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纲更是好像气得浑身发抖,喝道:“卫兵何在,给本王将此戏弄我圣国的清妖都抓起来!真是气死本王了!”
穆荫一听,连忙叫道:“信王息怒!这停战协定,光我们几人,看了并无作用,我们恭王爷还未过目,待我们回去禀告王爷,由他定夺,如何?”
罗大纲却冷哼一声:“你们既然不能拿主意,却还来要求谈判干什么,戏弄老子么?来人呐,将这些清妖都给老子掌嘴,不给点教训,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顿时,早就准备好的一队讨虏军将士从角落冲了出来,一下将桂良、穆荫和巴扬阿三人按到在地,那六名侍卫想上前阻拦,但其武器早就被搜查掉,又怎么抵挡得住二十余名讨虏军将士的拳打脚踢?一下便同那两名兵部的主事,一起被死死扣押起来。
于是乎,十一人被拉出门外,劈里啪啦地别扇得两颊先是发红,再发绿,最后发黑为之。
被松开的穆荫,倒有几分满旗人的血性,挣脱讨虏军兵士的手便猛扑过来,想要跟罗大纲拼命,却被罗大纲一脚踢翻。可怜的兵部尚书,其原本只是个文人,被踹得胸口如遭雷击,口吐鲜血,犹如一条死狗般爬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了。
倒是桂良很是聪明,被扇耳光也不吭声,知道此番被羞辱是难免的了,除非自己不想活了——然而这桂良跟其他古稀老人一样,越是年纪大了,越发地贪生怕死,何况桂良这等满旗贵族,儿孙满堂地,自然不肯就此一了百了。于是,原本嚣张的桂良反而冷静下来,他这一冷静,才发现自始自终便陷入贼兵们的圈套中。
果然,待清军这边被教训完了,左宗棠从身后摸出一叠宣纸,道:“桂大人,幸好你撕掉的只是留给你们的那份,左某这边还有两份,就不给你们看了,免得再次撕掉。”
桂良不由愕然,知道自己落入了对方陷阱,只能硬着头皮道:“穆荫大人说的也是实情。我们的确不能做主,甚至连恭王爷……,还请左先生让我们回去禀报恭王爷。此事关系过于重大……”
左宗棠本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这个条件满清要是能答应,那就怪了!但要的就是让他们来拒绝。他扭头转向罗大纲:恶人还得你来做完。
罗大纲会意,一瞪眼,喝道:“都放你们回去了,对这签好的协议又不认账,我们找谁去?就你这老头,还是身居高位的大学士对吧,那就你留下,还有你这叫巴扬阿的将领,肯定杀了我们不少讨虏军将士,也留下交代交代吧。其余的人可以放回去,给你们主子禀报今日谈判的结果。”
说完,罗大纲示意讨虏军将士将除了桂良和巴扬阿两人外的其他九人押出去,待他们走到门口,又将桂良撕碎的那份协定交给其中的一名兵部主事,告诫道:“好好奉劝你们的主子们,尽快按今日的协议去做。否则,到时候划江而治的,只怕就不是这条江河了,还要往北。甚至,连划江而治都不可能!”
第594章 僧格林沁提出斩杀贼酋
北京城西北角的恭王府内,恭亲王奕訢正在听几名亲信探子来报。
“王爷,大事不好!皇上北狩路上在怀柔西南十五里的茶坞驿遇粤贼袭击,五千禁卫军死伤惨重,大败而逃……”
探子还未说完,奕訢已经面色震惊地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继而又变成满脸忧愁,激动地抓住探子的手,道:“然后怎么样?难道皇上也被贼兵抓住了?”
“王爷,托大清洪福,万岁爷并无大碍,已经逃往密云城,那里有密云大营的三千旗兵驻守在那里。”
奕訢激动的心一下冷却下来,不动声色地拍拍胸口道:“那真是万幸啊!天佑我大清,保佑皇上一路平安!这该死的贼兵!”
奕訢骂的,不是贼兵袭击咸丰的可恶,而是骂他们没有俘虏到咸丰的可恶。
想想,要是奕詝被贼兵俘虏,那该多少啊!他又没有子嗣,剩下的,只有自己这帮兄弟。而成年的兄弟中,老五奕誴十五岁时就被父皇过继给惇亲王绵恺为子,剩下的都还未成年,只有自己最为合适继承大统。
这贼兵怎么就不加把劲呢?
奕訢不无恶意地想想,还报有一丝幻想,问道:“消息可靠吗?是从哪里来的消息?”
亲信探子回禀:“是怡亲王载垣的家兵,偷偷回京报信,被我们截获。”
奕訢一怔,叫道:“这么说来,如今京城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此事?”说道这里,他突然有了个主意,只不过,此事干系太大,他还在犹豫不决。
正在这时,门外有王府亲信太监禀报:“王爷,桂中堂的两名贴身侍卫前来求见。”
奕訢一听,怔住了:“岳丈大人呢?他不是和穆荫他们去粤贼营中谈判去了,怎么他的侍卫来求见,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正要将桂良的两名侍卫唤进房间,却看见自己的福晋瓜尔佳氏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一见奕訢便嚎啕大哭道:“王爷,您可要救救阿玛啊!”
奕訢一看,连忙问她身旁的侍卫,才得知,原来自己的岳丈桂良,奉自己命令前去粤贼兵营谈判,结果被扣留了。侍卫急忙赶回来禀报,稍后兵部尚书穆荫也会前来禀报。
话声刚落,王府门外的门子,通过内侍太监进来禀报,说是郑亲王端华、军机大臣穆荫和负责京城防卫的僧格林沁三人,有急事联袂来访。
将三人都请至会客堂,摒去了服侍的太监等闲杂人等,还没等奕訢开口,穆荫便哭道:“王爷,奴才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他脸上双颊乌青,高高肿起,看模样,刚被暴打过不久,是要有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穆大人受苦了!此事本王已经知晓!想不到,贼子竟然如此奸诈残暴!”奕訢稍稍安慰着,便问道:“郑王爷,僧王,穆尚书,正好你三人前来,我们便一起商议下此事改如何处置!”
对于自己岳父犯下的错,奕訢也很是头疼。原本咸丰的命令是让郑亲王端华、军机大臣穆荫去与贼兵和谈,可以答应划江而治的方案。奕訢以自己是钦差便宜行事大臣的名义,插手要加入和谈,正好端华身体有痒在身,便取了个折中的方案,由他岳丈桂良和僧格林沁的手下巴扬阿,再加上穆荫三人一起前往。
当然,最主要的,是奕訢还有要事托付给自己岳父去办,但没想到……
见三人前来,他连忙见皮球踢了出去,让众人商议如何处置。
奕訢也没想到一向精明的岳父,竟然会鬼迷心窍地没看清楚贼兵写的全部内容,便直接签字盖印了,而且在被贼兵戏弄后,还将协定撕毁,犹如泼妇一般。
但他更没想到,贼兵竟然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像是故意戏弄一番似的。而且,还无耻地将和谈的大清朝廷重臣给狠狠地揍了一顿,又将自己的岳父和僧格林沁的手下巴扬阿给扣押起来!
这,这简直不讲规矩嘛。
“王爷,依奴才之见,还是先将此事禀报给皇上为妥!至于和谈,便与贼兵拖着。贼兵兵力并不是很多,而且又都是南人,再过一两月,天气便会越来越寒冷,到那时,勤王大军也应该能赶到,京城内的八旗禁军再杀出,内外夹击,必定能将贼兵大败。”穆荫乌青着脸,振振有词地说道。
他是咸丰的亲信,自然觉得有事就奏报皇上。
僧格林沁却道:“那桂中堂和巴扬阿两人怎么办?他们在贼兵手中啊,我们拖久了,只怕会对两人不利啊。”他对手下却是关心,急冲冲赶来,便是想先将手下救出来。
端华却道:“僧王,贼兵应该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实在不行,用些钱财,将他们先赎回来!”
奕訢摆摆手,道:“不可,贼兵奸诈无常,已经毫无信用。送赎金给他们,只是肉包子打狗,人却没办法赎回来。他们本就是扣押着当成要挟的。如今只有先禀报皇上,请他定夺!同时敷衍贼兵,虚与委蛇地拖延一番,僧王,你这边却要盯紧城内禁军,严防死守,固守北京城。”
三人无奈,只得答应。
穆荫和僧格林沁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点头。
僧格林沁忽道:“恭王爷,昨日有探马来报,说是粤贼的贼头圣王,率领数千人马,进入了圆明园,应该是将园内的奇珍异宝全部占为己有了。可怜我大清收集天下珍宝二百年,竟便宜了粤贼!”说着,捶胸顿足,然后却又压低声音道:“穆大人,你将前去城西三贝子花园的一个重要情报说与王爷听听!”
穆荫点点头,咬牙切齿地道:“王爷,是这样的。我们三人前往城西三贝子花园里谈判,那里距离圆明园很近。因此,僧王和奴才大胆猜测,粤贼的贼酋很可能如今正在那里!加上根据桂中堂与奴才两人在谈判前的试探,贼酋十有八九确实是在三贝子花园的那处贼营之中。”
奕訢认真的听着,他知道,僧格林沁窜通穆荫两人说这个情况给自己听,必有用意。这时,他脑中猛地一闪,他满是震惊地道:“莫非,僧王你是想……”
“不错!王爷,奴才仔细分析过。若真是粤贼贼酋在城西的三贝子花园,奴才想放手一搏!”僧格林沁激动起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报被贼兵大败之仇。
“王爷,城西的贼兵只有万余人,虽然主要排布在阜成门和西直门两处,但其他城墙也都有布置。奴才派人查探了一下,西直门附近的贼兵不到四千人!”僧格林沁索性用手在茶壶内沾上了茶水,直接在桌上画了起来:“贼酋所在的三贝子花园,距离西直门仅仅只有四里不到点,若是大队骑兵冲锋,从西直门杀到三贝子花园,就算路上遇到贼兵阻拦,也要不了半刻钟的时间。”
“而贼兵没多少骑兵,即便有骑兵,骑术也有限,这样一来,贼酋便难以骑马逃走。而距离城北的贼兵最近的,便是城西的贼兵,只要此时同时派出一队兵力出城,将城西的贼兵拖住,使之不能及时救援,便可以一举将贼酋进行斩杀!”僧格林沁咬牙切齿地道:“只要贼酋一死,贼兵便会陷入混乱,甚至因此内讧!别说再攻打北京城,能不能逃回南方,都难说了!我等便可借此战,为大清立下不世军功!”
僧格林沁说完,满脸通红地看着奕訢,期待他的反应。
而一旁的穆荫早已经兴奋起来,使劲点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奕訢,期盼着他能答应。
皇上临走前,下令过,京城的八旗各营禁军,虽然交由僧格林沁直接统领,但僧格林沁只是负责京城的防务。而咸丰又命封恭亲王为钦差便宜行事大臣,留守京师及圆明园,主持京城一应事务,这样便成了北京城的地位最高之人,因此,就算是僧格林沁,也来征求下奕訢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