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自身也万分奇怪。
以裴旻的身份地位,为什么对于完全联系不上的杨家照顾的那么周到?
裴旻也不好解释因为历史上李杨两家相爱相杀的原因,索性也不解释了,将心思用在高昌仓的建造上。
高昌仓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粮仓那么简单。
一但建成,以后西域若有灾情或者兵事,高昌仓皆会有救命之用,成为整个西域粮食的运转中心。
高昌仓过于重要,也很容易成为下手的目标:就如官渡之战的乌巢。
故而裴旻的想法是将高昌仓建造成跟洛口仓一样的堡垒,以兵卒护卫,进可攻退可守。
为此裴旻还特地跑了一探西州,亲自探查了西州的地形,决定在高昌城西北的龙泉馆建造高昌仓。
龙泉馆形势险要,依靠柳谷渡金沙岭,往北是北庭都护府,往南是高昌仓,土层坚硬、干燥,又有水路运输之便是不二之选。
就在龙泉馆大兴土木的时候,长安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武婕妤死了。
得了癔病疯了的武婕妤尽管有刘神威这样的神医精心照顾,延缓了些许寿命,一样改变不了最终的命运。
李隆基最宠爱武婕妤,尽管她干了陷害皇后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不改初衷,想方设法的要将她从冷宫里就出来。
而今佳人病故,李隆基悲痛之下,甚至相思成疾,又受到了寒气的影响,一病不起。
不得已由太子李嗣谦监国理政。
李隆基从来不培养自己儿子的治国水平,只是安排老师教导他们孔孟之道,圣人之言。
李嗣谦完全就给教傻了。
要是在民间,如李嗣谦这样人会是一个知礼、老实、正直、谦逊、善良的百姓,成为邻里称道的楷模。
但是身为皇储,这一切本是优良的品行,瞬间成为了反面教材。
知礼则过于迂腐,正直则不懂得变通,谦逊则无君王的风范气度,至于善良老实,则受人摆布。
监国理政完全没有主见,百官说什么是什么,一但有了分歧,则优柔寡断,不知应该听谁的。
最关键的是放着朝中张说、张嘉贞、王晙、李元纮这些人才不听,听信自己的授业恩师,一代名士郄恒通。
郄恒通是国子博士,是盛世鸿儒孔颖达的徒弟,那经学水平在当今世上绝对是数一十二的,即便是贺知章都未必比得上。
裴旻在士林的地位也远不及他。
裴旻的身份是文宗,所谓文宗就是文坛宗师,而郄恒通是经学巨匠。
裴旻只是文采好,能作诗,能写文章。
郄恒通却是正儿八经的将儒学研究到骨子里的文人。
儒家千言万字,那是倒背如流。
可是文章写的再好并不意味着懂得治国,儒学研究的再透彻,亦不意味着行政能力强。
郄恒通就是那种死研究经学的老学者,自身无半点的行政能力,在背后胡乱支招。
当初李隆基封禅的时候,李嗣谦也监国过,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是因为当时还是宋璟为相,宋璟有足够的威信威望掌控着朝局,能够引导着李嗣谦做出正确的决断。
而现在的首相张说不足以服众,次相李元纮与宇文融对之虎视眈眈。
李隆基在的时候,能够镇住场面,李隆基这一病倒。
张说一党派与李元纮与宇文融这一党立刻就争的天翻地覆。
张说认为李元纮、宇文融目光短浅,固步自封,打压边帅,会直接导致大唐边军的动荡,从而放弃更辉煌的未来。
而李元纮、宇文融觉得张说是在玩火自焚,边帅过强,容易引发不可估算的动荡。
李嗣谦压不住不说,还听信郄恒通的胡乱指挥。
整的朝堂上下是人心惶惶,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一连两个月余,朝政居然出现懈怠,政令不通的可怕情况。
李隆基病重,最担忧的莫过于高力士了。
高力士对于李隆基称之为赤胆忠心亦不为过。
在李隆基病重的这些时日,高力士日夜侍奉于御前,端茶倒水,日夜不断,较之李隆基的几个儿子更为勤快。
兴庆宫。
巨大的寝宫为浓郁的药味覆盖。
经过两个月的休养,李隆基的病情也有了好转。
在高力士的侍奉下喝了药,李隆基有气无力的道:“高将军,现在的朝局情况可好?”
高力士自然知道朝堂的情况,但是此刻他却说道:“如今太子理政,朝堂一切事物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李隆基有气无力的说着,看着一脸血丝的高力士。这两个月在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间,他依稀记得身旁除了高力士,还是高力士,长叹道:“想不到朕年富力盛,居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辛苦你了。”
高力士泣声道:“只要陛下能够康复,老奴辛苦一点又有何妨。只要陛下无恙,便是要老奴死了,也无怨无悔。”
“咳咳……”
李隆基咳了咳,粗声道:“瞎说什么,朕不会死,你也不许死!去,将太子叫来,朕要问问他情况……”
高力士忙跪伏道:“陛下,身体为重。只要身体好,国事何时都能处理,何必急在这一时,老奴恳请陛下,好好休息,以身体为重。”
李隆基原本坚持,但一想之前情况,话到嘴边,改了口道:“好吧,就听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