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第18节

  杨素瞥了一眼她因激动而变得通红的胖脸,他当然知道贺若云娘告状的目的,其实三儿子杨玄纵外放为官,不能再管家中之事,他就是想把家族之权交给贺若云娘,让她管几年,然后再转给别人,这样可以平衡家族内部的矛盾,毕竟贺若云娘被架空权力十二年,他可以体会到她心中的不满,也觉得对她不公平。

  如果贺若云娘不告状,杨素下午就会宣布交权给她,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贺若云娘的告状让杨素对她有些反感,他决定不让贺若云娘直接掌权,而是让她间接掌权,对她稍微限制一下。

  想到这,杨素便淡淡道:“玄纵即将外放,管家之权得由新人掌管,你向我推荐一人吧!”

  贺若云娘愣住了,由她推荐一人,那就是不是她掌权,她费了半天劲,还是得不到家族之权,给别人做了嫁衣,贺若云娘心中感到沮丧万分。

  “怎么,你没有合适的人可推荐吗?”杨素又问道。

  “不!不!我可以推荐一人。”

  贺若云娘不敢再多想,虽然她得不到权,但她可以推荐一个可以控制之人来掌权,也等于她间接掌权,她便道:“我推荐老四积善接任玄纵之位。”

  老四杨积善是妾所生,和贺若云娘没有利益冲突,而且他受三个兄长排挤,和贺若云娘算是同病相怜,正是这个缘故,他们母子二人走得很近,几乎就结成了联盟,如果贺若云娘无法掌权,那她一定会推荐杨积善。

  杨素心中明白,便点点头道:“好吧!明天我会宣布,由积善来代替玄纵,掌握家族大权。”

卷一 杨家有男初长成 第十七章 京城游侠

  杨府的权力变更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和元庆却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一家一个月依然只有五吊钱,钱不够用,就靠沈秋娘抄书挣钱补贴家用。

  第二天一早,元庆和往常一样三更起床,练完刀后,便走到厨房拎起装有三个馒头的小包,又在灶台摸到一小瓶酒,将一颗丹药服下,开始了漫漫长跑。

  张须陀的筑基方式与众不同,他最注重长跑和水下训练,长跑不用说,是锻炼人的耐力和肺活量,而水下训练则能最大程度激发人的潜能,至少元庆是这样理解。

  张须陀给他布置的功课是每天跑步二十里,从杨府到曲江池是十三里,来回就是二十六里。

  现在是四更时分,坊门还没有开,他需要翻墙出去,再避开巡街的武侯卫士兵,五更不到,元庆跑到曲江池北面的一条小河边,就是他第一次被扔进冰窟窿之处。

  今天是正月初四,天寒地冻,元庆在河面上用刀划开一个直径一丈的冰洞,便赤身跳入河中,一直沉到河底,又开始他每天必练的水底劈刀……

  大半个时辰后,他在水底隐隐听见一阵杂沓的马蹄声,有不少骑马人从小河畔经过,他藏身在水下,骑马之人看不见他,不过元庆有点奇怪,这里是曲江池的一条支流,很少有人经过,更不用说大群骑马人经过。

  这时,一千刀也正好劈完,‘哗!’的一声,元庆浑身酸软地从水底钻出,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又冷又饿,快步走到放衣服和小包的大树前,伸手进树洞,不料却摸了一个空。

  元庆愣住了,他练武三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放在树洞的衣物和小包居然没了。

  他蓦地转头,向远处那群骑马人望去,只见百步外,那群骑马男子中有人拿根竹竿,竹竿上正挑着他的衣服。

  元庆心中焦急,拔足追去,可刚跑了几步,他便从地上拾起装早饭的布包,这个布包跟了他三年,是他婶娘在灯下用他的旧衣服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曾密密麻麻经让他感到无比温馨的针脚已被马蹄踩得肮脏不堪。

  还有三个馒头也被扔在地上,被马蹄踩烂,这是婶娘昨晚特地给他准备的早饭,婶娘的一番心血就这样被这群浑蛋践踏了。

  一股怒火在元庆的心中燃起,他捏紧刀柄,拔足之时却本能地犹豫一下,对方是三十几人,个个高马长剑,他只是一个八岁少年,这般去争斗,只怕衣服要不回来,反受其辱。

  就在这时,他忽然若有所感,一扭头,在树林深处的五十步外,他师傅张须陀不知何时到来?正冷冷地看着他,他的两道目光冷得就像冰箭一样,直戳元庆的内心,让他无比羞愧,也激发了他内心的勇烈。

  大丈夫临战怯敌,何以为大将?他狠狠一咬牙,拔足追了上去。

  ……

  元庆今天遇到的是一群有名的京城游侠儿,游侠儿也就是后世的地痞流氓,而且这是一群身份特殊的人。

  为首之人是上柱国刘昶之子,刘昶是皇帝杨坚的故交,十分受宠,他家教不严,养出一个飞扬跋扈的儿子。

  他儿子叫做刘居士,在京城恶名昭著,欺男霸女不用说,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在大街上将那些高大健壮的官宦子弟猎到自己家中,用车轮套在对方脖子上,然后一顿棍棒乱打,快被打死仍不屈服求饶者,他便称之为壮士,与他交友,成为他的党羽。

  他现在的党羽已经有近三百人,几乎都是公卿大臣子弟。

  今天是正月初四,有不少年轻男女会结伴在新年期间前来曲江池畔感受冬天的湖景。

  刘居士和他的三十几名兄弟当然不是来赏景,他们是来猎人,这个时候曲江池畔的游人不会多,一些热恋中的年轻男女喜欢躲在人烟稀少处卿卿我我。

  刘居士最喜欢做这种事情,把这些恋人抓住,美其名曰:捉奸,把他们衣服剥光,捆绑起来凌辱亵玩。

  他刚才从元庆练功的僻静处经过,就是来找热恋中的男女,没找到猎物,他的一名手下却发现了树洞中的衣物。

  他们元庆的衣服当旗帜,挑在竹竿上哈哈大笑。

  “大哥,这把黄罗伞盖感觉如何?”

  刘居士身材魁梧强壮,约二十五六岁,长得一脸横肉,相貌凶狠,他回头瞥了一眼元庆的衣服,嘿嘿一笑,“我说小六子,你有本事给我弄顶真的黄罗伞盖来,别他娘的拿着叫花子衣服来损我。”

  “大哥,太子上次不是说赏你一顶黄罗伞盖吗?就怕你不敢打。”

  “我怕个屁,难道老子就不能当皇帝吗?”

  刘居士仰头大笑起来,忽然,他笑声嘎然停止,惊讶地望着前方,只见前方十步外站着一个半大小子,光着身子,手中拎一把刀,凶悍地盯着自己。

  他对这野小子倒有点兴趣,在马上笑问:“小子,你是想拜爷爷我为师吗?”

  他回头和众人对望一眼,一起大笑。

  “把衣服还给我!”元庆一指竹竿上的衣服,冷冷道。

  “哦!原来这身猴儿衣是你的,我真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从哪只野猴子身上扒下,塞进树洞里。”

  刘居士忽然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指着元庆大喊,“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只野猴精!”

  众人再次轰然大笑。

  “把衣服还我!”元庆依然冷冷道。

  刘居士心中惊异,这少年竟然不受他的一点影响,要是别的孩子早跳起来大喊,‘我不是野猴子’,这少年对他的讥辱置若罔闻,倒是有点名堂,他眼睛眯了起来,回头问:“你们谁想去耍猴?”

  “我去!我去!”

  所有人争先恐后举手,刘居士一指挑竹竿的男子,“小六子,野猴衣是你发现的,就由你去吧!给爷爷耍得好看点,有赏。”

  叫小六子的男子翻身下马,从马上抽出剑,晃动晃动肩胛骨,他年约二十岁出头,身材又瘦又高,像根竹竿,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眼元庆,回头笑问:“大哥,你想看猴子倒立,还是看猴子学狗爬?”

  刘居士摸着鼻子盯住了元庆的自制内裤,他还没有见过这种短裤子,便嘿嘿一笑,“我想把他变成一只母猴子。”

  “这容易,大哥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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