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早跟随裴旻的那一批将军之一,不论战功还是资历,都不是自己这个毛头小子可以相比的。
如果面前这位神通大将觉得听自己这一个小辈指挥,丢了颜面,不愿意听,那自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军营中最重要的两点:一、功绩,二、资历。
李嗣业不论那一点都将李光弼远远的甩在后头。
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李光弼也能收起自己的倔脾气,粗糙的大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李嗣业看着李光弼这幅模样,笑道:“李将军不必如此,你我都姓李。指不定百年前我两还是本家呢。裴帅什么意思,我懂。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也知道。让我上阵杀敌,某这陌刀之下,找不到几个对手。可要我统帅军队,那就跟让书生打架,屠夫绣花一样,实在不是那块料。这仗,怎么打,我听你的。但有一点你要给我做到了,我老李这辈子跟着裴帅走南闯北的就没输过。我们丑话说在前头,某的一世英名要是毁在你小子手上,甭管裴帅对你多器重,我都饶不得你。”
李光弼闻言大喜,斩钉截铁的道:“李都督放心,在下不敢自比裴帅,战无不胜。却也不敢辜负他的器重,要是真丢了都督的脸,不用都督动手,我李光弼自己抹脖子谢罪!免得脏了都督的刀……”
李嗣业很欣赏这份直爽豪气,挥着大手道:“那就准备去吧,养足了精神,准备三日后的决战。”
李光弼却道:“决战是定在三日后不假,但裴帅并没有约束我们一定要三日后出击吧。他将军队的自主权交由我们,显然不是虚言。都督,我觉得今夜出击最佳!先来一个开门红,给决战助助兴。”
李嗣业本性大胆好战,忙道:“你说怎么打,我听你的!”
“奇袭!”李光弼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道:“我们大军的动向瞒不过阿拉伯,相信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打探到我军的异动。就算他们不知我们决定决战的具体时间,也能推算个大概。任谁也想不到我们会今夜发动袭击……”
李嗣业虽无大的军略,却也是身经百战。
这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用在军事上也一样,最基本的军事道理,李嗣业还是精通的,见李光弼将胜负说的如此简单,质疑道:“能行吗?”
李光弼自信满满的说道:“他人不行,我却行。我的奇袭,并非为了打赢,是打输。以阿拉伯的实力,就算奇袭成功,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将敌人诱出来,让都督麾下的陌刀军试试刀,那就不一样了……”
这一听奇袭,李嗣业本能的以为跟他没关系了。
陌刀军最大的弊端移动速度慢,奇袭哪有他们的事?
现在发现有自己的用武之地,瞬间心动了,李嗣业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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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协助颜杲卿处理西域事物,接到裴旻的召见,不敢怠慢。他并不擅骑,却也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前线军营。
“见过裴帅!”
李林甫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
裴旻看着李林甫,看了许久。
李林甫心底有些打鼓,做贼心虚之下,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在心底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好一会儿,裴旻开口问道:“吐火罗的情况如何?”
李林甫松了口气,说道:“进展很是顺利,阿拉伯二十万大军的辎重皆从吐火罗的境内经过。运送辎重的兵士、劳力,他们不太受莫斯雷马萨的管制,也给吐火罗造成了巨大的负担,现在吐火罗上下都对阿拉伯生出了不满,只是让乌莫甘这个国王强压着。某能感受的出来,乌莫甘的心底的不满更在百姓之上。现在只是缺一个契机,契机一到,吐火罗必将为裴帅所用。”
裴旻直接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三天之后,我将与阿拉伯决战。这一仗要打多久,我不知道,在我军取胜或是即败之前,我必须得到吐火罗的投效。”
“这……”李林甫为难道:“已经很快了,裴帅,此事急不得。过于逼得极了,容易让乌莫甘察觉出问题来,也可能让莫斯雷马萨注意。一但莫斯雷马萨察觉我们的行动,将功亏一篑。”
裴旻道:“你放心,三日之后,那头狮子不会有一个安稳的觉睡,他没有那个精力顾念身后的事情。至于乌莫甘那里,你来解决。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给我办成此事。”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句的说:“办成此事,我记你一大功。办不成,新过旧过一起算……”
饶是李李林甫城府无双,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大汗淋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作揖领命。
第五十九章 算无遗漏
唐军大举进攻的动向自然瞒不过阿拉伯的眼线。
针对唐军的异动,莫斯雷马萨也在第一时间里集结了麾下诸将开了一个临时会议,探讨着他们下一步行动。
阿卜杜拉回到西北营盘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这位阿拉伯阵营中实力均衡的万金油将军,就如一个任劳任怨的耕牛,勤勤恳恳的干着自己权值内的工作。
或许他没有超凡的才智,过人的武艺,但凭借磐石一样的任性与耐心,在偌大的阿拉伯军营中占据着一席之地。
一如既往的巡视了军营,确定万全之后,阿卜杜拉方才回到自己的军帐,和衣睡下。
这穿着衣甲睡觉,肯定不舒服,但阿卜杜拉早已养成了习惯,但凡有战事,衣甲几乎不离身,以免出现不可预算的危机。
懵懵懂懂间,听到有人袭营,阿卜杜拉瞬间警觉,立马冲出了营帐。
什么样的将军,什么样的兵。
阿卜杜拉自律如此,他麾下的兵卒在纪律上自也不差,在阿拉伯所有军队中是数一数二的。
阿卜杜拉还未指挥,久经训练的兵士已经组织好了防御。
阿卜杜拉并不急着上战场,让人去知会阿拉伯其他军营,小心夜袭。
这阿拉伯也有近乎二十万兵马,二十万兵马数额巨大,自然不可能拥挤在一处,跟蚂蚁一样,而是在这西北大地上分别立营,各有统属。
阿卜杜拉安排兵士提醒了其他军营,亲自上前线指挥御敌。
唐军攻打的尤为猛烈,毕竟是奇袭,占据着一定的上风。
借助着漫天火光,阿卜杜拉眺望着纷乱的战场:唐军骁勇无匹,借助着奇袭的优势,左右突击。
表面上看是占尽了优势,阿卜杜拉却看得出来,唐军这只是强弩之末。
奇袭兵数量不多,若不能初战取得碾压性的优势,待守营兵卒反应过来,胜负立变。
突然,阿卜杜拉注意到了战场中的一位唐将:他年岁不大,尤其是那张四方的国字脸,让他记忆犹新,眉头忍不住挑起,怒火渐渐涌现。
终日打雁,却让大雁啄了眼睛。
阿卜杜拉不会忘记这个将他们大好局势葬送的唐将,若不是这个少年断了他们粮草,拓折城早就是他们囊中之物了;若不是这个少年,程千里将会是自己的刀下亡魂,哪能占据渴塞城与他们对峙?
造成今日局面,这个少年将军是主要人物之一。
阿拉伯那么多营盘不攻,选择攻打自己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手下败将,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