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儿咂嘴道:“你还知道去见表姐啊,也是,昨夜你够忙的,表姐也抛到脑后了。”
王源皱眉道:“又来了,看来我倒是回来的不是了,我该在外边永远不回来。”
李欣儿见王源已经脸色不悦,忙语气放缓道:“罢了,算我多嘴,又惹你不开心了。我只是作为你的正妻,规劝你一番罢了。我也不想惹你烦。这后宅人越来越多,没个规矩将来还不乱成一锅粥么?”
王源诧异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话了?”
李欣儿转身朝外走,口中道:“我知道什么?你在扬州勾搭上崔家大小姐的事儿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王源愕然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此时才算明白为何李欣儿有些不对劲,看来在扬州和崔若瑂的事儿又被身边多嘴的人通风报信了。不是谭平就是赵青,赵青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和黄杏的事情需要李欣儿给张罗做主,定是拍马屁拍到李欣儿这儿来了。
“赵青啊赵青,回头好生的收拾你。这还了得,快成长舌妇了都。”王源恶狠狠地骂道,抬脚出门往东,去往梅园。
……
梅园之中依旧如往昔那般静谧安宁,王源走近宅院来到廊下,见廊下整齐的摆着一盆盆花木,修剪的整整齐齐。几盆花草已经开花,却非艳丽绚烂之花,而是一些素色的花朵,这些连王源也叫不出来名字来,看起来像是一些野花而已。这也正是公孙兰的风格。
屋子里静悄悄的,王源举步进入,没发现公孙兰的身影。见东首竹帘卷起,房门开着,王源蹑手蹑脚的走去,探头往里观瞧。但见阳光斑驳的长窗下方,公孙兰正盘膝坐在一片蒲团上,双目低垂,指如兰花,正自静坐自修。
王源顽心顿起,悄悄走近公孙兰身旁,伸出双手宛如虎爪,朝着公孙兰高耸的胸口抓去。猛然间寒光一闪,王源佝偻着身子僵立在原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不知何时抵在王源的胸前。
公孙兰慢慢睁开双眼,吐出一口芳香之气,淡淡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耍弄。”手腕一翻,匕首消失不见。
王源哈哈笑道:“这等伎俩在表姐面前怎能奏效,哎,表姐便不能假装不知我到来么?当真无趣。”
公孙兰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来,看着王源道:“有趣的事自有别人,我这里可没什么有趣的事。”
王源笑道:“表姐话里有话啊,是不是埋怨我昨晚没来表姐这里呢?听这语气,倒有些旷妇之怨呢。”
公孙兰脸上一红,啐道:“没个正经的,你不来我落得清静,谁稀罕你来。”
王源呵呵而笑,上前伸手揽住公孙兰的纤腰,目视公孙兰美目低声道:“表姐,你可知我多想你么?”
公孙兰微微一笑道:“莫来哄我。”
王源不答,凑上嘴去。公孙兰叹了口气,任凭王源吻上自己。唇齿交缠了许久,见王源手脚乱摸,公孙兰推开王源嗔道:“大白天的,可不要乱来。平儿去前院玩去了,一会儿便要回来的。”
王源呵呵笑道:“我说怎么没见到这小子。”
公孙兰冷哼道:“还说呢,早晨平儿去给你请安,你却还呼呼大睡呢。平儿回来跟我说,爹爹昨晚答应了今早陪他练剑的,却睡着未起。你说你这当爹爹的,昨晚答应了他的事,怕是一夜的疯狂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王源扶额愕然道:“哎呀,我真的给忘了,回头可要跟他道个歉。咱们当爹娘的要言出必行才是,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这才像话。”公孙兰白了王源一眼,缓步走到堂屋里,用白布擦了擦椅子道:“二郎坐,我给你沏茶。”
王源一屁股坐下,笑道:“你说你好歹也是我王源的夫人,家中仆役无数,为何偏偏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找几个奴婢来伺候你多好。”
公孙兰伸出纤细的手指从竹筒里取出茶包来,给王源沏上一辈清茶,口中道:“我喜欢清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什么事我自己都能做,却又何必要别人伺候,我没手没脚么?”
王源一时无言,说起来自己现在倒是习惯了这时代的尊卑等级,觉得有仆役伺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倒是公孙兰,虽然她就是这时代的人,却能保持本色,从一开始便自己一人生活,不肯让人伺候。看来自己确实已经堕落了,已经忘了从前的那些什么人人平等,什么生而无贵贱的那些想法了。
“好茶。我还没吃早饭呢,叨扰表姐给些吃的。”王源不笑道。
公孙兰白了他一眼,移步入内,片刻后取了点心盒子出来,摆在王源面前。王源伸手拈了点心丢在嘴里大嚼,就着茶水吃了好几块美味的点心,口中大赞不已。
公孙兰见王源吃的香甜,心中也自开心。在旁微笑问道:“听说前宅一堆人等着见你,你怎么不去见人?”
王源笑道:“我要来见表姐,他们算什么?”
公孙兰呸了一口道:“休来耍嘴,说正经的。昨晚听赵青谭平他们说,这次南下作战多有凶险是么?那崔氏似乎还差点要了你的命是么?听说你守城还受了十几处伤是么?”
王源皱眉道:“谭平和赵青越发的多嘴了,这两个家伙真是大嘴巴。”
公孙兰道:“昨晚你和欣儿睡去之后,是心蕙妹子拉着两位将军问话的,他们当然不敢隐瞒。你忙的不可开交,他人如何敢打搅?又想知道你所经历的事情,便只有问两位将军了。”
王源嬉皮笑脸的道:“表姐说话酸溜溜的,什么叫忙的不可开交?今晚我也来跟表姐忙个不可开交好么?”
公孙兰啐骂道:“你就是不肯好好的说话。身上的伤如何了?我瞧瞧。”
王源摆手道:“都好利落了,没什么好看的。守扬州那一役确实凶险,当时我几乎都绝望了。叛军攻上城头,手头又无人能阻拦。我那时特别想表姐,后悔没带表姐一起去。表姐要是在那里,定能杀的他们屁滚尿流。”
公孙兰佯怒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起我。”
王源忙道:“不是不是,其他时候也响起你。白天也想晚上更想。”
“跟那崔小姐在一起厮混的时候也想我么?”公孙兰似笑非笑的问道。
王源尴尬无语,知道这件事是肯定瞒不过的。
公孙兰见王源发窘,微笑道:“我可不是吃醋,你和那崔家大小姐结交,是不是想借此拉拢崔家?搞好和东南豪族的关系?”
王源喝了口茶,沉声道:“也不全是,但这也是原因之一。我这么做你会不会觉得不太应该?”
公孙兰静静的看着王源道:“你有你的想法,我却不想说三道四。若真能拉拢崔氏,倒也不妨为之。只是……人家是清白女子,你不能辜负人家。若不喜欢人家,或者只是为了利益使然,那岂非太不公平了。”
王源笑道:“还是表姐明理,刚才欣儿便给我言语脸色看,我估摸着便是知道了这件事。其实开始我并没有想这么干,直到我知道了李瑁早已下旨给崔氏诸多许诺,还要纳崔家小姐为贵妃,借以巩固和崔家的关系之后,我才决定要横刀夺爱的。要说这位崔家小姐嘛,其实也是个明理大义的好姑娘,我也挺喜欢她的。”
公孙兰惊讶道:“李瑁居然这么干了,他出手很快啊。”
王源点头道:“是啊,李瑁可不傻,他知道拉拢了江南几大豪族,便有了钱粮的保证。只不过他聪明的过了分,居然想挑起崔家内部生乱,免得将来被崔家控制了朝堂。他想的也太远了,反而适得其反。事情败露之后,崔道远气的要命,反而跟我达成了初步约定。”
公孙兰不明所以,王源三言两语将扬州城中发生的那些事都告诉了公孙兰,公孙兰听完之后静静道:“这可不是李瑁的主意,这应该是李光弼的主意。李光弼是生恐引崔家入朝之后,他的地位不保,所以才事先埋个刺。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老天保佑,那晚你没喝那茶水,否则便葬身火海了。早知如此,我是该陪你一起去的,那便无此凶险了。”
王源点头道:“确实是天意,我事后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的。那晚大火之后,我便跟崔道远摊牌了,崔道远得知朝廷在他崔家捣鬼,也是很愤怒。他虽未必会帮我,但他起码答应了我两不相帮。这已经达到我的目的了。”
公孙兰沉吟道:“不要太相信崔道远,对这些豪族之家,永远保持警惕才好。他们只为自己着想,随时可能变卦。不过从目前来看,崔道远暂时不会全力协助李瑁,因为他在观望。然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叛乱虽平,怕是时局更加的混乱呢。”
王源沉声道:“我知道,我虽想过安生日子,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恐怕难以如愿。与其等李瑁羽翼丰满讨伐我,不如我主动出击。”
公孙兰蹙眉道:“如何出击?起兵造反么?”
王源摇头道:“我倒是想,但不能这么做。此刻起兵,师出无名。必须要有个能交代过去的理由。莫看我现在被人颂扬,万民拜服。一旦我起兵造反,便是另一番舆论另一番景象。我不能跟安禄山学。而且,就算起兵,也轮不到我先起兵,我要让李瑁先起兵攻我,我才能反击。那样背负舆论的是他,不是我。”
公孙兰轻声道:“你的意思是,先让李珙他们起兵反叛?”
王源静静的看着公孙兰道:“正是,李珙李璲他们起兵更有理由,因为他们姓李,皇位他们有资格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