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士谋 第942节

  “是也。若非如此,焉能蒙得过文不凡。只是若要孝直受苦,我却又于心不忍。倘若孝直不愿,此计就此作罢,你我再寻他法便是!”

  法正速速跪伏在地,慨声浩然而道。

  “不可!此计若成,文不凡贼军必退。西川四十一州可无恙也!臣虽肝脑涂地,亦无怨悔!”

  刘备听得心花怒放,急下席拜而谢之道。

  “孝直若肯行此苦肉计,则西川之万幸也。”

  “只要能击退贼军,以保得西川无失,某死亦无怨!”

  法正答言,与刘备商议一番后。刘备又是疑虑而道。

第九百三十七章 争锋决战(下)

  “我心知关内混杂不少贼军细作,但若无一员将校,恐文不凡难会相信。”

  法正皓目刹地眯起,低声在刘备耳畔而道。

  “主公不必多虑。我军眼下时势堪忧,我已隐隐发觉军内有不少将领有倒戈之意。主公何不就此将计就计,亦好揪出这些害群之马!”

  刘备听言面色一变,所谓人心难测,患难之时,最易见得人心。而且人往往都是自私自利,岂会清而无染?

  刘备脸色一凝,枭目射出两道杀气,遂与法正重重颔首。

  次日,刘备鸣鼓大会诸将于战楼之内。诸将齐聚一堂。刘备坐于高堂,凝声而道。

  “贼军昨日又胜一阵,我军折损不少兵马。听闻昨日,其援军又至。彼军势大,我军却兵微将寡。时下虽有葭萌关为之屏障,但却难以久持,我军不可坐以待毙,诸公可有良策?”

  刘备言未讫,法正忽然出席而道。

  “彼军人强马壮,士气如虹,我军拼死而挡,也不济事!以我军兵力,最多能把守月余。依我所见,若是这个月能守得,便守,若是这个月守不得,所谓蝼蚁尚且偷生,何必与之死扛,不惜性命?不如弃甲倒戈罢了!”

  法正此言一出,刘备勃然变色,手指法正怒声骂道。

  “法孝直,你岂敢说出这般有失气节之谬论!?文不凡乃为乱国之贼,虽势强难挡,我等身为大汉臣子,焉能屈于其淫威之下!?今两军相敌之际,你敢出此言,慢我军心,不斩你首,难以服众!”

  刘备喝毕,便令左右将法正拖出,斩讫报来。法正冷然而笑,忽然暴喝一声。

  “我乃西川之臣,你刘玄德不过是外来之人,假作虚仁,夺我先主基业!你凭何斩我?!”

  刘备气得浑身颤抖,怒发冲冠,连声喝令兵士速斩。张任见状,连忙进前告道。

  “主公且慢。法孝直乃西川旧臣,昔年于蜀地立功无数,若斩则人心慌乱,还望宽恕之。”

  刘备枭目一瞪,怒不可及,厉声喝道。

  “此处何须你来多言,乱我法度!”

  刘备好似欲立军威,专门针对西川臣子,当下又先叱左右将张任乱棒打出。一众西川将士见之,皆跪告苦劝。刘备方才息怒,饶了张任。黄权眯眼静观,心中早知刘备所施之策,有心配合,急出席而道。

  “主公息怒。法孝直罪固当诛,但眼下大敌当前,若是斩之,实于军不利。望主公宽恕,权且记罪。待破贼之后,斩亦未迟。”

  刘备听言,怒火稍息。西川诸将苦苦告求。刘备方才止恨,冷声而道。

  “法孝直,若不看在众人面上,定斩你首!今且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呐!”

  刘备遂命左右,将法正拖翻打二十脊杖,以正其罪。西川诸将听闻,无不色变,想法正弱不禁风的身子,哪里经得住二十脊杖,又齐齐来劝。刘备推翻案桌,叱退一众西川将领,喝教行杖。左右兵士遂将法正按住,剥了衣服,拖翻在地,先打了十脊杖。这杖杖到肉,痛得法正惨叫不已。西川众将实在看不下去,又复苦苦求免。刘备忿然跃起,手指法正,厉声喝道。

  “我刘玄德征战沙场数十年载,岂容你法孝直这般小觑我耶!且寄下十棍!再有怠慢,二罪俱罚!”

  刘备恨声不绝,领着太史慈、华雄等荆州将领,忿然离去。西川诸臣扶起法正,只见法正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进流,扶归回去,法正昏绝几次。动问之人,无不下泪。

  当夜,张任眉头深锁,对于刘备、法正今日皆性情大变之事,疑惑不解,便来见黄权询问。

  “今日主公怒责孝直,公权你身居高位,名望过人,为何只劝一番后,便袖手旁观?”

  黄权听言,却是灿然一笑,张任看得甚是火恼,正欲呵斥。黄权发言笑道。

  “姑义暂且息怒。主公今日毒打法孝直,正是法孝直之计也。其深意有二。一者乃是替主公揪出因战况不利而动摇之鼠辈。二者,则为施苦肉计,蒙蔽文不凡。”

  张任一听,半知半懂。黄权凝了凝神,遂又解释道。

  “文不凡行事素来谨慎过人,若不用苦肉计,何能瞒过他?今主公必欲令法孝直去诈降,却教那些动摇鼠辈,报知其事矣。即时主公便可暗中揪出这些害群之马,然后再施计策,大破贼军,此实乃一石二鸟之计也。法孝直果真高明,我不如也!”

  张任亦是聪慧之人,当下一听,便是明悟过来。但是张任脸色却有几分不忍,倘若真如黄权所料,就不知西川将校之内要死多少人了。张任默默地叹了一声,遂即闭目沉吟不语。

  与此同时,在关内某座战楼内。冷苞聚合数员西川将校,正在商议。冷苞脸色阴沉冷酷,阴阳怪气而道。

  “诸公今日可见刘玄德毒打法孝直,是如何狠心。哼!此人虚仁假义,心术毒辣,一登上益州之主之位,便立即雷厉风行铲除异己,却又重用如马孟起那般外来之人。若是日后当真让其稳定局势,只怕你我皆难保当下将位,被其冷落!”

  诸将听言,皆脸色大变,随后又想到近日发生之事,果如冷苞所言,不觉各个眼中皆发出怨恨之色。某员西川将校连忙问道。

  “只恨我等前番皆受此贼迷惑!冷将军,可有主画?我愿效死附之!”

  此将话音一落,其余几分纷纷附和。冷苞听得心里一喜,遂一凝神,低声与诸将而道。

  “刘玄德不仁不义,欲要铲除异己,若我等坐以待毙,法孝直今日的下场,迟早轮到你我。眼下冠军侯大军就在关外,刘玄德若无葭萌关据守,早就兵败人亡!听闻冠军侯礼贤下士,不分地位身份,只要有才学能耐之人,皆能在其麾下受得重用。正如当今名震天下的龙胆侯赵子龙,昔年不过是袁绍麾下一员牙门将,冠军侯慧眼识英雄,将其重用,屡屡给予其立功机会。龙胆侯方才有今日威风。你我皆是当世豪杰,若投入军侯麾下,成为第二个龙胆侯,亦非不可能之事,诸公以为若何!?”

  冷苞此言一出,西川诸将顿时脸色大变,一个脸上有疤,长有一双阴鸷恶煞三角眼的将领,忽地一咬牙,恶声喝道。

  “冷将军所言极是,我等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能够攀龙附凤,得一场大富贵!?若在这刘玄德麾下,将位难保,如何甘心!?我愿效随!!”

  那长有三角眼的将领话音一落,其余几人纷纷皆疾声纷纷附和。随后三角眼将领又问。

  “不知冷将军可有计策?”

  冷苞冷然一笑,低声又道。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法孝直今日被刘玄德这般毒打,或会怀恨在心倒戈军侯。我等先静观其变,待时在伺机而动,方为万全之策也!”

  冷苞心思细密,不会贸然而举,诸将听言皆觉有理,遂依冷苞之言,静等时机。

  且说法正卧于床榻上,西川诸将皆来动问。法正脸色煞白,不言语,但长吁而已。忽报冷苞来问。法正令左右请入卧内,叱退左右。冷苞见法正伤势严重,故作痛色,不忿而道。

  “孝直莫非与主公有仇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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