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虏军密集的队列未变,手中的洋枪开始飞快地填装弹药,然后朝冲来的湘勇射击,再继续填装。
等李续宾率人冲进40步的时候,便惊恐地发现,冲锋就是个最大的错误!因为,原本只有两列、五百人的讨虏军,不知何时,后面又多了一列。竟然是面朝老师罗泽南那边的讨虏军,难道,老师他们这么快就败了?
事实上,李续宾猜得一点没错!罗泽南和他率领的一千五百湘勇,短短时间,就已然失败!
罗泽南在两轮枪响后,见损失了近三百湘乡子弟,心痛不已,怒火攻心,率领湘勇们手持腰刀,冲向土丘,想利用人多优势,和弟子李续宾等人前后掩杀。
没想到,对方好像是料到会这样,早就在土丘上等着他们。只见密集的两列贼兵紧紧靠在一起,冲在前面的大群兄弟,刚冲过40步远,便被一**风骤雨般的枪响覆盖,炒豆般的密集枪声过后,前面两排兄弟,几乎全部中弹倒下,要不是罗泽南自己跑得慢了些,只怕也躺下了。
后面的湘乡子弟再往前,还没冲上几步,刚开完枪蹲下的贼兵后面,又站起一排贼兵,个个手持那种明显不是鸟枪的火枪,又开起火来,立刻,便又是一百多人倒下。
见到如此多的家乡子弟损失在这小小土丘前面,罗泽南心如刀绞,痛彻心扉!从60步,冲到快要30步的地方,他率领的1500名子弟兵,便损失了超过500人!
尽管如此,他还得硬着心肠,继续催他亲自训练的子弟兵,往前冲杀。如果就此退去,前面折损的500勇练,就都白损失了。
这也是罗泽南典型的糊南人不服输的性格害了他。他想着就算再折算500人,也要冲进这30步,到时候,两面夹击短兵厮杀,凭借湘勇们几个月来的训练,要将贼兵杀个落花流水,以报如今的仇恨。
没想到,越到后面,越难冲近。贼兵在贼酋的指挥下,变成了三列,排着队,轮番射击、后退、装弹、再射击的循环,竟然让枪声再也没停过。
湘勇的子弟最多冲近20步的地方,便被贼兵的火器打成筛子,倒地而亡。罗泽南微一犹豫,便又损失了200多名湘乡子弟,看着剩下的不到800的湘勇,罗泽南终于承受不住损失了,痛苦而疯狂的大叫起来:“撤退,撤!”
李续宾也连忙命湘勇后撤,但被正在这时,他忽然脸色大变,原来,南边不远处,大群士兵出现,却个个红头巾包裹,不是粤贼又是什么?
李续宾后背上冒起了冷汗!原本想夹击贼兵,反而被贼兵夹击了!
他连忙率剩下的七百多人,往侧面满是荆刺的灌木冲逃窜。但土丘上的石焕之如何会放过他?
让北面的那伙七百多人的湘勇跑了,石焕之已经很是不爽,这南边的被前后夹击了,如何还能让之逃走?
石焕之这回是彻底感受到了圣王说的这个时代洋人的洋枪战术“排队枪毙”的魅力了。
他手下的讨虏军,手持洋枪紧凑着排成密集阵型,加上自己手下原本是猎户出身的疑勇们,有着熟练的火枪感觉,填装火药很是熟练,竟然将气势汹汹冲杀过来的湘勇,变成了排队冲过来被枪毙的移动靶子!
看着对方死伤惨重,石焕之一阵欢快!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听从大哥石焕章临死前的话,率领宁远疑勇加入圣军,成为现在的屠杀敌军的一方,而不是排队被枪毙的一方!
李续宾最终没能逃掉,他和他手下的七百余人,逃进行走不便的灌木丛里后,反而很快被迎面而来的陈玉成大军团团围住。
勇悍无比的湘勇,在李续宾的带领下,想从土丘旁冲杀出去,但在已经不是五百杆洋枪,而是变成了整个一团、一千三百杆洋枪的集中火力下,李续宾和湘勇们,甚至没能冲近40步,便被冷酷的石焕之,下令一团讨虏军将士持续开火,屠杀一空!
很快,湘勇五个营惨败,除罗泽南率领一营多的兵力逃走外,其余的四营湘勇全部被歼灭的消息,迅速被逃走的湘勇禀报给还在衡阳城外的曾国藩。
当即大惊失色,继而痛哭流涕的曾国藩,连忙撤了营寨,连夜率领七营湘勇,绕道途径衡山,逃往湘乡。
而衡阳城内的守军,一听连两省的团练大臣曾国藩都率部逃走,也再无心思守城,纷纷四散而逃。
第三天,等陈玉成和石焕之等人率领甲三师的讨虏军返回衡阳城北,会同衡阳城东南的梁立泰刚一包围衡阳城,衡州府知府陆传应自尽而亡,还有衡阳知县、衡州主薄等,也纷纷为满清尽忠,追随知府大人一道服毒自尽。
而城中一干衙役和城守汛兵,在城内一帮天地会众的怂恿下,打开城门,迎接讨虏军进城!
衡州府城衡阳,便这样轻易地被讨虏军攻陷。(未完待续。)
第257章 曾剃头变成曾屎头了
随着陈玉成的甲三师和梁立泰的甲四师一道占领了衡阳城。整个衡州府,除了东南面的安仁县和酃县外,其余的均被讨虏军占领。
梁立泰派人往广州送去报捷的信报后,在衡阳城内只休整一天,便立即出兵,攻占临近的攸县和衡山县城。他也是被逼无奈。出兵到现在,只是占领了长宁和耒阳两处小县,连衡州府城都是等陈玉成击败了湘勇,湘勇退败后,衡阳城才主动开城门投降的。
因此,他梁立泰就没多少功劳,手下将士也憋着一肚子火气。谁让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洋枪装配呢?不过,梁立泰还是觉得他采用太平军时期的金田团营那一套练兵之法,确实有些不适宜了。面对攻城战,除了挖地道爆破外,没其他的方法了。总不能次次等着别人献城吧。
在手下参谋的一番鼓动下,梁立泰分兵两路,进攻攸县和衡山县,准备继续往北进军。
而陈玉成一见梁立泰率甲四师出征,他当然也不甘示弱,除留一团留守衡阳城外,他率领甲三师主力直接进入湘乡县境,先就去剿灭湘勇的老窝。
特别是对于那湘勇的头目曾国藩,陈玉成知道,这人连圣王都提起过好几次,于是,陈玉成暗暗决定,首先要将此人抓获,敬献给圣王!
于是,陈玉成率领甲三师,在水师主将彭玉麟的配合下,经过彭玉麟的老家渣江镇,直接北上,冲向才五十里外的曾国藩的老家湘乡荷叶塘镇,准备将曾国藩家人一举擒获。
没想到,从衡阳逃走的曾国藩早有准备。早二天前已提前将家中老父和其余的兄弟全部随湘勇带到长沙。
找不到人的陈玉成,率兵进入曾国藩老家的荷叶塘镇白杨坪村,也不烧其祖宅,只是在大门上贴上几张请军中书吏书写的“汉奸”、“满清鞑子走狗”、“忘祖奴才”等字样,而后,又派兵在白杨坪村召集附近乡人,在曾家祖宅前面开了个批判大会。
“曾家乃名门望族,春秋曾子后代,黄帝子孙,如今曾家竟然沦落到替满清鞑子卖命,不复曾子奉节,更加愧对黄帝子孙后人的身份!”曾家大门口,甲三师的几个书吏参谋高声叫道,引得众乡民一阵围观。
“如今,我圣王占据两广,进军糊南和福键;而太平军的天王占据长江一带,更是攻下六朝古都南京城,满清朝廷二百余年,气数已尽,再为满清鞑子做奴才的,必将是遗臭万年的结果!”甲三师参谋长石焕之摇头晃脑地大声念道,然后一声令下:“泼!”
只见数百名讨虏军士兵,人人手持木质马桶,轰地一声,二人合力,将马桶甩向曾家祖宅院墙上、屋檐上和大门上、窗沿边。
一桶桶满装污秽的浅黄色粪水,流了出来,将曾家祖宅里里外外泼了个遍。顿时,曾家祖宅里外一股冲天的屎臭。曾宅的前檐下的四根梁柱上,也满是粪汁,和大门一道,被染得五花八门。
末了,陈玉成又下令,将曾宅前面的荷塘填平,立一块碑文,上面请附近的石匠雕刻上“鞑子奴才和汉奸遗臭万年”的字样!
完事后,陈玉成又让各团将士自行召集乡民,宣示圣国的田亩制度,惹得众乡民一阵兴奋,如果真像这帮叛军说的,能有地种,地主和大户人家能减少租粮,倒也是天大的喜事!
一时间,原本对讨虏军糟蹋大户人家曾家的祖宅,没什么好感的一帮乡民,又纷纷觉得讨虏军还不错。紧接着,陈玉成又将曾家来不及收拾的财物全部抄没,分发给四周的穷苦百姓,更是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等分完财物的当天晚上,便有乡民鬼鬼祟祟地来报,曾国藩的兄弟和老父亲虽然被他接至长沙,但他的四各姐妹中还有二人在世,姐姐曾国兰和妹妹曾国蕙分别嫁给湘乡贺家坳的王家兄弟。
于是,当夜,陈玉成派出一个营连夜赶至贺家坳,将曾国藩的姐姐妹妹两家全部擒获,也不为难,只是派兵跟随他们。准备留着以后劝降或是威胁曾国藩之用。
处理完曾家之事,陈玉成这才不慌不忙地率领甲三师,攻向湘乡县和株洲县。并且,进入湘勇的老巢之地,陈玉成带领甲三师,缓慢地、拉网式地一村村一寨寨地进村宣传,张贴《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和分发新修订好的《圣国田亩制度》,宣扬满清鞑子的罪行,唾弃参加湘勇的子弟,号令各乡民拥护圣王,人人有地种,人人能吃饱饭。
每到一个村子,讨虏军便在村口敲打铜锣,大声宣传,更有几名湘南永州府一带的讨虏军将士,机灵地将李文茂的粤剧《白毛女》、《半夜鸡叫》等改编成衡州府一带乡民喜爱的渔鼓,在村口演起戏来。
于是乎,每天只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民们,第一次认同到地主的狠毒,第一次知道满清官府是地主们的官府。
“二伢子,你大哥和堂哥不是都参加曾屎头的湘勇了吗?还不赶紧催他们回来?真的被这些廣东来的讨虏军用洋枪打死可就完了啊!赶紧劝劝,别让他们跟着曾屎头替鞑子卖命了,回来种地多好。”
“三楞子,你小叔不是也在那个曾屎头的湘勇营里面吗?啊?被打死了!?活该,替鞑子卖命,没将你们家也弄成个遗臭万年就不错了!”
乡间这样的传言四处纷起。有趣的是,原本曾国藩被长沙的百姓取名曾剃头的外号,慢慢传到湘乡老家,乡民们本不高兴这样叫的。不管怎么样,曾国藩是湘乡出来的大官,是他们家乡的骄傲。
可如今,被讨虏军一番宣传后,曾国藩的外号,也被他老家的乡亲们改了,改为“曾屎头”,家中祖宅被泼了大粪,这还是头一份啊,可不就是个曾屎头嘛。
这讨虏军说的,只要不反对他们,让他们赶跑了满清鞑子,便会让大部分人都有土地可以种,到时候,谁还愿意参加被数百人泼大粪的人组建的湘勇啊!
更何况,听说光是衡州府一战,便被打死了上千人,谁又愿意去白白送死呢!而且,看这些讨虏军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能与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