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庆端起酒杯微微冷笑起来,他当然知道杨广制造晋王刺杀案的真正的目的,杀鸡儆猴,贺若弼被杀,独孤氏、元氏两大关陇贵族首领遭到重创,谁还敢反对杨广迁都,他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这其实是他杨元庆提出来的方案,和杨广的想法不谋而合。
又听那人高声道:“关陇贵族没有一个人出头反对,听说上一次他们反对激烈,而这一次,竟然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啊!却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杀了独孤整和元胄,独孤罗和元寿也完了,谁敢反对啊!”
“各位,京城已经完了,大家快去洛阳买地皮买房子吧!”
酒堂内吵闹成一团,就在这时,楼梯口上出现一人,焦急地探头张望,他忽然看见了杨元庆,顿时又急又喜,“元庆,你果然在这里!”
来人身材魁梧,一头赤发,正是单雄信,单雄信快步走上前急道:“我到处找你。”
杨元庆见他满脸焦急之色,便笑问:“单二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出大事了!”
单雄信连连作揖,“兄弟啊!你一定要帮帮二哥,就当二哥求你了。”
“什么事,有这么严重?”杨元庆笑容消失了,他感觉到了单雄信的焦急惶恐。
“严重,非常严重!再晚一步,我那朋友就没命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卷四 漫天外云卷云舒 第十七章 勇闯县狱
“你朋友出了什么事?”
杨元庆带着单雄信前往杨府,一边走,一边细细询问,他知道单雄信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来求自己,他既然来求自己,而且还这么着急,必然是出了什么严重事件。
“单二哥,你不要急,慢慢说。”
“哎!想不到坐在家里也会祸从天降。”
单雄信叹了口气道:“我那朋友姓秦,齐州历城县人,是来护儿将军手下的一名小军官,武艺高强,这次圣上颁旨天下,要公平选将,他便进京来试试运气,他在长兴坊有一个族弟,族弟新婚刚十天,却遭遇大祸,一群恶棍闯入他族弟家中,说是齐王看中了他族弟的娘子,逼他娘子去齐王府,小夫妻哭哭啼啼,抱头不肯走,那帮恶棍便动手抢人,正好我朋友来探望族弟,遇到抢人之事,大怒,便和恶棍打了起来,却失手打死一人,有人报官,县衙便把他抓走了。”
杨元庆一言不发地听着,迅速分析单雄信话中的关键字段,那就是齐王抢人,居然又是齐王,不过这齐王胆子也未免太大,在灞上抢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闯民宅抢人,这也未免太嚣张。
“你说这朋友是齐州历城县人,姓秦?”
杨元庆心中一动,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秦琼,外号‘似孟尝,赛专诸’,为人仗义,事母极孝。”
杨元庆心中暗忖,‘果然是他!’
“你说他现在有危险,会有什么危险?”
单雄信急道:“我们刚才去大兴县衙救他,买通一名衙役,他告诉我们要想救人就得尽快,县令根本不敢立案,如果齐王府来要人,秦老弟就完了。”
单雄信又向杨元庆作揖道:“元庆,我们都是外乡人,在京中没有什么关系,看兄弟你能不能帮帮忙。”
单雄信人虽豪爽,他却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杨元庆和他素昧平生,在灞上不惜得罪齐王,替他抢回战马,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现在又要去得罪齐王,要知道齐王可不是阿猫阿狗,那可是皇帝的次子,在京城里就是天,没有谁会把脖子故意往绳套里伸。
其实单雄信也知道这是在为难杨元庆,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来麻烦杨元庆,可是他也被逼得没法子了,要么眼睁睁看着朋友死,要么就厚着脸皮再求一次元庆。
他见杨元庆沉思不语,以为他是为难,不由叹口气道:“我知道兄弟有难处,我能体谅,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拱拱手,调转马头便走,心中沮丧之极,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时,杨元庆在后面道:“单二哥,请等一下。”
杨元庆催马上前,拍了拍单雄信的肩膀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畏惧权贵,朋友有难也不管吗?你肯来求我,就说明你相信我,看得起我杨元庆,既然如此,我怎么能让你失望而去?”
单雄信鼻腔内猛地一呛,泪水差点涌出,他低下头,心中感动异常,良久,他微微叹息道:“我知道兄弟讲义气,可是……他毕竟是齐王,我真的不想太连累兄弟。”
杨元庆微微一笑,“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还是得罪,有什么区别,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取一点东西,马上就来。”
杨元庆翻身下马,转身便向府门走去,单雄信的眼角终于有些湿润了,他心里很清楚,得罪一次和得罪两次,完全不是一回事。
片刻,杨元庆快步走出来,单雄信见他背着弓箭,手执长槊,不由愣住了,“兄弟,你这是……要抢人吗?”
“不一定是抢人,如果他们不买账,我只好来硬的。”
杨元庆翻身上马,“单二哥,走吧!”
单雄信也催动战马,跟着杨元庆向大兴县衙疾奔而去。
……
齐王府内,杨暕面沉似水,背着手望着窗外一眼不发,书房门口站着一名卷发黑面胡人,此人叫做库狄仲琦,是河西羌人,也是杨暕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为杨暕寻美找马,不遗余力。
他替杨暕做一件事,却不小心失手,不得不回来禀报,此时他心中害怕之极,齐王殿下翻脸可是要杀人的。
半晌,杨暕才冷冷道:“你说吧!是怎么失手的?”
杨暕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喜欢奸淫刚刚成婚一个月内新妇,尤其喜欢小家碧玉型,虽然他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惹事,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猎奇之心。
昨天库狄仲琦打听到长兴坊有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刚刚出嫁十天,长得十分貌美,体态婀娜,便向杨暕禀报了,杨暕命他们今天务必将这个女人弄来。
“殿下,乔令光被……被杀了!”库狄仲琦哭丧着脸道。
乔令光便是乔令则的弟弟,也是个坏事做尽的恶棍,为杨暕做事,十分卖力,杨暕眉头一皱,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库狄仲琦愁眉苦脸道:“殿下,这个女子的丈夫也是个没用的书生,不足为虑,但不巧的是,他的一个远房族兄正好在他们家里,此人是齐州历城县人,来参加武举选材,有点武艺,乔令光冲进屋里抢那女人时,和她丈夫的族兄打起来,结果乔令光不是对手,被对方杀死。”
“那个凶手呢?”杨暕眼睛眯了起来,居然敢打死他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杀人者被大兴县衙抓走了,现在应该关在县衙监狱里。”
杨暕眼中露出狠毒之色,咬牙切齿道:“此人不能留,你立刻带人去监狱里,给我杀人灭口,不准县衙审理此案。”
“是!卑职明白。”
……
京城是由两个县组成,以中轴线朱雀大街为界,一个是西面的长安县,一个东面的大兴县,大兴县衙位于亲仁坊,占地约三十亩,包括县衙、后宅、仓禀、监狱等等设施组成。
最高官员是县令,下属有县丞、县正、功曹、主簿、功曹、主簿、西曹书佐,以及金、户、兵、法、士曹等等,大兴县是京县,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名属官。
在京城做县令,绝对是一个不讨好的差事,官职并不高,只有从五品,京城的王宫贵族、大臣权贵,随便一人便可以把县令压住,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人,虽然上面还有京兆府顶着,但受窝囊气肯定是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