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融长叹道:“此事你我怕是无能为力了,裴旻此人军功赫赫,我朝上下论及文武功绩,无人出其左右,更兼身怀从龙之功。自入仕以来,一直得陛下信任器重。十数年来如一日,现今他出征在外,手握四镇兵权,是我朝权势最高的边帅。我等几人,与之提鞋都不配。”
王鉷心底清楚,久久无言。
宇文融继续道:“总之太府卿要小心了,裴帅可不是张说之流,他的人脉,他的威望,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得罪一百个张说,也不可得罪一个裴旻。”
王鉷依旧没有说话。
宇文融唠唠叨叨的,就跟老太婆一样:“裴旻此人性子烈,出身江湖,武艺高强,天下鲜有敌手,身上有着江湖人的义气。最爱为友出头,今日我们动了张说,他日他回朝之后,必定会追根究底的查问缘由。到时候,我等皆要小心应对,不可激怒了他。”
王鉷越听越不是滋味,心头窝着火,这明明是自己莫名收到了针对。裴旻无故惹了自己,自己忍气吞声就算了,这还要担心他未来的报复?
这还有天理王法嘛?
当自己是乌龟了,一味的缩头?
王鉷哼声道:“真当我是泥捏的?裴旻要是就此别过就算,他要是得寸进尺,便要他知道,我王鉷能有今日,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他想着自己或许比不上不是还有杀手锏嘛?
这裴旻再得宠,比得过枕边风?
宇文融也不再说,吹捧了王鉷的臭脚,与崔隐甫一并离去了。
宇文融与崔隐甫家离的不远,本因一到回去。
但是两人转了一条街,宇文融便与崔隐甫道了别。
崔隐甫看着宇文融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身为官场老油条,很多事情他明白,但他更清楚自己不能说。
宇文融直接去了李元纮的府邸。
“李相!”
宇文融恭恭敬敬的给李元纮行礼问好。
在庙堂上混迹,除了别个孤臣,想要不拉帮结派是不行的。
而且因为理念的关系,很多人不可避免的就会走到一起。
就如李元纮、宇文融。
李元纮、宇文融都不是奸佞,宇文融功绩前文已表,是一员干吏。
而次相李元纮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好人物,谨慎笃厚,年青时初授泾州司兵参军,后历任雍州司户参军、好畤县令、润州司马。政绩突出,颇有声誉。后来调到了长安任职,担任万年县令。他征发赋役,以公允著称,被擢升为京兆尹,并主持疏通三辅境内河渠。
当时,王公贵戚都在渠岸建立碾硙,使渠水不能流入下游民田。李元纮命吏卒将其拆毁,使民田得到灌溉,深受百姓称颂。
开元十三年,户部侍郎杨玚、白知慎因失职被贬为刺史,唐玄宗让公卿大臣推荐可以接掌户部的官员。
百官众口一致的推举李元纮,可见李元纮的官声确实非凡。
两人都为大唐,为百姓干了不少的事情。
但是李元纮、宇文融都不喜战争,觉得对外战争劳民伤财,毫无意义。
与其用高昂的钱财养军,不如将这些钱财用之于民,给百姓带来富足的生活。
军队自保足矣,根本无需对外扩张,显示武功。
故而两人一并与张说一党对峙,相互争锋。
李隆基也有意维持这种局面,谁也奈何不得谁。
而今因为王鉷的意外崛起,张说给扳倒下台,两人就开始筹谋合计了。
趁着张说下台的机会,坐稳朝局,将好战之风压下来,以民众百姓的生计为主。
“事情,办得如何了?”
李元纮看着宇文融,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
宇文融笑道:“一切如某预料的一样,王鉷小人也。心胸狭隘,容易滋生嫉妒之念。我将裴旻夸了一通,他就心生不岔了。只要我们在两者之间,煽风点火,保证他们斗的你死我活。”
“两个都是陛下心腹,只要他们斗起来,陛下必定难以自处。到时候各打一棍,我们期盼的时代即将来临。”
李元纮看着宇文融笑得开心,也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却又皱眉道:“这驱虎吞狼确实是妙法,只是王鉷是小人奸佞,我们对付他理所当然。但是裴国公却是英雄,我大唐有今日之盛,裴国公居功至伟。哪怕是昔年的姚相、宋相都比及不上。这般算计他……”
“李相!”
宇文融高声叫道:“李相万不可动这恻隐之心,王鉷只是小人佞臣,无足轻重。裴国公才是国之隐患。某不否认裴国公对我朝的贡献,但是国公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已经是裴国公、陇右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河西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知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兼任御史中丞、镇军大将军……现在他手握西北四镇兵权,无异于是西北王。他若有了反心,大军长驱直入,直逼京畿。以他那盖世无双的军略,以他麾下一个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如何抵挡?”
“野心是会随着权力而滋生的,现在裴国公对朝廷忠心耿耿,谁能保证,他未来也如现今一样?”
“朝廷的疆域,已经够大了,根本无必要外扩。想想这些年的征战,耗损了多少军费?要是没有这些战争,将这些军费用到百姓身上,将会缔造何等辉煌的盛世?文景、贞观都远不及吧?”
“西方一仗,裴国公谋定方略,连胜吐蕃、阿拉伯,声望更胜一筹。再由他发展下去,那还了得?”
“此时此刻,裴国公若真的知趣,理当效仿留后、卫公,留得一身贤明,阖门自守,而不是紧握兵权,以为其他节度榜样。很明显,裴国公年轻气盛,不会如我们所愿?即是如此,那就迫他放下这一切。”
宇文融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那为国为民的心思,天地可鉴。
第七十九章 李林甫嫉妒了
宇文融的话让李元纮无言以对。
这也是他跟张说唱反调的原因,李隆基太过重视军功,令得节度使的权力过大。
文臣嘛,不找些武臣的麻烦,那就不叫文臣了。
文武殊途,不是白说的。
如张说这种重视武勋的文臣,那是少之又少的。
李元纮的担心总的来说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