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决反对处罚元庆!”
杨玄奖站起身对众人道:“家主重视元庆并不是一味的溺爱,因为元庆确实与众不同,从小就不一样,我们在座这些除了二叔和三叔以外的所有人,哪个人官职和勋爵不是靠家主之功得来,有谁是自己去挣来的?但元庆就不是,他在边塞屡屡立下大功,一步步积功到偏将,又在平汉王的战役中立功封子爵,我认为他非但不是杨家的麻烦,他才是杨家的希望,我觉得我们非但不能处罚他,还应由家族来重赏他。”
杨玄奖的话引起大堂内一片嘘声,杨玄明冷冷道:“三弟,你这样说,家主肯定很高兴,肯定会重赏你,好啊!只有玄奖一个人明智,其他人都是蠢蛋!”
“我没有这个意思!”杨玄奖怒道。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杨约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淡淡道:“为什么要严惩他,就由我来说说理由吧!”
卷五 龙腾虎跃斗京华 第十一章 家庙夜审
“我先给大家说一个不好的消息。”
杨约看了一眼众人,等众人安静下来,他才语气沉重地缓缓道:“家主已经被升为尚书令,虽然荣耀,却不再拥有任何权力,换而言之,我们杨家的好日子到头。”
对杨府所有人而言,家主杨素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地位和财富的源泉,一旦家主失去权力,杨家的地位就会立刻变得暗淡,虽然杨约没有明说,但杨氏子弟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家主功高震主,已经被圣上猜疑了。
大堂内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中都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大石。
杨约又继续道:“今天圣上把我叫去,他很坦白地告诉我,我们杨家有一个让他讨厌的人物,就是这个庶子杨元庆,他干涉了圣上的家事,但圣上不想惩罚他,说他太年轻,希望我们杨家给他一个说法。”
杨约这句话说完,大堂内顿时一片议论声,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变得沸腾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愤怒。
杨积善霍地站起身高声道:“我还听说,就是因为元庆干涉圣上家事,惹怒了皇后,萧皇后特地召见大嫂,命她对元庆严加管束,不仅如此,还有关陇贵族,因为贺若弼之死,他们已经对杨家恨之入骨,这些都是杨元庆惹下的大祸。”
关于关陇贵族对杨家之恨,杨约却知道那其实和杨元庆无关,那是他的大哥杨素替先帝当先锋,那时杨家便得罪狠了关陇贵族,但杨元庆得罪萧皇后之事他却不知道,他便问杨玄纵,“得罪萧皇后之事,属实吗?”
杨玄纵点点头,“应该属实,我听大哥说起过。”
“这个孽子!”
杨约一阵咬牙切齿,他总觉得圣上为难自己应该事出有因,现在看来,极可能就是杨元庆给自己惹得祸,圣上把对杨元庆的不满迁怒到自己身上。
“现在我决定在家族祠堂严惩这个逆子,谁还有反对意见吗?”
“我举得不妥,应该等家主回来。”
尽管杨玄奖还是不赞成,但他的语气已经软了很多,他已经感觉到整个家族的愤怒,他也不希望为了杨元庆而触怒众人,停一下他又小声道:“我觉得至少要问问大哥玄感的意思。”
但杨约已经等不及了,圣上说,不希望他再出现第三次被退奏折,他必须在明天早朝前就给圣上一个交代,只是杨玄奖说得也有道理,元庆是玄感之子,至少要征求一下玄感的意见。
这时,坐在最后一位的杨嵘站了起来,对众人道:“刚才我母亲让我带给口信给大家,我们家坚决支持家族的决定,父亲不会反对。”
杨约点点头,这样最好,他又问旁边的二哥杨慎,“二哥,你认为呢?”
杨慎一直在闭目养神,他的身体不太好,从来不过问家族的事情,他只看几个儿子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
“那就这样决定了!”
杨约站起身对众人道:“家主那边我去解释,按族规十大惩罚中的第二条进行严惩!”
杨玄奖脸色一变,这条处罚未免也太狠了一点。
……
杨元庆回到杨府,天已经快黑了,府门前站满了杨府家丁,杨元庆的到来使他们如临大敌,近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杨元庆对他们笑了笑,“我要来,你们挡不住,我要走,你们也拦不了,贺若弼的家丁被我当场杀了八十七人,没有一个受伤,全部当场毙命,就凭你们这百余人,还差得远!”
“杨元庆!”
杨玄挺从大门内走了出来,脸一沉道:“你不得这样无礼!”
杨元庆向他拱手施一礼,淡淡道:“六叔,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六叔,多谢你当年替我婶娘换籍,我一直记在心中,将来我自有回报。”
杨玄挺见杨元庆来者不善,知道今天很难两全了,三叔的态度坚定和杨元庆的强硬,估计会惹出大乱子,他心中暗叹一口气,便对杨元庆道:“你跟我来吧!今天是在家族祠堂,家族长老要问你一些话。”
杨元庆冷笑一声,居然在家族祠堂,看来今天是要准备对他动用族罚了。
他大步向杨府内走去,百余名家丁跟在他身后,将他围城一个半圆形,手执刀棍盾牌,还有不少家丁拿着弓箭,一个个目光凶狠地盯着杨元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杨元庆当场斩杀了八十七名贺若府家丁的威胁使他们每个人心中都胆怯了。
“元庆!”
杨玄奖从旁边侧门出现,他急奔上前埋怨,“你回来做什么?你应该去洛阳找祖父,你现在就走,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
杨元庆没想到杨府中还是有关心的人,一个从小打到大的杨巍,在关键时刻,他却表现出仗义的一面,还有就是眼前的这个三叔,从小就对他不错,他在外做官,每年新年回来都会给他不少压岁钱。
杨元庆心中感动,他摇了摇头,“三叔,我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该是最后算帐的时候了。”
“可是……你知道定你什么罪吗?窃族财、欺母、欺君罔上,杨家十几年来都没有这么的重罪啊!”
杨元庆很平静,他拱手笑了笑,“多谢三叔仗义,三叔待我不薄,我杨元庆将来会涌泉相报。”
他轻轻推开杨玄奖,大步向祠堂而去,杨玄奖望着他背影,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杨家啊!为什么就这样目光短浅呢?”
……
杨氏家族的大祠堂在弘农寺祖宅内,而每房又有自己的小祠堂,杨府的祠堂是支祠堂,供奉着杨素的曾祖父杨钧、祖父杨暄、父亲杨敷,也他们这一房人所有的先祖。
祠堂位于杨府东院,是一座独立的院落,四时都有供奉,都是上好的果品和糕点,杨元庆小时候常带妞妞来偷这里的糕饼果子,那时在他心中,祠堂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他对这里非常熟悉,但事实上到今天为止,杨元庆一次也没有参与族祭,杨府的规定是十二岁参与族祭,但十岁以后他便没有在府中。
祠堂分为前后两座建筑,前面一座大堂叫族议堂,是商议家族大事的地方,同时也是处罚家族子弟的场所。
后面一座飞檐拱梁的大堂便是灵堂,供奉四代之内数十名逝去先人的灵牌,平时一般不开启,只在每年的元正、秋分、夏至、冬至四个节日进行,称为‘时享’,其中元正是‘岁之始’,冬至是‘阳之复’,所以这两个节日最为重要。
杨氏家庙也是在这四个祭祀时间才会开启,供族人祭祀先祖。
今天准备处罚杨元庆之地便是设在族议堂,族议堂庄严肃穆,色调以黑色和灰色为主,巨大的幔布从屋顶拖下,没有精美的装饰品,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块块木牌引人注目,木牌上刻满了细细的小字,那是几十年来杨府被处罚子弟的劣迹,一共有三排,大小不一,最上面的排是大牌子,一共只有三块,那是处罚最严重的子弟,他们触犯了最严厉的前三条族规。
‘杀父弑母;欺父叛祖;欺君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