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我觉得还是不妥,你不要进去,我担心今天你会出什么事?”
妞妞踮起脚尖,轻轻擦了一下元庆额头上的汗,柔声道:“你放心吧!姑祖母在,不会发生什么事,你不了解姑祖母在会中的地位,没人敢动她的孙女。”
杨元庆还要坚持,妞妞却用手掌挡住了他的嘴,微微笑道:“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有事,今天姑祖母见到了从前的丈夫,她心情很不好,情绪低落,还有点感恙了,我理解她的心情,我一定要陪陪她,元庆哥哥,这是我的孝道,好吗?”
杨元庆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好吧!明天上午我来接你,如果谁敢碰你一根毫毛,我会让他死无丧生之地。”
“元庆哥哥,别这么凶!”
妞妞目光明亮地望着杨元庆,身姿是那么娉娉婷婷,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菡萏荷蕾,目光里充满了爱恋,她能感受到元庆哥哥从内心深处对她的关心,这也是她所深爱的哥哥,从小他就是她的依赖,尽管这些年来,有很多师兄都表示出了对她的爱慕,包括大师兄,尽管他从不说,但她明白,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元庆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
杨元庆也被她的目光感染,他心中一样对她充满了怜爱,这是他的妹妹,也是他必须用心去疼爱她一生的女人,他催马上前,弯下腰,慢慢地靠近她的脸,妞妞的眼睛闭上了,脸上洋溢着一种喜悦的羞红。
杨元庆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深深凝视她一眼,转身便催马走了,妞妞痴痴望着他高大魁梧的背影,她眼一红,泪水又涌了出来……
在距府门约十几步的小巷里,黑暗中,张仲坚默默注视着他们,他眼神中十分复杂,当妞妞回了府,他也低低叹了口气,翻身上马,缓缓向都会市大门而去。
约走了百余步,他忽然发现杨元庆就在前方等候,张仲坚知道,杨元庆刚才发现了自己。
“你在等我吗?”
他加快了马速,慢慢和杨元庆并驾而行。
“今天我本就不想让她回来。”
杨元庆微微叹息一声道:“但她一定要接姑祖母,我只能让她回来。”
杨元庆回头望着张仲坚,“我有点不放心她。”
张仲坚冷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放心的,有她姑祖母在,谁敢碰她一根毫毛,你担心的得太多了,我若是你,我会远离她。”
“为什么?”
“她有她的生活,有她的信念,你会连累到她,或者说她会连累到你,你会让她感到内疚,会让她感到伤心。”
张仲坚回头注视着杨元庆,目光炯炯,“你和她不是一类人,你们最终走不到一起去?”
杨元庆笑了笑,对张仲坚的话不置可否,半晌,他淡淡一笑道:“张兄觉得信念最重要吗?”
张仲坚点点头,“对于我而言,也是对她而言,信念比生命还重要,为了信念我们可以放弃一切。”
“所以那天晚上,你要带她一起去,根本不管她死活!”
杨元庆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他盯着张仲坚冷冷道:“我不管你们什么信念,也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但妞妞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我警告你们,她若受到半点伤害,我会把你们的信念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我杨元庆言出必行!”
杨元庆一催战马,向都会市大门疾奔而去,这时都会市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杨元庆冲出大门,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仲坚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杨元庆的语气中,似乎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张仲坚心中异常紧张,他调转马头,打算回去,可走了几步,他长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又转回头,加快速度离开了都会市。
卷五 龙腾虎跃斗京华 第十九章 夜审出尘
妞妞刚走进侧门,便有人在叫她,“出尘姑娘!”
妞妞一回头,见是袁思祖,袁思祖是她姑祖母抚养长大的第一代孤儿,虽然他还不到三十岁,但按照辈分,妞妞要叫他一声叔父。
“袁叔,有什么事吗?”
“你来一下吧!会主有点事情想问问你,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妞妞点点头,便跟着向袁思祖侧院而去,很快,她进了院子,只见房间里灯火通明,有不少人。
她心中犹豫一下,还是走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案台上点了两支大红蜡烛,两支蜡烛之间放着一块灵牌,上写‘陈高祖武皇帝霸先之灵’,所有南华成员在加入南华会时,都会在这座灵牌前发下毒誓。
妞妞心中一惊,她不知道为什么把灵牌请出来,灵牌两边的坐榻上坐着陈胤、王默等人,还有十几名大汉靠墙而站。
“张出尘,高祖灵牌前,你还要站多久?”陈胤冷冷道。
妞妞低下头,在灵牌下她沉思片刻,忽然她扬起头,目光明亮地注视着陈胤,“会主,我犯了何罪?为什么要我跪灵牌?”
按照会规,只有三种情况要跪高祖灵牌,一种是加入南华会,一种是祭祀,还有一种是处罚,很明显,现在不是祭祀。
如果说不清她犯了何罪,便让她跪灵牌,她绝不跪,就算是高祖,也不是理由,那为什么周围的大汉不跪?
妞妞性格刚烈,在她原则问题上她不会屈服,她挺直地站在那里,毫不妥协。
陈胤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恨恨道:“张出尘,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泄露了多少会中秘密?”
妞妞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会主在说什么?我从没有泄露会中机密。”
陈胤生性多疑,气量不大,再加上他当皇太子多年,耳闻目睹陈朝宫廷的淫糜,骨子里也染了几分他父亲陈后主风流好色的毛病,在初降隋朝那几年,他落魄潦倒,风流好色的毛病收敛得干干净净,礼贤下士,一心复国。
但随着南华会成立后,他的地位高高在上,成为上万南华会众之主,手中掌握大量钱财,生活安逸,他骨子里的风流好色毛病又开始一点点露头了。
南华会的老巢在杭州,陈胤往来于京城和杭州之间,他已经在杭州悄悄娶了五房妻妾,但他并没有满足,在去年他第一次见到张出尘时,他便被她的美貌所震惊,张出尘又是大将张忠肃和沈家联姻之女,算得上出身名门,陈胤便有心立她为自己的正妃。
可当他的念头刚刚向母后露出一点点,却遭到了母后痛斥,尽管沈婺华并不是他的生母,但毕竟是皇后,是他的母后,他是子辈,而张出尘是孙辈,沈婺华绝不容许这种乱伦辈分的事情出现,那是北方鲜卑人才干的事,他们是堂堂的华族汉人。
此时,陈胤靠在软榻上,望着跪在蒲团上身姿婀娜的张出尘,眼睛眯成一条缝,就仿佛怕人看到他内心深处的图谋,如此美貌清纯的少女令他有些神魂颠倒,可是他不敢,要想娶张出尘为妃,必须要得到母亲的同意,否则南华会众会抛弃他,改去支持别的王子。
正是沈婺华在南华会众心中的崇高地位,才使得陈胤有贼心,却从不敢付诸行动,代价太大,他承担不起,除非是张出尘亲口答应,或许母亲能改口,可是有什么办法将她答应呢?
这个办法陈胤想了近一年了,他始终找不到张出尘的弱点在那里,想提升她,被她断然拒绝,给她买贵重首饰,她不要,想给她母亲买一些土地,也被她退回,不爱虚荣不爱钱财,无懈可击,陈胤心中十分沮丧。
王默迅速瞥了陈胤一眼,有传闻说陈胤在杭州调戏女会众,看现在他这个样子,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王默接过了话题,柔声道:“出尘姑娘,你的义兄杨元庆知道了会主的存在,威胁到了会主的生命安全,我们就想知道,你到底对杨元庆说了什么?”
妞妞摇了摇头,“会中的规矩我很清楚,我什么都没有对他说过。”
“不可能,如果你什么都没说,那他怎么会跑来请陈叔放你离开?”
王默极为狡猾,他语气虽然轻柔,却是用一种真假难辨的事情来诱导妞妞说实话,杨元庆来找陈叔不假,但绝没有说放妞妞走之类的话。
“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是你误说了什么,也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你能对我们说实话,让我们知道问题有多严重,我们也好补救,出尘姑娘,你父亲曾经为陈朝流尽最后一滴血,还有千千万万和你父亲一样的忠臣,现在他们子女要父亲的遗志而战,你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害了那么兄弟姐妹。”
“王先生,你不要用这个大帽子压我,我不会出卖陈朝的兄弟姐妹,我的义兄也不知道南华会之事,你们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