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道:“意思是我不能知道咯?”
胡五郎赔笑道:“若您一定要知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说。”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肯说,希望王源不要强人所难。王源哪里管这些,微笑道:“我不强求你,也许你们当中有人愿意主动告诉我也未可知,我只当是消遣,可不是对你们祖上留下的劳什子宝藏有什么兴趣。你们真不愿满足我的好奇心也罢了,便带着你们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胡五郎听着话语不善,什么“带着你们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听起来倒像是“你们不说就宰了你们,让你们和的秘密一起烂掉”的意思一般。
胡五郎见机的很,转头看看周围的众人,似有征询之意。众人均知今日此关难过,这秘密也难以保存了,先活了性命再说,于是纷纷道:“告诉他吧,反正也没什么用。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胡五郎叹口气道:“罢了,既如此也不再隐瞒了。”说罢跪在地上合十祈祷道:“祖宗在上,儿孙不孝,祖辈不传之秘今日要告知外人了,泉下若祖宗责罚,胡五郎我也认了。”
王源微笑看着他做戏,待他祷祝完毕后笑道:“稍等,我拿纸来记下。”
公孙兰眉头紧锁,似有不满。王源无视她的不满,回身在随身之物里找到一张白纸,拿了根炭枝回来道:“说吧。”
当下胡五郎定了定神缓缓说出五句话来: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灵雨既零,命彼倌人。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王源将这些话写在纸上,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这个藏宝密语简直无法索解,这五句话之间也全无关联,若说是一首诗,却也根本不是一首诗中的句子,所描述的意思也全然风马牛不相及。
“这什么密语?东一句西一句的,跟藏宝可没半点关联,你确定你没记错?或者……你根本不想告诉我?”王源忍不住说道。
“天地为证,我胡五郎既然说了,岂会随口乱说?若是有一句乱说,教我胡五郎全家不得好死。”胡五郎看出王源的怀疑,大声发誓道。
王源岂会信誓言,默默拉了另外一人到远处命他复述,那人倒背如流果然说的还是这几句;王源又拉了两人印证,果然还是这几句,王源这才相信这便是真的藏宝密语。
对着篝火思索了良久,王源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于是回到几人面前道:“这座宅院我已经买下来了,现在这里是我的财产,你们本都是些该死之人,今夜我大可将你们都宰了丢到荒草之中,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留你们的性命,但我又不能信任你们,你们说怎么办?”
八人磕头求饶赌咒发誓从此洗心革面,今日之事绝不外传云云。王源摆手打断道:“任凭你们说的天花乱坠我也是不信的,你们祖上在这宅子里害人,我今日若放了你们,难保你们不回过头来对付我。咱们这样,我可以不杀你们,但你们需用行动证明,直到我认为你们确实已经想洗心革面,我自会放了你们走。”
几人忙道:“如何证明,但说无妨。”
王源道:“很简单,你们需立契卖身为奴成为我的奴仆,时间也不长,三年便可,三年中若是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你们便自由了。当然若有表现突出的,可以减免期限,我甚至一个月就能放你们走,一切看你们的表现。”
众人尽皆愕然。
王源道:“我留你们在身边是有风险的,所以明日起我会给你们带上镣铐,明日起你们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命令,事无巨细都不得违背。你们当中但有一个有反抗之意或暗中捣鬼或意图逃跑的话,其他人全部连坐,都要死。明白了没?”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
王源又道:“当然,我会供给你们好吃好喝,把你们养的肥肥壮壮的,你们该庆幸有我这个慷慨的主人,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信任,我身边这两位杀起人来可不眨眼的,你们可都亲眼见到了。话不多说,马上天亮了,各位还是抓紧迷瞪一会,天一亮便有大堆的事情要做,期待诸位的表现。”
第95章 添新
王源在篝火边草写就九张卖身契约,逼着铁老大胡五郎等人签名画押卖身为奴。王源这么做倒不是真的要这些人成为自己的奴仆,而是王源深知,要给这伙人活命的希望,这样在奴役他们的这段时间里才能一切太平。
王源又拿了纸张命他们供述以前如何盘踞于此扮鬼杀人的罪行,虽然这些人百般抵赖,在王源的恐吓和哄骗之下还是供述了七件杀人的罪行。这还是挤牙膏挤出来的,其余隐瞒的事情还不知有多少。
让这些人都在供状上签名画押之后,王源将供状连同卖身契一起交给李欣儿让她保管好。公孙兰看着供状上的那些罪行冷声道:“这些人个个该死,你居然要留着他们的命,真是岂有此理。”
王源微笑不答,心中自有计较。
一番折腾,天色已明,王源拍拍屁股起身来,和李欣儿一起看着他们将昨夜死去的尸体抬到远处松树山中掩埋。掩埋尸体时,这帮人哭的很是伤心,王源突然意识到夜里死的这些人都是这五家的后人,和活着的这九人都是亲眷。或是兄弟,或是叔侄,也许还是父子。在这种情形下,这帮人心中定是对自己恨之入骨。这帮人目前的顺从绝对是暂时的,若有机会他们必会报复,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必须小心防范。
早饭后,王源和李欣儿化身监工监督这群人开始干活,从前厅中开始填坑除草整饬房舍,这伙人像是也认命了一般默默无声的干活,秩序倒也井然。
晌午时分,黄三带着黄大叔和黄英黄杏两个妹妹终于带着大包小包前来,众人相见一阵欢喜,黄英和黄杏见到宅子里荒凉的样子居然毫不吃惊,反倒兴奋的像两个好奇的小猫在宅子里乱看。
黄三指着一帮干活的人问道:“这些是请来的帮工么?怎地一个个哭丧着脸,还有的身上有血迹?”
王源笑道:“这些是卖身给我的干活的奴仆,只管使唤他们便是。以后他们都归你管,我只告诉你,对他们丝毫不要手软,该打便打该骂便骂。”
黄三咂舌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源低声将这些人的身份和干的坏事都告诉了黄三,黄三吓的脸色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王源知道黄三是老好人,一下子听到这么多让人震惊的事情有些接受不了,于是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一会儿我便去街上铁匠铺买些铁链镣铐之类的东西,给他们都穿戴上,这样便能安心些。”
黄三连连点头道:“正该如此,否则要是乱起来可了不得吗,这里可有不少女眷。”
王源微笑点头。
稍微歇息了一会儿,黄三正式进入角色,和王源商量后决得应该先整理出几间能够住进去的房舍才是当务之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晚上又很寒冷,可不能瞎对付了。房舍之外许多日常用具还没采购,吃饭睡觉洗漱都成问题,必须要赶紧解决。
当下兵分两路,李欣儿和黄三带着九个汉子将后宅的几间房舍赶紧整理出来,填补坑洞和墙壁,清除荒草和荆棘树木等。王源则和公孙兰带着大妹小妹一起去街上采购日常用具粮食米油等物。
大伙儿干劲十足,王源等人在街上大扫荡了半日,到傍晚时分两大马车的家具物事运了回来,来回搬运几趟后全部集中在后宅的天井里。
黄三这边进展也还不错,三间屋子的地面虽然尚未平整的完好,但屋子里外的杂草枯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已经全部清理干净,弄出了四间能住的房子。王源这边两间,黄三家中两间,也算能勉强安顿下来。至于这些奴仆们晚上睡觉的地方,黄三给出的解决办法是在一间房子的大坑里铺上荒草,直接赶他们进坑去睡,王源表示赞同。
所有的东西搬进屋子里后,王源拿出今日在铁匠铺买来的几截锁链将铁老大他们锁了双腿,丢了几壶水和几十张买来的肉饼,像狗一样的圈养在铺着荒草的一间屋子里,前后门都上了锁,这才回到居住的院子里。
后宅的院子整饬完毕后情形已经大大的不同,两只大红灯笼在天井中挂起来之后顿时一片暖烘烘的气息。屋子里也亮起了灯光后,整个后宅终于有了一点家的味道。
大妹和小妹都是干家务做饭的能手,黄三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大小妹煮菜煮饭忙的不亦乐乎,饭菜的香味在宅子里飘起,王源开心的几乎要流泪了。
饭菜摆在一张大木板当成的台子上,现煮的菜蔬和买来的熟食摆了满满当当,特地买回来的几坛酒也拍了泥封,大家兴致都很高,就连公孙兰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显然心情也是非常高兴的。
众人斟酒准备拿今日当做乔迁之日好好庆贺一番,王源正起身要说几句话的时候,猛听得公孙兰朝着挂着红灯的天井处低喝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
话音刚落,公孙兰已经提剑在手来到屋外。众人大惊纷纷起身,黄英黄杏两姐妹吓得失声轻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天井外传来弱弱的颤抖声音道:“别……你们别怕,是……是我。”
一个娇小的身躯慢慢从黑暗中浮现,青衣青裙,臂上挂着个小包裹,头发有些散乱,还有些草屑挂在上边。众人看清了她的脸,几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兰心蕙!”
“兰姐姐!”
“兰姑娘!”
“怎么是你?”
叫名字的是王源,叫姐姐的是大妹和小妹,叫姑娘的是黄三,最后一声则是李欣儿,别人的叫声是惊讶之中带着惊喜,她则是惊讶之中带着一股敌意。
“她是谁?”公孙兰皱眉问道。
“秋月楼曾经的……”
“十二娘!何必如此?”王源赶忙打断李欣儿的话,李欣儿撅嘴表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