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转身便慌慌张张而去,袖子里那团纸却滚落出来,她没有发现,便走远了,杨元庆上前拾起纸团,慢慢展开,纸条上是绿茶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公子他似乎已经忘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杨元庆看得一头雾水,自己忘记什么?这张纸条绿茶写给谁?
杨元庆心中起了疑心,绿茶行为这两天有点反常,昨天说是去买菜,上午拎个空篮子出去,晚上拎个空篮子回来,菜影子都不见,今天又发现她居然有一身剑法,她从哪里学来?还有,她又在和谁悄悄写纸条?
杨元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丫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难道开始有心思了么?他觉得应该好好问问她,实在不行就送一笔嫁妆,放她走,别耽误了她。
正想着,绿茶端了一杯茶慢慢走了进来,目光却在四处寻找,杨元庆心中好笑,问道:“绿茶,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有支发钗掉了,可能是掉在我房里了,待会儿我去找。”
她将茶杯放在杨元庆面前,“公子,喝茶!”
杨元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水流入肠胃,使他浑身都暖和起来,便笑问道:“绿茶,你跟谁学的剑?”
“嗯!我在大利城就学了,是以前出尘姑娘教我的,半个月前我在北城门口看见有一家卖剑的铁匠铺,便买了一把剑,重新练起来,公子挺忙,我就没告诉公子。”
绿茶对答如流,让杨元庆一时找不到破绽,但绿茶提到出尘,却一下子勾起了杨元庆的心事,他又想起了离别两年的妞妞,也是这个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她离自己远去,又想起了他给妞妞的誓言,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眼中不禁黯然。
“公子,你想到出尘姑娘了吗?”绿茶偷偷地查看杨元庆的脸色。
“我们不提这个!”
杨元庆摆摆手,岔开了话题,笑道:“明天是除夕,后天是新年,这两天我们准备怎么过,你说说看?”
“明天的除夕宴我已经订好了,在山果子酒肆,就是书铺斜对面,刘老爷子家的隔壁,我常去那里。”
杨元庆笑了起来,小姑娘定餐就是有趣,这可是除夕宴,居然定在那个小地方,“为什么不定在通安酒肆?”
“公子,通安酒肆大家天天去,都吃腻了,山果子酒肆野味烤肉做得非常好,酒也是果子酒,甘甜清新,大家都同意去那里,而且我已经订好了,交了五十吊钱定金,不去可就没了。”绿茶有点急了。
“那好吧!大家没意见就行,就定在那里,明天我有点事,让大伙儿先去,我下午直接过去。”
杨元庆话音刚落,只见程咬金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元庆,将军,朝廷的圣旨到了,快去接旨!”
“啊!”
杨元庆腾地站了起来,他等了一个多月的圣旨终于来了吗?
他快步向大门外疾走而去。
卷八 凌云健笔意纵横 第十章 除夕意外
驿馆大门内的院子里摆上了香案,杨元庆率领手下跪在香案前跪下,从京城里来了三名宦官,皆风尘仆仆。
“杨元庆听旨!”
为首宦官展开了圣旨,朗声读道:“契丹偏邦蛮夷,不识天威,涂炭我大隋边民,令举国愤慨,朝野蒙羞,有丰州总管杨元庆,率义勇之军,赴突厥借兵,大败契丹,振我大隋天威,令朝野欢庆,朕特此加封丰州总管杨元庆为九原县公,加勋爵大将军,其余手下皆封仪同,赏银五千两,绢一万匹,钦此!”
众人大喜过望,一起叩首谢恩,皇帝厚赏军功,没有令他们失望,他们原本都是低层军官,升迁无望,跟着杨元庆只一战,便升为仪同,这就意味着他们跃入中级军官的行列,怎能不令他们欢喜无限,更何况还有厚赏。
杨元庆倒不在意自己升官,从职官上说,他并没有升官,依然是丰州总管,只是爵位和勋位得到提升,其实爵位并不重要,很多官宦子弟的爵位都比他高,比如李密,他只当过侍卫,他的爵位却是郡公,比他的县公还高一等,关键是勋爵,大将军已经排到勋爵第四级,仅次于上柱国、柱国、上大将军,这是以军功排名,是一种军中的资历,当然也不是绝对,像他父亲杨玄感一仗未打,勋爵已到上大将军,这是祖父杨素溢功所得。
其实杨元庆更关注他的手下的封赏,他自己倒不在意,只要他手下得到重封赏,那他就有面子,手下才会觉得跟着他有前途,从杨广一股脑全封仪同,便可看出杨广给足了自己面子。
杨元庆欣慰异常,连忙请三名宦官进屋去休息。
三名宦官也奔跑了半个月,着实累坏了,他们进屋坐下,喝了一口热茶,为首宦官拱手笑道:“杨将军,我们还真不能休息,还得赶去北方各郡宣旨,圣上已经决定明年春天开始巡视北方,还要从榆林郡出塞,榆林郡离五原郡不是很远,杨将军估计也得去见驾,须早点回去准备。”
“多谢公公提醒!”
这时,一名亲兵端了一盘白银上来,足有三百两,杨元庆将白银推给三名宦官笑道:“这是一点心意,给三位公公路上买酒,冬天赶路,需要喝酒御寒。”
三名宦官笑眯了眼,推辞几句,便欣然收下,暗忖杨元庆会做人,既然收了好处,他们当然就得有所表示,说几句和杨元庆有关系的话。
为首宦官沉吟一下便道:“杨将军,京城发生了一件事,可能和你有点关系。”
“公公请说!”
宦官叹了口气道:“杨家被贬了,杨约因为公事期间去拜祭你祖父,被人弹劾,圣上震怒,杨约被革除官职,你的几个叔父也被免去勋官,杨家现在很落魄,朝官不敢去登门,唯恐惹祸上身,我们临来时,听说你父亲还特地去拜访了裴家。”
杨家被贬,这是迟早之事,意料之中,但他父亲杨玄感去拜访裴家,却令他没有想到,不是说不可以,而是听宦官的口气,这次颇有点隆重之意,杨元庆一转念便明白,应该是为自己的婚事,杨家是在间接向自己道歉。
杨元庆心中叹息一声,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他并不同情杨家。
……
另一个房间里,杨元庆的手下聚在一起,兴奋异常,程咬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中万分激动。
“我老爹一辈子都没有混上仪同,这次回去第一件事就要去他坟上烧纸,我老程也是仪同了,哈哈!”
程咬金心中欢喜,他目光一扫,却见裴行俨有些心事重重,便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瓮声瓮气问:“小裴,难道你对封赏不满意吗?”
裴行俨慌忙摇头,“我哪里敢不满意,我只是觉得有点受不起。”
“怎么受不起了?”众人都向他望来。
裴行俨苦笑一声道:“我父亲参加灭陈之战,打了七八场大仗,命都差点丢了,才封到仪同,我就这么一仗,而且也不费劲,就和父亲比肩了,我觉得有点惭愧。”
旁边秦琼笑道:“这是因为将军的面子较大,另外,他这次任务是圣上亲派,虽然只有一战,但意义重大,所以圣上才给予重赏,像你父亲平南之战,参加人数太多,要是人人都封仪同,那怎么可能,不像这次,就咱们几个,突厥人的功劳都被咱们抢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罗士信挠挠头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这仪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一种官吗?”
秦琼笑着给他解释道:“不是官,只是一种军阶,和担任的官职没有具体关系,不过升了仪同,兵部在授军职时,就会考虑,不会授得太低,像你从军,直接可以封为旅帅,而不用从士兵做起。”
“这样的话,我好像占了大便宜了,我其实只想来玩玩,却居然当了仪同,有点令人难为情,可能有人会不舒服。”
罗士信瞥了一眼程咬金,目光里得意洋洋,程咬金心中确实有点不舒服,他从军两年,才一步步熬上来,罗士信这个小屁孩第一次出来,就和自己混得一样了。
程咬金撇了撇嘴,“你这臭小子在军中没资历,当上仪同又怎么样,没人会服你,我劝你还是趁早辞去这个勋职,免得让人笑话。”
罗士信眨眨眼笑道:“程大哥,你是不是喝醋了,怎么一股子酸意?”
众人哄地大笑起来,这时,杨元庆送走宦官,走进了房间,“大家在说什么?这么可笑!”
众人都纷纷站起身,经过这场战争后,杨元庆在众人的心目中就无形中有了一种威信,众人在说话举止之间,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玩笑随意,而表现出了对他的一种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