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也趁势商讨,当天就由中书省颁布了治理宗教的公文:各州各县,限制寺庙数量,限制僧尼数量。对于天下僧尼展开了筛选淘汰,比原来的十项要求,更加严苛。尤其是意图逃避要以税收的富户强丁,更是给予严惩。此公文制度落实下去以后,最先实施的是国都长安,随着长安几处寺庙的拆除,寺庙余钱也公之于众,一家并不显名的寺庙,竟然拥有五十余万贯的家底。僧尼之富,可见一般。群臣方才知道裴旻所谏之事是何等重要。政令更是因此落到了实处:全国因弄虚作假被勒令还俗僧尼的多达四万二千余人,收到逃避税款共计三千万贯,裁撤僧尼五万六千余众。大大限制了佛教的发展,将佛教带来了的危害,降至了最低。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有任霖、阮松之事,御史台的形象再次有了转变,百官对于裴旻的检举制度产生了认可,心中也多了几分警戒,不敢随意触犯法纪了。这也是御史台存在的真正意义,为了警示而不是惩罚……
裴旻回到了御史台,受到了同僚的祝贺。御史台因为出了一个酷吏来俊臣,一直为世人惊惧不齿。裴旻在御史台任职不足整月,竟然让御史台在世人的眼中有所改观,让他们都能挺起胸膛,不在为世人戳着脊梁骨而小心翼翼行事。因故对于裴旻的晋升,御史台无人不服。
御史中丞的任务比侍御史要轻松的多,因为侍御史是主管,而御史中丞是领导。虽然多管了两个部门,但真正繁杂的事情,有侍御史、殿中御史、监察御史负责处理的,身为领导的他们,只要监督过问便可。
原本御史台的任务就不重,当上御史中丞的裴旻手中的活更加清闲了。
想着母亲即将到来,裴旻索性给自己请了事假,打算远出长安去接母亲。
这天一早,裴旻在院中练着剑,最近都在忙于御史台之事。虽然没有荒废武艺,每天都会挤出一点时间练习,却也没有真下功夫苦练。于剑术一道,没有什么进展。这清闲下来,决定抓一抓自己的武艺。
练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停歇,神色却有些闷闷不乐。
裴旻走的剑道与常人不同,一般人的剑术是专,专心研习自己的剑术,经过多年苦练成型,然后通过实战打磨成锋。而他的剑道是吸收,他有着超凡的剑术天赋,对于剑招过目不忘,擅于学别人的剑,演变成自己的剑,通过不断的学习进化提升自己的实力。所以他每次与人对战,实力都会得到一定的提升,自己独自苦练,精进反而是慢的。
可现在他身居高位,以是一朝国公,满长安的去找人切磋似乎有点不妥!但没有对手切磋,仅靠自己练习,又等于走一条不属于自己的弯路,一时间也有些一筹莫展。
冲了一个冷水澡,洗去一身的汗迹,裴旻暂时撇开了心中的杂念,策马出门。
他要去接他的母亲,尽管在长安等着,他的母亲一样会到来。但是不出城迎接,难以表达他心中的激动期待。
出了长安城门,裴旻一路上顺着官道东去。
行了二十余里,出了长安郊外,意外见不远处百余行人聚在了一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奇是人的天性,裴旻也忍不住靠了上去。
一瞧之下,却忍不住一乐,原来是一个江湖人缠着另一人切磋比试。
一名手持柳叶刀的年轻刀客道:“吴远,你号称新一辈最快的刀客,我也是走快刀路子,不服你这第一,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与我大战三百合,让世人知道,我的刀,比你的吴家快刀,更快!”关中武风盛行,这种江湖比试,最为常见,周边过客也跟着起哄。
裴旻看着他们两人,心中却是一动,双手一拍,暗骂自己愚笨:“对喔,真蠢,为什么要去找别人,不能让别人找我?比起江湖上的自吹自擂,我可是御赐正宗的天下无双!”
第三十一章 裴母的心愿
裴旻虽不在江湖混,但是对于江湖人的脾性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江湖人最重视名利,也最桀骜不驯。他们藐视王法权贵,最容不得别人踩在他们头上。人性,在他们身上能够得到最好的体现。
就如当前比试的两个青年,一个就是因为自己练的是快刀路子,不服对方有第一快刀的名头,即便彼此不认识,也会找上门来挑战。
为名?还是为利?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或者全部有之,高处不胜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江湖上除非你的武艺到达小说中张三丰那样公认的大宗师境界,不然都有受到挑战的可能,名声越响,受到的挑战越多。
自己不再江湖混,不可能如江湖人一样四处找人挑战,但只要自己打出“天下无双”的旗号,还怕没有对手找上门来?
裴旻看着已经胶着拼斗在一起的两个青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吴远家传的吴家快刀确实精妙,但挑战者的柳叶刀更是深得轻快的精髓,尤其是他的步法绝佳,身技一体,明显要胜过吴远一筹,吴远这关中快刀的名号怕是保不住了。
裴旻策马离去,不在细看了:他在同龄一辈中所向无敌,一般同龄人的水准很少能入他的法眼:除非是公孙幽、公孙曦这样如他一般天纵奇才,方能与之战之一二。
这想到公孙姐妹,裴旻也不免忖道:她们得罪的是太平公主与蒋博,现如今太平公主以香消玉殒,而蒋博不过小人物而已,只是仗着太平公主的庇佑才有今时今日。这些年他没少得罪人,少了太平公主的庇佑,能成什么气候?
公孙姐妹两人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自是在老家深居简出。如今所忌惮的一个已死,另一个不成气候,应该没有必要藏的那么严实了,指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公孙剑舞的名号。李隆基现在还在努力的革除大唐弊政,并没有空闲下来创办梨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见。
大半年过去过了,自己的剑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提升的飞快。尤其是结识了张旭,从他的狂草字中领会到了草圣剑,配合经由吐纳法练就的一身气力敏捷爆发力,再配加上越女剑的凌厉刁钻,进攻手段,可谓变化万千。若再辅以从贺逸哪里学来的大道九玄剑中的前三招的“守中致和”,强悍刁钻且多变的攻势,加上太极、大道九玄剑的守势,功守相成,与当初的自己完全不可以用道理来计。不过也不能小觑公孙姐妹的天赋,她们这对姐妹在剑术上的天赋并不逊于他。妹妹只是略作指点,剑术就突飞猛进,姐姐更是一招一式,充满了大家风范,剑术水准,深不可测。
这般一想,心中不由的期待与她们的再会。
一路东行,即将抵达潼关,裴旻看到了薛家的红云马车:红云马车是高宗李治赠给大将军薛仁贵的马车,永淳元年,薛仁贵带病出征,大破突厥大军,留下来脱帽退万敌的英雄事迹,但也因那一仗的疲累,薛仁贵凯旋之后,病情加重,行不得路。高宗李治赠送红云马车,让薛仁贵出行代步。次年薛仁贵病故,红云马车也一直停放在河东老家。薛讷念及裴母上了年纪,早年操劳过度,身体不适,以平稳的红云马车接送。
作为御赐车驾,红云马车装饰的极其华丽,在宽阔的官道上可谓鹤立鸡群!
“前面可是薛家人?护送的是可是怀柔裴氏?”裴旻心下激动,却不想闹乌龙,高声呼喝。
还没等护卫应话,马车里就传来了熟悉的惊呼声:“是旻儿的声音……”帘帐掀开,裴母探出了头来,她面色有些发白,半年未见头上多了许多白发。
裴旻看的眼眶一红,忙下得马来,快跑上前,也顾不得地上的泥尘叩拜:“见过娘亲!”
裴母下了马车,忙将裴旻扶起来道:“起来起来,都以是朝廷要员,还是国公,大路上的,别让人笑话。”不久前他们在洛阳落脚歇息,作为东都,又有水路顺流直下的便利。长安有什么风吹草动,洛阳基本上隔一两日便能传开。
裴旻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传到裴母耳中,想着裴旻短短一年,又是文武状元,又是晋封国公,身居御史台台院之首,裴母犹如堕入梦中。想着爱子出息,忍不住欢喜的泪湿眼眶。
裴旻起身道:“儿子拜母亲,天经地义,有什么好笑话的。这一路来京,岂止万里,娘亲受苦了。”
裴母想着一路的经历,也是心有余悸,她不擅坐车,马车的颠簸让她有种反胃作呕的感觉,若不是红云马车平稳,她怕是更想徒步而来。不过看着阔别多日的爱子,这一路上的疲累,完全都微不足道了。
“娘,我们上车细谈!”裴旻扶着裴母上车。
裴母拉着裴旻的手,说个不停,都是一些琐碎小事,却让裴旻中心大感温暖。
“我儿现在真有出息了,不止有了好前途,还有知己好友。娘亲倍感欣慰啊!”裴母感慨万千。
裴旻一时不解。
裴母道:“此次南下,娘亲途经魏州,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娘亲的消息,你那两位挚友将娘亲引入家中,如自己母亲一般侍奉着,日夜问安。娘亲看的出来,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人物。能交上这等知己,真是我儿福分。”
裴旻自然知道裴母口中的“两位挚友”是谁,颜杲卿、袁履谦,自从得到他们确切的消息后,他们之间的信件几乎没有断过。彼此的知己情谊,并未因为距离而拉远,反而如陈年的老酒,越来越味道。
“该死!”裴旻突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见裴母一脸意外,忙道:“孩儿疏忽了,来到长安那么多天,竟然没有去拜会颜兄的父亲母亲,实在有愧颜兄高义。”
裴母脸色也是微变,语气有些严厉道:“此事确实是你的疏忽,回长安后理当备礼拜会。人生难得知己,昕儿远在魏州为官,他家中一切自然有你照拂,万不可有半点疏忽。”
“母亲教训的是!”裴旻颔首认错,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穿越份子,这种细节上的礼节,确实容易忽视了,没有做的到位。
裴母见裴旻态度诚恳,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身居侍御史,固然位高权重,却也不能因之自满,目中无人。戒骄戒躁,恪守本心,才是处事做人的道理。”
裴旻俯首听言,旋即却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孩儿现在升官了,不在是侍御史,是御史中丞了。”
裴母一脸意外。
裴旻略说近日发生的事情,道:“其实陛下的本意就是让我执掌御史台,负责三院事物,助他安定朝局,扫清腐败渎职官员。御史中丞的空缺一直都未填补上人,就是特地为我留着的。只是我若直接由白身升任御史中丞会引人非议。这才等我干出成绩之后,在群臣无话可说的情况下例行提拔。不过就算是陛下,也料想不到,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干出成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