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系江山 第183节

这也是北洋武夫无知的一个表现,他们不只没有搞清楚世界。甚至没有研究透中国的五千年历史,也难怪他们把一把好牌打成了那个德行。

张廷兰现在也算是大北洋派系的一员,想起历史的情况,也有些痛心疾首。现在有了改变的机会,他不能不说话。在座众人中,文化水平最高的王永江率先意识到了其中的意味,因此说道:“大帅,拙言说的的确没错,尊袁好处众多,不尊袁遗祸无穷,况且人们常说人死不记仇,现在袁世凯已经死了,咱们就应该好好祭奠这位大总统。”

“岷源,打天下坐天下,咱们要是有本事拿下天下,何必在乎袁世凯呢,如果打不下天下,尊袁又有什么用!”老张显然还有些不以为然。

王永江苦笑一声说道:“大帅,普通人买个房子,也不能是光交了钱就可以,还要把房契地契都更改了姓名才行,一刻不做这个工作,哪管已经住在了里头,这房子也不是你的。朝代的更替也是如此,就拿汉朝来说,刘邦打下了天下之后,又经历了文景之治,国家到了鼎盛的时候,汉武帝却还要听从董仲舒的建议,重新修订历法,就是为了摆脱秦朝的阴影,证明汉朝统治的合法性。”

“没错!”张廷兰又把话接了过来:“日后每个朝代都要给前朝修订史书,盖棺定论,除此之外,还要把开国皇帝的制度作为不可逾越的祖制,都是证明自身合法性的手段,名正言顺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以老张的文化水平,或许还没有办法理解其中的深意,不过好在老张是个从谏如流的人,既然王永江也同意,而且还能缓和同北洋的关系,大搞尊袁,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老张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景惠作为代表,代表我去北京,悼念袁世凯!”

张景惠是张作霖的结拜弟兄,资历足够,而且他还比较清闲,让他进京,正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同时老张又发表了通电,建议段祺瑞为袁世凯举办国葬,各省都要派出代表,组成治丧委员会,共同办理袁世凯的丧事。

奉天这么积极的动作,很快就产生了影响,那些心里头还念着袁世凯好处的北洋老人,纷纷站了出来,要求给予袁世凯足够的哀荣,就按照张作霖的主意办,张勋等北洋的封疆大吏,也都派遣了专门的代表,全都到了京城,悼念袁世凯。

不过这些都集中在了北方各省,南方护**控制的省份则截然相反,他们不只对老袁没有什么哀悼的举动,相反还动用各种宣传工具,大肆攻讦袁世凯,指责袁世凯倒行逆施,残害异己,废除共和,施行帝制,是天下最大的窃贼。

另外二十一条的问题,宋教仁案的问题,甚至袁世凯出卖光绪皇帝的事情都搬了出来,不只是南方各省,就连学界的大多数人也都不例外,纷纷挥动大笔,痛骂袁世凯,对死者毫无尊敬之情,相反好大肆的辱骂,认为老袁死晚了。

不只是袁世凯,张作霖因为率先提出尊袁的口号,甚至要给袁世凯争取国父的名分。也遭到了学界的痛骂,称张作霖是帝制的余孽,要求将老张罢免。唐继尧和蔡锷等人也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宣扬,要继续讨袁,虽然袁世凯死了,但是还有大量的袁世凯的余党存在,同样都是罪不容诛。

孙文的党徒也不甘寂寞,纷纷跳了出来,一时间舆论纷纷。段祺瑞也变得极为头疼,究竟该怎么办,他也没有了主意,只能把杨士琦找了过来,想听听他的意见。

自从老袁失败之后。杨度等人都被列为帝制的元凶,面临着通缉。只有杨士琦一直陪在袁世凯的身边。忠心耿耿,看到了老袁走到了今天,杨士琦也是痛心疾首。

“总理,张作霖是有心之人啊,其实大总统对他也有所猜忌,不过人死了之后。才能看出真心来,张作霖能带头上书,要求厚待大总统,真是难得啊!”

“杏城先生。我也是深受宫保大恩,也向着让宫保风风光光的下葬,只是现在革命党和护**不依不饶,学界又都跳了出来,痛骂宫保,到底该怎么办,我也没有了主意啊。”

“杨某只有一句话,没有袁世凯,就没有北洋的今天,无论承不承认,事实都是如此!”

老袁死后,杨士琦心灰意冷,根本没有兴趣再参合政治,因此说话也没有了顾及,直接点到了段祺瑞的死穴上面,你能有今天,全是袁世凯的恩赐!

正在他们议论之时,徐树铮又突然走了进来,作为段祺瑞最信任的人,徐树铮出入老段的书房,根本不用任何请示,他急急忙忙的将一份报纸送到了段祺瑞的面前。

“芝翁,这是奉天方面发表的最新文章,是纪念大总统的,您看看。”说着就递到了段祺瑞的面前。

老段最初只当是普通的歌功颂德的文章,可是一看之下,他也被吸引住了。这篇文章正是张廷兰写的,他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辞藻,甚至整篇文章都有些干巴巴的,但是在其中罗列了袁世凯的四大功绩,每一样都是实实在在,让人也感到由衷的信服。

袁世凯作为民国第一任正式总统,在他的努力之下,满清王朝被终极,君主**时代结束,中国进入了共和时代。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政权更迭是基本和平的,没有过多的流血,满清退位之后,也没有大肆的反攻倒算,反而是实行了五族共和,避免了大规模的流血牺牲,堪称袁世凯首功。

民国草创,国家纷乱,各省纷纷独立,离心离德,整个国家大有汉末唐末之势,一旦陷入无休无止的军阀混战之中,必定黎民涂炭,国家元气大伤。而且此时的局面还比不汉末唐末,那时候只有内乱,而如今还有外患,中国四分五裂,列强必定插手,瓜分大祸就在眼前。袁世凯力挽狂澜,弥合各省分歧,建立统一的国家,快速扑灭了白狼起义,以及孙文等人的二次革命,防止国家陷入混乱,袁公居功甚伟。

辛亥年间,国家新旧交替,外蒙,东北,藏地都有势力蠢蠢欲动,妄图分裂国家,革命党人甚至提出十八省建国,边疆省份狼烟纷纷,庞大疆土处在土崩瓦解的边缘。袁公优待清廷,完整的继承了满清的领土和主权,又极力维护蒙古等地的安定,辛亥革命之后,中国领土没有丢失。

袁公主政以来,发展工商,推动教育进步,革新国家体制,清楚满清积弊,建立现代化的国家制度。制定国会组织法,推行民主选举机制,颁布民法刑法等等法律,确立司法体系,建立起依法治国的基础。一手创立新式军队,培养军事人才,发展军工产业……中国从旧时代,走向现代化的基础,全都是袁氏一手打造。

凡此种种,皆是袁公大功,不容抹杀,虽有些许错误,也是瑕不掩瑜。至于帝制,堪称袁公一生最大的错误,但是洪宪帝制也不同于满清的君主**,而是效仿英德的君主立宪体制,当今强国,多半都施行此种体制,袁公有心效仿,也是情有可原。

袁公堪称旧时代的最后一人,同时也是新时代的第一人,不可否认,他一只脚迈入了新时代,开启了中国现代化大门,一只脚却停留在过去,仍不免错误,但是这种错误并非袁公一人的错误,而是时代的错误!

新旧交替,本就是反反复复,难以一步到位,英法列强,皆是如此,理应用宽容的眼光去看待。斯人已去,功绩长存,后辈之人,唯有接过袁公没有完成的事业,努力拼搏,实现国富兵强。

段祺瑞看完之后,兴奋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道:“这篇报道要引发全国,让所有人都看看,让他们知道该怎么评价宫保!”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话语权争夺

“大少爷,你到底写了什么啊,怎么这些报纸上都是骂你的啊?”张作相的姨太太花福田一直在正厅里面坐着,脸上都是焦急之色,张作相还在凤城,家里的事都是她一手操办,虽然外面的事情不大管,但是看到了不少报纸上都是骂张廷兰的文章,她也由不得有些担心。

“姨太太,您怎么也喜欢看报纸了?”张廷兰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报纸,足足有五六份之多,也有点吃惊,花福田平时可是绝对不看这些东西的。

“大少爷,您可别嫌我妇道人家多嘴多舌,俗话说吐沫星子淹死人,咱们不能不防备啊。”

张廷兰也知道这位姨太太是真的关心他,因此笑着说道:“您放心吧,我这些天写文章,搞宣传,纪念袁大总统,结果有些文人看着不高兴,就想要骂几句。都是一帮土鸡瓦狗一样的杂碎,奈何不了我的。”

“大少爷有这个把握就好,外面的事情都是男人管的,我也不敢管,可是有点事我得说说,那位周芯瑶周大夫是怎么回事啊?”

说话之间花福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用手指了指那些报纸:“都是她带过来的,看得出来,那个丫头心里头挺在意你的,大少爷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啊?”

“姨太太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看她医术不错,年纪又合适,就请她帮着看看宪瑞妹子。再说了我现在天天脚打后脑勺,哪有什么功夫啊!”

“大少爷,您可不能拿这个当借口啊,人家常说成家立业,成家可是在前面,汉卿的婚事就在眼前了。你可比汉卿还大啊,千万不能拖着,老爷早就等着抱孙子呢!”

其实不少人都和张廷兰提起过婚事,可是一来张廷兰一直不积极,二来也的确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这么一直拖着,显然花福田都替张廷兰着急了。

张廷兰只能嘿嘿一笑,随手翻了翻报纸,然后问道:“周医生过来了?”

“嗯,让她一个女孩家直接去孙府也不好。宪瑞那孩子也十分腼腆,我就去把宪瑞接了过来,让周大夫在咱们家瞧一瞧,等以后她们混熟了,再去也不迟。现在她们正在后面说话呢。”

上次张廷兰和周芯瑶说过之后,就想着帮人帮到底。拜托了花福田去牵线搭桥。孙烈臣正为女儿的身体发愁呢,自然是一拍即合,孙宪瑞已经连续来了两三天,她们之间相处的还很不错。

正在说话之间,周芯瑶和孙宪瑞从后面走了过来,周芯瑶今天并没有穿医生的白大褂。而是穿了一身墨绿色的上衣,下面是碎花的短裙,显得端庄大方,而又不失俏丽。脸蛋粉嫩白皙,眉目清秀可人,果真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度。

至于孙宪瑞相比之下就有点可怜了,面黄肌瘦,显得两个眼睛大大的,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不过精神头还不错,脸上挂着都是笑容。

一见张廷兰,孙宪瑞先笑着说道:“廷兰哥哥,多谢你费心了,周姐姐比起那些庸医高明多了,我这两天身体就舒服多了。”

“哪有那么神啊。”周芯瑶笑着说道:“妹妹的身体三分因为先天不足,七分是闷出来的,平时多和别人聊聊天,四处走动走动就好了!”

孙宪瑞苦笑一声:“家里头就我一个,也没有兄弟姐妹,和谁说啊。”

“那叫到这儿来。”花福田笑着说道:“我们这人多,也热闹,而且拙言在城外还弄了庄园,没事咱们就去逛逛。”

孙宪瑞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周芯瑶偷眼看了看张廷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廷兰压看了出来,笑着说道:“周医生,你没听说过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么?我这段时间已经让别人给骂习惯了,他们愿意说什么就随他们去吧,总之我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问心无愧就好!”

“拙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相信你做得事情都是有道理的,只是其他人还不清楚啊,前几天我还和同学通了电报,劝他们到奉天来做事,结果就有人说不给帝制的余孽干活。”

说到这里,周芯瑶脸上也有些发红,一个女孩家,还没怎么样,就帮着四处招揽人才,显然有些过于热情了。

她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奉天的氛围好,能够发挥他们的才能,真正做点事情,不至于蹉跎光阴。”

显然她的解释有点勉强,张廷兰也察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思,不过他更关注那些学生。奉天想要发展,就要吸纳五湖四海的人才,而且最好还是那种没有污染的年轻人,他们没有旧式人物的毛病,还干劲十足。

不过正如周芯瑶所说,这些人也最容易受到各种杂念的干扰,谁都有中二的时候,关键是要让他们快点醒过来,找准路子,不然就白白浪费了才华,对国家和他们自己都是一个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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