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行不可谓不隆重,所到之处,文人百姓前仆后继,纷纷一睹朝堂三大文宗风采。
尤其是新晋文宗裴旻,一鸣惊人的他,在文坛上的地位较之张说、苏颋由要高上几分。
洛阳白马寺,作为中国第一古刹,游洛阳,白马寺是必游之处。
裴旻、张说、苏颋与一众士林翘楚与白马前评头论足。
周边围观着排成了长龙。
人群中有一粉雕玉琢好似天上玉女的小女孩,坐在一名瘦弱男子的肩膀上,高呼着:“好威风啊!”
瘦弱男子身旁有一位娇媚的少妇,她长得肤如凝脂,一对勾人心扉的桃花眼透露着无限春意,胸前的凶器几乎破衣而出,令人侧目,丝毫不顾周边无数双手不安分的在她翘臀大腿乱摸,微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裴旻,忍不住心道:“嫁人当嫁裴郎,同是姓裴,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妇人不满的看了瘦弱男子一眼,道:“裴郎,你跟裴国公不是亲戚嘛?”
第一百零二章 白马之辩 亲戚来访
瘦弱男子听自己的夫人如此说来,带着几分自嘲道:“这算哪门子的亲戚?他是裴家嫡系正朔,裴家玄公一系,血脉最是纯正的家主后裔。而我不过是三支五房之末的南来吴裴,还是房中偏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出息!”美艳妇人忍不住心底的失落,嘲讽了自己的丈夫一句。
瘦弱男子带着几分怯弱的底耸着脑袋,咳了咳。
其实裴家与天下世家中,仅次于五姓家族,属于当世一流世家。
瘦弱男子虽是南来吴裴的偏支,却也绕上了裴家的烙印,自幼得裴家福利习得一生文采,在洛阳是一名颇受人敬仰的里正。
美艳妇人家境一般,祖上虽有几代为官,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然没落。
美艳妇人能够嫁给瘦弱男子算得上是高攀。
当初说定亲事的时候,美艳妇人还跟身边的亲友闺蜜炫耀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出色。
但是嫁过来之后,美艳妇人发现里正不过就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在繁华的洛阳城,根本不值一提。
跟那些真正的达官贵胄,鲜衣怒马的上流人士相比,自己的丈夫不过是沧海一粟。
美艳妇人向往锦衣玉食的豪门生活,对于只能维持温饱的生活有了一点厌倦。
看着远处年岁比自己丈夫大不了多少的裴旻,而今却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盖世英雄,心底充满了异样的失落,想着自己娇媚的样貌,漻然丰满的身姿,却便宜了一个病鬼,不免为自己叫屈,说道:“这是什么话,天无二裴,只要是姓裴,都是一个祖先。怎么说人家也是族兄,来到洛阳,哪有不去拜访的道理……”
美艳妇人说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的裴旻。
裴旻莫名其妙的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四周望了一眼。
周边都是文人墨客,他们拥挤在一处,目光多是向他们这边望来。
即便裴旻的六识再如何敏感,也无用武之地。
“这白马寺是我华夏第一座寺庙,其寺源于源于‘鸿胪寺’之‘寺’,至今成了九州寺院的泛称。法师摄摩腾和竺法兰在此译出《四十二章经》,也是现在第一部汉译佛典……”张说卖弄着自己的博学,对于白马寺的历史夸夸而谈。
裴旻看过的杂学不少,但他个人对于佛教有些排斥,没有深入了解,在一旁看着张说装逼。
在说到白马寺宏伟的时候。
白马寺的主持释道法师双手合十道:“白马寺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至今六百八十余年,经历多次风霜,屡受劫难。东汉初平元年,以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的各地联军,对洛阳形成了半包围的阵势。为防止人民逃回,他便把洛阳城周围二百里以内的房屋全部烧光,白马寺被烧荡殆尽。建安二十五年,曹丕重新营建洛阳宫,重建白马寺。西晋永安元年司马颙部将张方攻入洛阳,烧杀虏掠,在长期的战乱兵火中……北魏末年‘永熙之乱’,洛阳城又一次残遭破坏。白马寺再一次饱受劫难……”
这位年达六旬的老和尚,一副悲天悯人的相貌,带着几分庄严,几分慎重的道:“白马寺一次次的涅槃重生,唯有经历巨大的痛苦和磨砺,才能以更美好的躯体重生。法无边,故菩提无边,以知涅槃之道,存乎妙契。阿弥陀佛……”
裴旻闻言带着几分讥笑的看了这老和尚一眼。
这释道法师表面上一脸的悲天悯人,实际上却是现实无比。
得知裴旻、张说他们一行人来游白马寺,第一时间前来迎接,全程作陪,所行之事就跟后世导游一般无二。
一路上不断的给裴旻、张说他们灌输白马寺的历史,宣扬白马寺的辉煌。
先前他那一番话,正好对应着张说的装逼。
以张说口述的历史知识,配上佛家的“涅槃”理论,来弘扬白马寺。
而今白马寺尊为天下第一古刹,但是天下第一寺,却是少林。
释道法师明显是打算借助裴旻、张说、苏颋以及今日陪同他们一并来此的文人墨客宣扬白马寺,以增添香火知名度。
佛教是不是四大皆空,裴旻不好定论,可面前这个老和尚却不是什么四大皆空的老货色。
就如后世的某大师一样,将信仰经营成了生意。
见周边人都沉浸在白马寺的辉煌历史中,裴旻知道释道法师的算计得逞了。
利用他们三人的游玩,释道法师打响了他的如意算盘。
裴旻想到自己读过的一本书,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一个心机深沉的老和尚,将注意打到了自己头上,哪有不还击的道理。
再说同为文宗,自己的士林地位更在张说之上,焉能让他从头装到尾?
裴旻遂然道:“以佛家来说,寺庙贵而不再雄伟。这白马寺看是富丽堂皇,其实大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感。”
张说一怔,求教道:“裴公此言何解?”
释道法师有些愕然,心底却忍不住焦虑,表面不为所动,道:“裴施主何出此言……出家人四大皆空,并不在意身外之物。寺庙如何,并不重要,心中有佛,处处是佛。”
裴旻微微一笑,道:“住持应该知道,信仰有真信假信,也就是所谓的诚心、不诚心。我们现在的白马寺是经武后时期扩充的寺庙,负责人是薛怀义。薛怀义此人众所周知,原名冯小宝,本来是在洛阳城市井之中靠卖野药为生的小货郎。哪有什么真才实学,他为白马寺主持存粹是武后掩人耳目之举,修葺扩充白马寺也是为了自己的享受,其诚心如何,不言自表。”
“再此之前,北朝信佛,诸多君王甚至连皇帝都不愿意当,而一心向佛。可见其诚心,因故,当时的整个白马寺布局规整,风格古朴,严苛依照佛教的习俗而来。入口是一门三洞,象征佛教‘空门’、‘无相门’、‘无作门’也即是所谓的‘三解脱门’,五重大殿由南向北依次为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卢殿。其中,天王殿为单檐歇山式,对应能容天下事的弥勒佛。大雄殿为悬山式,供奉着对应的释迦、阿弥陀、药师‘三世佛’,毗卢阁为重檐歇山式,位于清凉台之上,内供毗卢佛及文殊、普贤二菩萨……”
“每一殿每一佛,极为讲究,也附和佛家四大皆空,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的崇高道理……”
裴旻滔滔不绝的说着,看着现在豪华富贵的白马寺,口中却见百年前的白马寺一景一物重现于前。
张说、苏颋听得是面面相觑,周边作陪的洛阳豪绅亦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至于释道法师都听蒙了,也不知裴旻说的对与不对。百余年前,他还没有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