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又有些担忧问:“祖父会让我离开婶娘,跟师傅去住吗?”
沈秋娘笑着安慰他,“应该不会,你昨天不是说了吗?封先生给你介绍一个军官,既然是军官,那他就不会带你走,而且你才五岁,祖父也不会让你离开杨家。”
元庆点点头,他回头找一圈,没有看见妞妞,便问:“婶娘,妞妞呢?”
“那个小家伙,以后你不跟她玩,她有点不高兴,没事的,婶娘哄哄她就好了,快去吧!别让人久等。”
“婶娘,那我走了。”
元庆跟着管家离开小院,向中庭而去,沈秋娘一直目送他小小背影消失,才低低叹口气,其实她心中也一样充满担忧,元庆还会不会回到她身边?
她回到房间,见女儿妞妞正躲在墙角偷哭,她一阵心疼,连忙上前蹲下搂住她,“妞妞,怎么了?”
妞妞眼中噙满泪水,撅起小嘴抽抽噎噎说:“我也要跟元庆哥哥学习练武!”
沈秋娘抱她抱在怀中,用脸贴着她的小脸,柔声说:“妞妞,以后娘教你练武,和元庆哥哥一样,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元庆哥哥一起学。”
沈秋娘给她拭去眼角包着的泪水,笑道:“傻孩子,元庆哥哥晚上会回来,咱们和他比一比,看看是我的妞妞厉害,还是元庆哥哥厉害。”
“嗯!”妞妞重重点了点头。
……
元庆跟管家来到杨素书房前,管家禀报,“太老爷,元庆公子已带到。”
“进来!”
元庆推开门走进书房,只见书房内有三人,一个是祖父杨素,还有一人是封德彝,再有一人是年轻军官,皮肤黝黑,约三十岁左右,给元庆的第一印象就是雄壮异常,他身高足有六尺五(隋制一尺29.5厘米),虎背熊腰,两膀有千斤之力,他长着一张英武而又异常沉静和果决的面孔,眼睛尤其细长,深邃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摄人的光芒。
他也在打量着元庆,他心中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杨相国的孙子竟然穿一身布衣,在他想象中,元庆应该是锦衣玉食,富贵逼人,但眼前这个孩子身上一点都看不到,虽才五岁,但身材壮实高大,步履沉稳,眼睛里有一种同龄孩子没有的成熟和冷静。
他听封德彝说,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凶悍,但他看到的却不是凶悍,而是一种倔强和自信,他眼睛微微眯起,元庆给他第一印象很好,这是一个能吃苦的孩子。
元庆双膝跪下,给祖父行礼,“元庆参见祖父!”
杨素见元庆比昨天整洁,更有精神,他心中喜欢,和蔼对元庆说:“昨天祖父给你说过,给你找一个师傅,教你武功,今天师傅来了,你见礼吧!”
他一指身旁身材魁梧的男子,给元庆介绍,“这位是我军中猛将,姓张名须陀,你以后就跟他学武!”
元庆浑身一震,他昨晚兴奋了一夜,他的师傅会是谁,会不会是李靖?据说杨素和李靖的关系很好,会不会是隋末十六条好汉之一?但那些是演义中的人物,未必是最历害,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师傅竟然会是被称为隋朝最后猛将的张须陀。
元庆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他倒头便拜,“徒儿杨元庆拜见师傅!”
张须陀此时名气很大,但还没有出头,他是大将史万岁的心腹爱将,军职不高,只是一名越骑校尉,而史万岁是杨素的部下,因为要拍杨素的马屁而认识封德彝,张须陀也因此认识封德彝,他那雄壮的身材给封德彝留下深刻印象,又加上史万岁对张须陀夸赞有加,夸他勇猛无敌,胆识过人,只是时运不济,封德彝便立刻想到推荐张须陀为元庆之师。
对于张须陀这同样是一个出头机会,能教相国之孙,对他前途大有好处,他连忙将元庆扶起,沉声对他说:“跟我学武,可是要吃大苦,你可能承受?”
元庆也毫不犹豫道:“徒儿不怕吃苦,就怕没苦吃!”
“很好,你现在就跟我走!”
张须陀向杨素行一礼,“相国,卑职这就把元庆带走。”
杨素也知道张须陀威名,他眯起眼淡淡说:“我只有一句话,不要把他当做我的孙子。”
卷一 杨家有男初长成 第十一章 痛下狠手
张须陀催动战马向大兴城东南角的曲江池而去,此时大兴城还不叫长安,更多是称之为西京或者京城,今天是正月初八,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大兴城内外俨然是一片冰雪世界。
张须陀骑马缓缓而行,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元庆意气风发地坐在他前面,他对骑马兴致盎然,他前世也不会骑马,他一直梦想自己能骑上战马,手执长戟,威风凛凛大喝,“来将通名!”他也能跻身隋末十六条好汉。
今天他第一次骑在神骏战马上,他的生命将从此拉开新的篇章,就不知张须陀会怎样给他筑基,给他服用丹药还是教他打坐练气?他心中充满向往。
张须陀之所以骑马缓行,主要是想了解元庆的身体情况,同时考虑如何教授此子,元庆就坐在他前面,他能体会到元庆的筋骨,他在他感觉元庆的臂膀很有力,似乎练过武功。
“你跟谁学过武功?”张须陀冷冷问。
“徒儿是自学,从三岁半开始,天天用刀砍树,一天五百下。”
“是谁教你的方法?”张须陀的脸上稍微缓和一点。
“徒儿是偷听杨府中的武师所言,没有人教。”
元庆没有说实话,他不想告诉张须陀,他学过张氏刀法,事实上他也没有学到筑基之术,并不影响他以后练武。
其实这也是张须陀所担心,学武的第一步是极为重要,如果元庆已经被别人筑基,那不管他以后怎么教,元庆都无法再练成他的武艺,这就像一张纸,白纸才能让他作画,若被别人先涂鸦,那元庆这棵好苗子就毁了。
张须陀倒不是担心元庆再拜别的师傅,而是担心无法再替元庆筑基,一颗心微微放下,便不再说话。
一刻钟后,他们来的曲江池畔,曲江池已被冰雪覆盖,冰凝如镜。有不少游人在湖面上滑冰,张须陀来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河旁,将马匹拴好,他蹲在元庆面前,按住他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跟我学艺,你真不后悔吗?”
元庆也极为严肃道:“徒儿绝不后悔!”
“好!我们从现在开始。”
张须陀抽出他的佩刀,这是他祖传之刀,叫七星冷月刀,锋利无比,他轻轻一纵身,竟跳到两丈外的小河冰面上,运劲于手臂,‘嚓!’一声,佩刀切入一尺厚的冰层中,随即将冰咔咔切开,他竟像切豆腐一般,瞬间切下一块直径一丈的圆形冰盖。
冰盖重达数百斤,他双臂较力,竟将冰盖高高举起,抛到岸上,河面上出现一个一丈宽的冰窟窿。
元庆既惊叹于张须陀的神力,可又望着冰窟窿发憷,他有点明白张须陀的意思,难道这就是他的筑基吗?
张须陀刀一指冰窟窿,冷冷道:“跳下去!”
元庆慢慢走到河边,有点发呆地望着白气腾腾的冰窟窿,自己才五岁,这个要出人命,会影响他的发育,电视上讲过,小孩不宜冬泳。
“让我……先脱去衣服。”
不等他说完,他两脚便悬空而起,张须陀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在空中,大步走上冰面,将他狠狠向冰窟窿中扔去。
‘咚!’的一声,元庆坠入冰河,他只觉得无数根针向他浑身刺来,体内细胞猛地收缩,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痛苦得让他无法忍受,他竟尖利地惨叫起来。
他不顾一切地要爬上岸,可刚爬到一半便被张须陀一脚踢下去,水中的寒冷,让他血都要凝固,他觉得自己要死了,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使他竟忍不住向张须陀哀求,“求求让我上岸吧!我实在受不了,求求师傅……”
他话没有说完,便被张须陀一巴掌抽在脸上,他恶狠狠喝道:“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