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 出任公使10年的布尔布隆
沙俄的使者是由两人组成。正使是原沙俄驻西伯利亚总督亚历山大*杜加麦利，而副使是原本的西伯利亚军区副总参谋长、沙俄皇家地理学会的活跃会员伊凡*费奥多罗维奇*巴布科夫。这两人当场都是在西伯利亚任职，对中华帝国的情况十分了解，当然，如今整个西伯利亚已经全被中华帝国给攻占，他们成了逃回奥伦堡的闲职，于是，沙俄政府将他们派来中华帝国的圣京，因为从内陆的奥伦堡出发，经历千辛万苦，历时大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抵达奥伦堡，此刻的这两名使者，还不清楚他们离开奥伦堡期间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沙俄的国内，甚至奥伦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包令清楚，大不列颠王国原本在圣京是有大使馆的，但因为中华帝国成立后不久，大不列颠王国便决定派远征军与中华帝国开战，双方变成了敌对国，之后的大不列颠王国的大使馆便被撤销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未恢复。因此，他只能与从未建交的沙俄一样，进入这圣京城内的西洋使馆。
这西洋使馆在一个月内是免费吃住的，但在里面，包令清楚，无时无刻不受到使馆工作人员的监视，甚至上厕所的时候，他都能感觉从某个墙壁缝里有数道目光盯着他，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但他又没办法，如今是自己求中华帝国来议和，是自己心急，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话语权可言。而那中华帝国，似乎对大不列颠王国的态度暧昧，要不是大不列颠王国早在自己出发前就向法国求援，请求法兰西帝国出面调停，只怕这中华帝国根本就不想与自己和谈，一直保持敌对国状态一路占领大英帝国的海外领地了。
想想当初，大英帝国何等地位，自己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广州领事，也是何等的威风。那时候，大英帝国才是世界的头号强国，主宰着这个东方国家的几乎大半的外贸，甚至连那法兰西，也只能黯然兴叹。可自从与中华帝国交战之后，大不列颠王国的两次远征大军全部惨败，甚至很多还全军覆没，彻底将大英帝国的军事实力给消磨掉大半，以至于如今大英帝国沦落到如此地步，而自己也连带着变成了落魄无比的西洋求和使！不但如此，求和还不被对方接受，还需要通过那以往大不列颠王国根本不看在眼中的法国来调解才行。
想想真是悲哀！包令内心感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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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如孝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约定了同英国和沙俄两国一道谈判的日子。这次谈判本来是说由他主持，但因为英国和沙俄前来的使者地位都不高，因此，临时决定由外务部西洋司司长陈兰彬出面与英国以及沙俄使者谈判。而吴如孝虽然也前来倾听，却在幕后并不出面。
陈兰彬是咸丰三年的进士，原本是选拔为翰林院庶吉士，充国史馆纂修，后改任刑部后补主事，但在满清被中华帝国灭亡之后，便跟随一大批满清官员一样，投降了中华帝国的新朝廷，因帮助魏源等治理黄河，积累功绩，加上其一向关注世界大事，又自学了英语，被选入人才奇缺的外务部，成为外务部的最实权部门西洋司的司长。
当然，因为早就得知英国和沙俄要来谈判请求停战的信息，外务部早就有所准备，因此，无论是吴如孝，还是具体谈判的陈兰彬，都清楚如今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己方手中。
吴如孝刚进入西洋司的议事大厅后堂，陈兰彬便跟了过来，两人又攀谈了几句，门外有士兵通报：“大人，洋人们都已经到了！”
陈兰彬连忙出了后堂，来到议事大厅，只见法国公使布尔布隆领着三名洋人走了进来。
布尔布隆一脸热情地打招呼：“陈司长，好久不见了！最近我们法兰西使馆新到一批来自波尔多的吕萨吕斯酒堡的葡萄酒，味道醇美，稍后我让助理给您送十桶过去，顺便再帮忙分几桶给贵部的吴大人。”
陈兰彬与布尔布隆也极为熟悉，打着哈哈道：“公使先生抬爱了。贵国的葡萄酒，咱喝不惯，咱还是喜欢老自酿的米酒，那才醇香甘甜。公使先生，这三位是？”
对于面前的这位布尔布隆，陈兰彬包括整个外务部的官员，都非常熟悉了。一来，这个布尔布隆可谓是所有的西洋国家中出任中华帝国公使时间最长的人了，他从满清时期开始便出任法国驻华公使，一直到如今的中华帝国，已经担任此职位足足快要10年时间了，也难为大家不得不熟悉。二来，自从英国的远征舰队被连续击败两次之后，英国国力大将，并且，因为英国在欧洲封锁中华帝国的外贸交易，而美国又发生内战，造成只有普鲁士和法国成为中华帝国的外贸交易伙伴中最大的受益者，因此，陈兰彬等人与布尔布隆打交道特别多。
三来，布尔布隆之所以出任法兰西帝国的驻华公使这么长时间，并不是他做得差不能升迁，而是他做得太好让法国皇帝十分满意，再加上布尔布隆本人也不愿意调回国内，这才一直担任驻华公使。而这其中的缘由，便是布尔布隆私下也不时为中华帝国效力，比如前两年中华帝国从法国以及奥斯曼帝国等购买不少大型军舰，特别是战列舰等，都是通过作为中间经纪人一样的布尔布隆来牵线搭桥才实现的。这让布尔布隆赚取了大笔的佣金，也正因为如此，布尔布隆一向与中华帝国交好，陈兰彬甚至怀疑，若是哪一天法兰西帝国皇帝要将其调回欧洲，很可能布尔布隆会辞去公使职务，专门成为服务中华帝国的中间人。
布尔布隆见陈兰彬直接开口提起自己身后的三名正主，连忙介绍道：“来来来，我来为陈司长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英国的全权使者，包令爵士。另外这两位，分别是俄国的全权使者亚历山大*杜加麦利伯爵和副使伊凡*费奥多罗维奇*巴布科夫先生。”
陈兰彬点点头，面带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是强行挤出来的微笑，道：“原来你就是包令爵士，久仰大名啊！包令爵士可是中华通，曾在我们中华帝国生活过多年，对我们很是熟悉。至于另外两位俄国的使者先生，除了这位*巴布科夫先生我没听说过外，亚历山大*杜加麦利伯爵我也是久仰大名，原本的西伯利亚总督，一年前我在我们中华帝国西北战事大捷的报道上见到过你的名字。”
第1197章 你们还不知道现在有两个沙皇吗
听到陈兰彬的话，包令还好一点，毕竟陈兰彬说的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妥当之处，不过，包令心里总还不是个滋味，总感觉这个叫陈兰彬的官员，似乎有种揶揄的味道在里面。当然，包令就算不太舒服，面上还是笑容满面，连声谦虚着。
而沙俄的全权使者亚历山大*杜加麦利和副使伊凡*费奥多罗维奇*巴布科夫两人却是脸色极为难看了。尤其是亚历山大*杜加麦利，作为以前的沙俄驻西伯利亚总督，他自然非常清楚，这名叫陈兰彬的中华帝国的官员说的，在西北战事大捷的报道上见到过他的名字，很明显就是说当初他率领的西伯利亚军队被击败逃走的事情。这正还是他人生之中极为丢脸的事情了，如今被公开提起，又是在这胜利者面前，自然不是个滋味。
布尔布隆见俄国人脸色难看，连忙打着圆场道：“陈司长，要不贵国与包令爵士和杜加麦利伯爵他们还是分开和谈吧？这样也方便一些。”
陈兰彬摇着头摆摆手道：“和谈，什么和谈？布尔布隆先生，我有些不明白。包令爵士和杜加麦利伯爵他们不是要与我们中华帝国做生意吗？”
面对这名华人官员的明知故问，布尔布隆也很无奈，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拿捏了。不过对方拿捏的是英国人和俄国人，并不是针对他布尔布隆，因此，他并不在意，只是耐心地解释道：“陈司长，是这样的：包令爵士是受英国维多利亚女王以及新任的首相格莱斯顿先生的命令，作为英国的全权特使，前来圣京向贵国提出交涉，请求终止双方敌对关系，和平解决两国争端和之前存在的误会。
而杜加麦利伯爵和巴布科夫先生也是受到沙皇的派遣，前来圣京准备向贵国请求停战，和平解决两国之间的战事。”
说着，布尔布隆退到一旁，让出地方，他的作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该挑明的都已经挑明，剩下的，要看英国人和俄国人自己的了。他最多在旁边敲敲边鼓，撮合一下，但能不能达成共识，还是得看中华帝国的意思，当然，这主要其实不单单是中华帝国的意见，更多的是英国和俄国的诚意。但两个国家凑在一起，却不太好和谈，更不好开出条件，毕竟两个国家都曾经是欧洲的一流列强，能作出退让，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若是还要被责难或是开出大笔的有辱一流欧洲强国的条件，真不敢想象他们会如何了。
而陈兰彬这边，也清楚布尔布隆的顾虑。但他不会答应，他就是要让英国和俄国两个国家一道与自己和谈，这样的话，给双方增加压力，让他们崩溃。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为难一下这帮洋人。从一开始，他就被吴如孝交代过，不能和谈，对如今的中华帝国来说，也无所谓了，如今帝国的军队正四面开花，海陆军两军都大举进军占据绝对优势；而和谈，中华帝国就必须要有丰厚的条件了，要让帝国一帮民众和军队满意才行，总不至于前线一直在打胜仗，而后方却被他们这帮外务部的官员直接给卖了吧。
想到这里，陈兰彬洒然一笑道：“原来包令爵士是以此身份来的，不知道能否全权做主？否则的话，也不便谈论下去。而杜加麦利伯爵和这位巴布什么的先生，果真是受到沙皇的派遣么？敢问一句，不知道是受到哪位沙皇的命令？”
包令立刻回答：“我是女王和首相亲自任命的全权使者，当然能全权做主！”
杜加麦利也立刻回答：“陈司长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俄罗斯帝国始终只有一位沙皇，哪里有受到哪位沙皇的命令的说法？我们当然是受俄罗斯帝国的第十一位皇帝——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的命令，全权负责俄罗斯帝国与贵国的和平谈判！”
听完杜加麦利的话，陈兰彬哈哈大笑起来，而退至一旁的布尔布隆也脸色大变。
布尔布隆没想到，这位杜加麦利竟然是已经被刺身亡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派来的谈判使者，那这样的话，就没多少意义了。如今沙俄国内已经发生了沙皇的更替，就算这位杜加麦利承诺什么，也不一定会得到现任沙皇的同意，这样一来，此次同沙俄的谈判，便又陷入僵局之中了。
布尔布隆忍不住朝杜加麦利道：“杜加麦利伯爵，难道你还不知道，你们的皇帝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已经变成了亚历山大二世么？”
杜加麦利脸色大变，和巴布科夫对视一眼，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布尔布隆，你这是什么意思？”
布尔布隆不想兜圈子，此刻的他，也想明白了这两名俄国使者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沙皇被刺杀的事实，肯定是他们接到那位被刺杀的沙皇的命令之后，刚从奥伦堡出发不久，沙皇便遇刺身亡，而此刻的他们使团却过来乌拉尔山脉，走在空旷的西伯利亚上，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加上不久中华帝国的西征大军便向西伯利亚的西部进攻，攻打奥伦堡等地，这些俄国使者更加失去消息来源。而进入中华帝国境内之后，因为是俄国人，又不通中文，没怎么与外界接触，导致在长达大半年多的时间内消息闭塞，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亚历山大二世已经遇刺身亡，沙皇已经换人的事情。
“派你们前来和谈的沙皇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一家六口早在半年前便在圣彼得堡冬宫的餐厅内遭遇爆炸袭击，一家六口全部遇难，史称亚历山大二世。而你们沙俄就此动乱，如今芬兰、波兰、以及高加索甚至部分哥萨克人纷纷叛乱，你们的已故沙皇的弟弟和儿子分别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登基为新的沙皇，此刻的沙俄有两个沙皇，正相互厮杀，抢夺最终的沙皇之位。”布尔布隆一脸幸灾乐祸地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们都是聋子，一点都不知道老沙皇已故去，现在有两个新沙皇吗？”
杜加麦利和巴布科夫两人脸色惨白！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杜加麦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口中喃喃地道：“不可能！沙皇怎么可能会遇刺身亡！冬宫一向防备森严。”
布尔布隆叹道：“我没必要骗你们。你们只要稍稍留心一点，在圣京买份报纸让人翻译一下也就知道了。不但你们的沙皇被刺杀，你们的那位俄罗斯帝国海军元帅、海军改革委员会主任、俄罗斯海军总司令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在就任波兰总督的第一天便在华沙遇刺身亡！”
第1198章 如同儿戏的谈判
另一边，陈兰彬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他没想到，这万里迢迢的前来谈判的沙俄使者，竟然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连背后的代表者都换人了，那如何再能跟他们谈判，他们还能代表谁呢？
不过这样也好，那就根本用不着跟沙俄谈判了，直接继续挥师西进，抢占领土便成。陈兰彬很是期待，义王石达开率领的西征大军已经攻占到哪里了。
正当陈兰彬在走神的时候，一名士兵悄悄来到他身边，低声通知他说后堂的外务部部长吴如孝请他暂时过去有事商议。
却是吴如孝也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沙俄的谈判使者已经彻底代表不了沙俄，趁着这两名沙俄使者六神无主的时候，将陈兰彬叫过去嘱咐一番。
吴如孝让后堂的士兵赶紧去找一份前些时间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和波兰总督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被刺杀的新闻报纸，送给那沙俄使者看看，彻底摧毁对方。这才转过头来，对陈兰彬道：“陈司长，虽然那两名沙俄使者其实已经不算是什么使者了，但毕竟他们还是沙俄的国人。而且，那个叫杜加麦利的家伙以前担任过西伯利亚总督，又是伯爵身份，也算是沙俄的贵族了，不管授权他作为全权使者的沙皇已经死了，新的沙皇到底是谁，愿不愿意接受他谈下来的条件，我们都不用理会，若是他们愿意，还是同他们继续和谈。”
陈兰彬有些奇怪：“部堂大人，为何明明知道这两个俄国人已经代表不了沙俄，为何还要同他们谈判？”
吴如孝笑道：“不，不，谁说他们就不能代表沙俄了？万一他们那两个准沙皇为了争夺沙皇的地位，都标榜自己是前任沙皇的继承人，从而愿意接受前任沙皇的所有，包括这两人谈判的结果呢？
再说，就算新的沙皇不承认这两人的谈判结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相当于没谈过。而且，如今是我中华帝国的主导权，急切的也不是我们！义王的西征大军过段时间必定会传来大捷，到时候便是那沙俄急于同我们停战谈判了。”
陈兰彬一下明白了，点点头道：“属下明白部堂大人的意思了！谈判只是战争的延续而已，一切都还是前线的战事说了算。既然这两名沙俄使者来了，我们不急，他们急，等他们主动求我们谈判，我们再趁机开出一些苛刻的条件。若是对方不予答应，便当他们没来过，若是对方答应下来，那便是代表沙俄，沙俄必须履行条约，否则，我们中华帝国的军队可以帮助他们强行履行条约。”
“不错！陈司长说的对！”吴如孝笑得有些阴险，道：“对于这两个俄国佬，利用这个消息摧毁他们的意志，让他们沮丧万分的时候，开启谈判。就算他们不答应，也可以用些手段逼迫他们答应下来！
并且，可以通过他们，以此倒逼那名英国佬！让他们相互影响，为我中华帝国夺取最大利益！”
陈兰彬顿时明白了。而这时，前堂的议事大厅内，传来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哀嚎，吴如孝连忙让陈兰彬赶回大厅。
却原来是沙俄的两名使者杜加麦利和巴布科夫俩，看到西洋馆内的士兵送来的几个月前关于沙皇被刺杀的西方报纸，在大厅内彻底崩溃了，哭闹哀嚎，如丧考妣，瘫软地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