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勇中的王海宾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那给染成红色的黑马早已精疲力尽,双腿一软,将王海宾摔了出去……
张澜闭上眼睛,泪珠滑落,手中旌旗,插在了地上!
抽出了刀……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死,大唐旌旗不倒!
山丘上坌达延、乞力徐看着那倒下的大唐旌旗,伤感的下了撤退的命令。
突然!
乞力徐对头高吼:“苍天,何其不公!如此英雄,你让他生于大唐,为宵小所害?何不让他长于我吐蕃,成就一世英明!”
他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是一个昼夜,唐军前军左右翼两万人,竟无一援兵,个中缘由,哪里还需细说!
“走吧!”坌达延知道时间不多了!
王海宾以不足一万的兵卒,强行托住了他们半昼一夜,给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看着远处烟尘滚滚,坌达延更是心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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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前军的孟林、马清终于一起抵达了战场,看着满地尸海,两人的眼中竟有一丝快意。
马清愤然大吼:“天杀的王海宾,就为了贪这小小的功劳,累得我大唐上万将士给你殉葬?你就不怕,受天谴嘛!”
他早已跟知情人士串通商议好了,不是他们不支援,是他们不知道。是王海宾贪功冒进,为了独揽大功,擅自追击吐蕃大军,为吐蕃大军所困。等他们天明时,得到消息,率兵前来支援,一切都晚了。
孟林也刺红了眼睛,咆哮道:“兄弟们,看看、看看,这都是吐蕃贼子造的孽!你们能忍受贼寇杀了你们的同胞,从容离去?”
万千兵卒哪里知道详情,见同胞血肉模糊的惨状,一个个都起了敌忾之心,粗着嗓子吼道:“不能!”
孟林手中长枪直至南方,喝道:“既然不能,随我杀上去!”
两万兵卒同仇敌忾,化作一道洪流,冲向了吐蕃撤退的方向。
他们不只是要诬蔑王海宾贪功冒进,致使丧师万余,还要窃取王海宾的战果……对着撤退的吐蕃军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第二十四章 颠倒是非
蔚蓝的天空,红色的草地!
狂风卷起漫天血腥,天地间似乎只有风在肆意咆哮,却没有半点人的气息。
裴旻在高丘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撼的说不出话来:鲜血浸透了战场的每一寸土地,青草染成了红色,散发着妖冶的气味。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与折断的兵刃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四方,视线范围内的整片草地都是停尸之所。
“究竟是何等惨烈的战事,才能有如此惨况!”裴旻无法在脑海中想象,眼前的惨景,毫不亚于金城城下那烧成焦炭累积如山的尸体。
“走!”
血腥味还未消散,说明战事并没有结束很久,吐蕃大军应该就在附近!
金城一役,城中的守兵都拼的差不多了。裴旻休整了一夜,凑上四百雇佣军才整出一千三百可用的军势。这一千三百兵卒并不能派上什么大用,可蚊子再少也是肉,多多少少能够换得一点功绩。
他们从吐蕃缴获了四千多匹军马,此时一人三骑,速度飞快。
奔行了三十余里,便听得前面喊杀之声大震,显然是两支人马正在交兵。
裴旻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领着千余人迂回着来到了右侧的丘陵,在高处望向眺望:只见唐军、吐蕃军交错拼杀一处。
吐蕃军显然是殿后部队,不计伤亡的堵着唐军前进的道路。
而唐军旌旗挂着“薛”字,当先一人却是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手中挥着一把硕大的方天画戟,纵横绞杀当者辟易,竟无人敢撄其锋,正是老当益壮的薛讷。
裴旻瞧得眼热,心道:“太公威风不减当年!”他也只是如此一想,薛讷当年的威风,他又何尝见过。
当即不由分说,直接从丘陵上俯冲而下。他没有与薛讷汇合,而是直接冲向吐蕃军帐大纛之处。
他以看出优劣势,唐军已经占据主动,吐蕃溃败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撼动对方军帐大纛,吐蕃殿后军将会在瞬间崩盘。
裴旻这异军突起,击打在了吐蕃殿后军的三寸要害,瞬间将吐蕃堪堪维持的建制打破,溃败而逃。
“太公!”裴旻向着薛讷迎了上去。
薛讷赤红着眼睛,向他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他昨夜得到王海宾的消息,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丢弃所有笨重辎重,轻装简行加速行军。
为了配合王海宾的战术,他将军中所有骑兵聚集起来,凑成两万之数,亲自率领追击吐蕃,中军步卒皆交由郭知运统帅,让他直逼洮州。
一路奔袭,追上了吐蕃的撤退军,得知了王海宾阵亡的消息。
当前军情紧急,他也顾不得其他事情。
想着王海宾如此人物,竟然为吐蕃所杀,心中愤慨,将怒火都宣泄在向奔逃的吐蕃军身上。
吐蕃军给王海宾拖了许久,体力早已消耗过巨,又在亡命奔逃中,除了冒着必死信念的殿后军,其余不堪一击。
薛讷、裴旻与孟林、马清所部一路追杀,一直追至洮水,缴获了吐蕃三万军马,四十万头牛羊,大破其众。
吐蕃兵四散逃窜,薛讷分八路骑兵四散追击残兵游勇。
又传令诸将集结,准备攻取洮州。
裴旻察觉薛讷情绪有些异常,并没有追逐那胜于的小功小绩,而是陪在他身侧,低声询问缘由。
薛讷见裴旻如此关心他,心中也好受一些,道:“太公看重的一员大将阵亡了,心底有些堵。”
裴旻想着金城的惨况以及先前见到的惨景,劝慰道:“太公,战场之上,生死难以预料。”
薛讷握着拳头道:“道理太公当然懂,只是他死的不值当……”正说着,孟林、马清两将大步走了过来。
薛讷话还没有跟裴旻说完,已经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大步上前一拳一脚,打的孟林抱着肚子跪在了地上,马清直接一个筋斗摔飞了出去,一时间起不得身。
“大使,你这是为何?”赶上来的白道恭上前挡住了薛讷下一步的行动:“这有话好好说,哪有殴打功臣的道理。若不是孟、马两位将军纠缠着,吐蕃大军早就跑没影了,岂有现在的大胜。”
薛讷瞪着孟林、马清道:“有什么好说的,无视军令,坐看友军被屠,算什么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