟,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希望?我宁可死,也不会跟这个畜生,突厥人可以乱伦,但我不是突厥人。”
“可是圣上或许不会答应,公主殿下或许还有希望。”
“别说傻话了,我那个皇兄一向是寡情寡恩之人,他心中只有他的社稷,绝对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他肯定会答应。”
义成公主仅仅握住尉迟绾的手,凝视着她眼睛道:“明天晚上,他一定会用强暴的手段,尉迟,到时你一刀把我杀了,知道吗?”
尉迟绾缓缓点头,“我陪公主一起死!”
……
在一顶挨着一顶密集的营帐群中穿行,杨元庆在一名从事的引领下来到裴矩的营帐前,只等了片刻,裴矩便从营帐内快步走出,人未出,声先到,他大笑着走出,“元庆,别来无恙乎?”
虽然年初杨元庆回京述职几天,但当时没有遇到裴矩,这一晃就是近两年未见了,裴矩须发又比从前白了不少,但精神却很好,而且脸色红润,步履矫健。
杨元庆连忙躬身施一礼,也笑道:“两年不见,岳祖父身体更加硬朗了。”
裴矩笑着摆摆手,“别看表面,其实是比从前差了,我心里有数,人总归是越活越老,哪里会真有越活越年轻的道理?”
裴矩将杨元庆请进大帐,两人分宾主落座,裴矩的书童给他们上了茶,裴矩微微笑道:“其实你一来我便听说了,圣上这次召见你很急啊!大臣们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元庆却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慢慢喝了一口茶,尽管裴矩不提自己,但他也能体会到裴矩急切的心情。
这两年杨元庆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已经学会了官场的静顿,所谓静顿就是一种不急不躁,三思而后语,在思考的同时,也会同时捕捉对方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