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明 第163节

  秦小六大喜过望,本来他正烦恼年迈的爷爷和小妹流浪在此该怎么办?互听主人家愿意收留,顿时勇气倍增。拍着胸脯道:“办不好这事儿,老爷把我皮扒了便是。”

  王源满意点头,回身找到那军官交代道:“这位将军,陛下召见我,我这便要去见陛下,这里烦请将军照顾照顾。”

  那军官刚才便已经将陆元机和王源的对话听在耳中,早就羡慕的要死。他这种级别的武将一辈子怕是也难得见到一次陛下,这王源陛下还专门召他觐见,简直让人嫉妒的发疯。但与此同时,也对王源更是尊敬。

  “王学士但去无妨,这里兄弟给您看着,绝出不了乱子。”

  王源拱手道谢,低声问道:“闹了半天还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待会陛下问起,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那军官大喜过望,王源这话便是要在陛下面前提自己的名字了,这可是梦寐以求之事。于是忙道:“本人于大刚,忝居左领军卫偏将,职守延平门。学士可一定要记得啊。”

  王源笑道:“记得记得,告辞了。”

  回过身来,吹胡子瞪眼的陆元机已经急的不行,连声的催促。王源问道:“陛下在何处召见?”

  “还能在何处?含元大殿啊,还没散朝呢。”

  王源一愣,此时日上三竿,巳时已过,平日朝会到此时早就已经散了,今日却还没散朝,看来必有缘故。自己这么一耽搁,得罪的人怕是多了去了,除了陛下等的心焦,满殿的百官怕是也要骂娘了。

  当下无暇多想,牵了黑马“炸药桶”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大黑马飞驰而出,沿着长街飞驰而去。

  ……

  一路飞奔到了大明宫前,下马后进宫直奔含元殿,行到殿前王源傻眼了,之间殿前长阶上,文武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往下走来,看上去是早朝已经散了。

  王源忙拦住一名官员问道:“散朝了么?”

  那官员认出了王源,指着王源道:“你这人,害的我们等了半个时辰。陛下召见你都这般怠慢,当真无礼。”

  王源咂嘴道:“那现在怎么办?”

  那官员道:“我哪知道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说罢拂袖便走。

  王源苦笑挠头,赶紧逆人流而上往殿门口去,到了殿门口,见两名内侍正吃力的关着殿门,沉重的殿门发出沉闷的莽莽之声缓缓关闭。

  王源无可奈何,正踌躇时,互听殿侧的台阶上有人说话:“王学士,你可来了,陛下命你到了之后去清晖阁觐见,快随咱家来吧。”

  王源转目看去,只见一名中年内侍站在石栏边的台阶上,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人王源有过数面之缘,好几个场合都看到他和高力士一样陪侍在陛下周围听候使唤,他叫王承恩。

  “多谢多谢了,但不知王内侍可知今日陛下召见我何事啊?我这耽搁了时辰,心里有些没底。王内侍可否透露一二?”王源上前拱手道。

  “也没什么大事,叫你们这些学士来还能有什么?今日政事堂两位相公商议难民处置之事,最后商定了主意。因长安城中这几日因为难民之事有些流言流传,陛下要拟诏书安定百姓的心,所以便请你们翰林学士院的学士们来拟安民诏书。”王承恩淡淡笑道。

  王源愕然道:“就是这点事?翰林学士院的几位夫子不都在么?干什么非要召我来?”

  王承恩呵呵笑道:“王学士倒是矫情起来了,还不是那几位夫子写的诏书陛下不满意么?陛下心情不好,撕了几张诏书斥为面目可憎,毫无诚意,难安百姓之心。更当殿斥责学士院无人,所以陆元机才急着叫你来试一试,但愿你写的诏书陛下能满意吧。”

  王源甚是无语,玄宗也太讲究了些,一份诏书而已,如此折腾作甚?恐怕不是诏书的问题,而是玄宗今日的心情真的不好,也许在内宫受了杨贵妃的气也未可知。

  但知道了缘由,王源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这并非是什么大事。当殿拟诏虽有,但很多诏书都是在下殿之后拟定,时间也不算太晚。当下随着王承恩急匆匆赶往清晖阁中见驾。

  王承恩进去禀报,不久内侍出门宣王源进去,踏入清晖阁中,王源再次傻眼,原来早朝虽散去,李林甫、李适之、杨慎矜、裴宽、杨钊等一干重臣却齐聚此处,依旧在商议事情。难怪刚才自己没在散朝的人群中见到这几位的面孔。

  王源在众人的目光下快步上前行礼,坐在软榻上的玄宗拉着脸,待王源起身来劈头便是一句:“王源,公务时间,你不在翰林学士院当值,跑去何处了?”

  王源忙道:“启禀陛下,臣跟陆承旨告了假,有些急事要处理,故而……”

  “哼,急事,你的事急还是朕的事急?你们翰林学士院清闲的很,比朕过得还舒心。每日里闲谈游逛,真要作事的时候却都畏畏缩缩。朕很不开心。”

  王源忙道:“陛下息怒,臣知错了,陛下责罚便是。”

  玄宗见王源态度端正,认错积极,哼了一声道:“先站在一旁,一会儿替朕拟旨写诏。”

  王源松了口气,走到一旁站立。

  玄宗对着面前众臣开口道:“几位爱卿,到底这事儿要怎么办,你们闹了一上午没给朕个答案,朕等着你们给朕想个办法出来便这么难么?”

第170章 舌战

  杨慎矜起身奏道:“刚才殿上都已经商定了,直接派兵押送原籍,再下诏安京城百姓民心便可;偏偏李左相又来变卦,搞的拖而未决。一桩如此小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也不知李左相是怎么想的。”

  李适之沉脸道:“杨慎矜,你说的轻巧。刚才我是同意了你们的办法,但后来一想觉得非常的不妥,这才请陛下再次商讨此事。你们的办法看似一了百了,但却太过简单粗暴,完全罔顾百姓的感受。这些百姓从北边逃难而来必是家园均已被毁,丰州一带还在拉锯作战,叫他们回去他们何以安生?”

  杨慎矜冷笑道:“倒像是你李左相一人忧国忧民一般,我问你,照你的意思是要收留他们咯?然则此例一开,今后京城岂不成了难民聚集之地了。这几年和契丹突厥边境上的冲突就没停过,一打仗百姓便都往南边涌,这岂能允许?”

  李适之道:“我可没说便要收留这些人,这些人固然不能收留,但简单的打发走却也是不成的。总之要想个完全之策才成。若像你所言,驱赶百姓回去,若中途生乱该如何?”

  杨慎矜呵呵而笑道:“李左相未免杞人忧天了些,这事儿我都不用劳动南北衙的兵马,单我刑部便可以办了。到你口中怕这怕那倒是显得极难了。”

  两人争争吵吵闹得不可开交,玄宗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终于忍不住喝道:“你们在朝上当着百官的面也吵,下了朝来到这里又是吵,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也没个结论来,朕听着都烦了。这样吧,朕到阁上去睡上一觉,你们慢慢吵,吵出结果来再禀报朕。朕告诉你们,今日不给朕个办法来,你们便都别回家了,朕管你们的饭。”

  众人顿时无语,知道陛下是真的发了怒。今日早朝开始,陛下的心情便不好,翰林学士院无端得咎,被骂的够呛。要知道玄宗对翰林院的学士们可是很尊敬的,这么当面训斥还是头一回。

  说实话,孟夫子的诏书拟的也和平日一样的水准,并无差错之处,可惜陛下今日就是要找茬,也只能将学士院的学士们都请个遍来拟诏了。偏偏这个王源又不见踪影,陛下等候的时候更是焦躁的很,口中喃喃怒骂。总之今日诸多不合心意之事弄到一起,陛下已经开始发毛了。

  玄宗平日平易近人,但谁都知道陛下要是狠起来那是很让人害怕的。近年来陛下不太上朝,有个贵妃哄着,脾气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但今日这情形很可能是内宫出了什么事儿,导致影响到陛下的心境。

  李林甫咳嗽一声终于开口道:“李左相,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在这件事上掺杂不清了,难民就在城门外,城里流言蜚语不少,不尽快解决此事,陛下也寝食难安。以老夫看,杨慎矜的办法虽然粗暴些,但为了京畿的治安考虑,倒也是个快刀斩乱麻的好办法。不仅如此,还要定个规制,今后再有难民前来,要在京畿周边的州府进行拦阻。一点点难民的事情是小事,但乱了长安便是大事了。”

  李适之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若不妥协,今日很可能惹得陛下发怒,闹出大事来。虽然让李林甫占了上风,但自己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李适之和裴宽对视一眼,两人均知今日需得妥协,正欲开口说话,清晖阁侧门处一名内侍匆匆而入,从侧幕走到高力士身边,在高力士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力士面色诧异的看了看站在角落的王源,神情颇有些玩味。

  “力士,怎么了?派去的人回来了?还算安定么?”玄宗皱眉问道。

  高力士凑近玄宗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玄宗脸上也满是惊讶之色,眉头舒展开来,问道:“竟有此事?”

  高力士微微点头。玄宗看向王源,招手道:“王源你过来,朕问你话。”

  王源本听着几人在这里毫无建树的吵闹很是无聊,听到玄宗叫自己忙打起精神上前行礼。玄宗摆手道:“不用多礼,朕问你,你今日上午告假去办的什么私事?”

  王源咂嘴道:“一点私事而已,不值得陛下过问。”

  玄宗微笑道:“你是不肯说么?刚才力士派了人去西门打探难民的消息,回禀说有人在西门外摆了大锅煮饭烧肉给难民们吃,这事儿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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