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娘毕竟年幼,反应不过来,见父亲还要受罚,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
杨钊忙道:“玉娘别哭,国公已经出手帮忙了。要不了多久,玉娘就能在河西见到你爹爹了。”
“真的?”杨玉娘哭声立止,惊喜的瞪着眼睛,那双本来就如珍珠一般的眼珠更加的透亮。
“当然!”
裴旻笑着说道。
“太好了!”杨玉娘破涕而笑,终于松开了抓着裴旻衣襟的双手欢呼着,突然双手环着裴旻的颈脖,蜘蛛一样向上爬了爬,给了裴旻一个亲亲。
裴旻怔了怔,随即一笑。
小孩就是小孩,就喜欢玩这一套。
裴旻让杨玉娘下来,问向杨钊负责此案的官员叫什么名字。
杨钊连忙道:“蜀中县尉李仲。”
裴旻当即下笔,给蜀中县尉李仲写了一封信让杨钊带去,同时还“多嘴”的加了一句道:“速去速来,我观杨兄弟乃名门之后,气度不凡,想必怀有大才。某正是用人之际,求才若渴。杨兄弟若不嫌弃,到时我给你一官半职,你来河西效力如何?”
杨钊几乎要让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迫不及待的作揖道:“国公,不,裴帅,裴帅此言过于谦虚。世人谁不知裴帅乃当世一等一的大豪杰大英雄,能在河西为裴帅效力。杨钊万死不辞……”
他激动的慎重的将信收入怀中。
裴旻目送满心激动的杨钊离去,眼中透着一丝寒意。
很快他收回了目光,拉着杨玉娘的小手说道:“玉娘,哥哥,不,你应该叫我叔叔,叔叔,带你去见叔叔的孩子,在你爹娘没来的这时间里,你就跟叔叔的孩子一起玩,一起学习好不好。”
杨玉娘歪着头道:“好的,听裴哥哥的。”
“叫叔叔!”
“叔叔太难叫了,也没有裴哥哥好听。”
“叔叔,才是正确的叫法!”
“明白,裴哥哥……”
**********
蜀中李府。
杨钊摸着怀里的信,只觉得那轻飘飘的一封信件却如火烧一样,厚重。
他杨钊在蜀中也受到不少白眼,在之前李府门卫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可他一报出裴旻的名号。
那门卫态度立刻就变了。
这就是权势的滋味。
杨钊心头火热,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把握这个机会,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
一个六旬老者手牵着一幼童走了出来。
六旬老者虽须发花白,但精神抖擞,脸上不见老态,正是蜀中县尉李仲。
李仲早年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祖上是北周八柱国之一的李弼,名门之后。
唐朝世族虽经多方打压,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得家族庇佑,李仲年纪轻轻已经在地方干出一方成就。
但就是因为本性太过刚直,昔年韦后、宗楚客、安乐公主为祸天下,买官卖官,胡作非为。
李仲看不过眼,直接上书痛斥韦后外戚干政。
结果皇帝李显就是一个惧内的庸主,李仲下场显而易见。
若非李仲族中有些实力,李仲便是死了,也不足为怪。
李仲给贬到了蜀中,成为了芝麻绿豆的小吏,而今也成为地方的第三把手。
带着几分轻蔑的看着杨钊,李仲哼声道:“你是说你奉裴国公命来的?”
杨钊高挺着身段,颇为自得的道:“是的,在下奉裴帅之命,将此书信交给县尉。”
“将书信放下,送客!”李仲直接就给了杨钊这么一句话。
“你……”杨钊脸上阵青阵白,李仲那不愿意与他多说一个字一句话的厌恶表情,一点儿也没有隐藏,他忍着气将信放在一旁,恼羞成怒的甩袖而走。
离开大门之后,隐约还听到身后的臭骂:“狗仗人势的东西,真以为站着高人的身旁,自己就成为人呢!”
李仲骂了一阵,又忍不住长叹一声道:“这世道浑浊,果然谁都一样。泌儿,将信给祖父拿来。”
一旁的幼童看年纪不过四岁,却显得非常老成,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是!”
迈着轻快的脚步取来了信,双手高举的呈给了李仲。
李仲取出信,初一看字迹,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字!国公这一手书法确实与传言一般,功底深厚。有王羲之之风,又不同于他,更加刚劲,锐气逼人讷!”
见信中内容,不免一怔,久久无言。
“祖父?”叫泌儿的幼童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爷爷。
李仲突然大笑起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泌儿,祖父这一回当了小人了。”
泌儿更加迷茫。
李仲出身名门,自身资源不少,之所以一大把年纪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就是因为过于古板不合群,书生的牛脾气极重。
就如之前的杨钊,杨钊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李仲觉得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耻辱。
要不是杨钊带着裴旻的书信,就他跪死在府前,李仲也不屑为之开一下门。
李仲虽不知杨钊这个小人,怎么找上裴旻出面的,却也知杨钊是为杨玄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