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小姐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几乎是半宿未眠。
她的心中卷起的是惊涛骇浪,和深深的自责。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甄宓能够看的出来,也能够感觉的出来,陶商是一个好人,虽然好的不是那么纯粹,但和袁绍那些为了个人利益,可以随意牺牲旁人的来相比,陶商的情操要远远高尚的多。
甄家商铺不说遍布天下,但各州各郡至少都有一些属于他们的产业,这些年来,对于甄家来说,出了本家河北冀州之外,东南陶商治下辖的钱最好赚,资源最丰富,民生最富裕,百姓最是安居乐业。
这些不是从旁人口中风言风语的传过来的,而是甄家下属的在东南境内的商铺负责人,包括甄宓每年整理账务盈亏时总结出来的。
“唉”
想到这的时候,甄宓翻身起床,来到桌案旁边,在漆黑的屋中点亮油灯,呆呆的望着那盏灯出神。
点亮的灯光下,映照的是陶商前一日教给甄宓新记账方法的简牍,那规规矩矩的表格看在甄宓眼中,一幕幕仿佛历历在目。
甄宓咬紧了嘴唇,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穿戴好了衣服,犹豫不决的走出了房间。
少时,便见她来到了陶商所在的院落之外,方想踏步进去,但刚刚迈步,脚下又多少有些犹豫了。
就在甄宓踌躇不决的时候,猛然间,一个声音骤然从旁边响起,将他吓了一大跳。
“谁?”
甄宓急忙转头看去,却见阿飞不知何时闪到了自己的背后,一脸戒备的盯着自己。
不过当阿飞看清是甄宓之后,先是一愣,接着收起凶狠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甄姑娘啊。”
甄宓捂着自己的胸口,惊诧道:“吓死我了你、你是?”
“哦,甄姑娘对我没印象,我乃是陶丞陶先生手下的护院。”
“护院?”甄宓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你一个护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吓唬人为甚?”
“姑娘误会,在下只是在保护先生的安全,值夜而已。”
甄宓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道:“那劳烦你去通禀一下你家先生,我有要事想要见他,非常重要,劳烦他”
阿飞哈哈一笑,摆手道:“甄小姐不用那么客气,你跟我家先生都是一家人,还哪那么多劳不劳烦的。”
甄宓闻言一愣:“我跟你家先生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
阿飞碎嘴皮子的毛病又犯了:“你都被我家先生上手了,成了他的女人,这不是一家人是什么?”
甄宓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
少时,陶商被阿飞唤醒,睡眼蒙松的来到偏厅,和甄宓一同入座,打着哈欠道:“甄小姐大半夜的不睡觉?找陶某有什么”
话还没等说完,陶商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甄宓看着她的眼神极为幽怨,隐隐中透漏着一股天大的委屈之情,那表情应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被陶商毁了清白一样。
“我、我最近好像没问你借钱吧?是不是?借了吗?”陶商疑惑的出言询问甄宓。
他心里真有点不托底。
甄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适才阿飞对她说的话憋在心里。
这个浪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着自己在外面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当面就不敢承认了!
甄宓甩了甩头,突然道:“陶先生从东南而来,又是丞相的同宗族人,听闻东南富庶,大汉百姓争相往南边迁移,敢问因何如此?”
陶商没想到甄宓大半夜的,跑到自己身边原来是问这个?
他一边疑惑的看着甄宓,一边道:“主要是自打太平公子执掌东南后,历经改革,发展经济,重修律法,养民重伤,屯田治策,方才今日之成效。”
甄宓闻言点了点头,道:“先生是丞相的亲戚,敢问先生,觉得丞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耶,恶耶?”
陶商闻言不由苦笑:“好谈不上,但也不是特别坏的人丞相也是人,有他的亲人,有他的敌人,有他的理想,有他必须要做的事,也有他必须要坚持的原则和底线。”
说到这,陶商突然认真的看向甄宓,认真道:“至少,他绝对不是毫无理由,就去害不是他敌人的人的性命。”
甄宓面对这陶商认真的眼神,突然流泪了。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陶商微笑道:“我虽然早就知道,但却一直没有戳穿你,就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这事情的背后,一定多少还有些隐忧,所以我一直等着姑娘你来主动和我说实话。”
说到这,陶商淡淡道:“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甄宓轻轻的擦了擦泪痕,低声道:“小女子明白我今夜来此,也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说罢,但见她盈盈起身,请安施礼:“民女甄宓,见过丞相。”
“坐吧。”陶商挥了挥手,道:“你是女子,又是一介白身的商贾,为何要掺和到袁绍和我的斗争之中来?”
甄宓一边抽噎,一边将事情说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粗暴,甄俨死后,甄家的家主,便是甄宓之兄甄尧,可如今甄家这主要的男丁被袁绍调到身边任职,用以作为人质。
虽然袁绍没把话点的那么透,但甄宓也不傻,自然知道袁绍真正的用意。
一面是亲生兄长的性命,一面是让自己去害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甄宓这一段时间的良心受到的煎熬,旁人着实想象不到。
毕竟,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
陶商长叹口气,道:“对于我来说,你有罪,但你没有错。”
甄宓擦了擦红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姑娘,你今日跟我把实话说了,那日后袁绍找你算账?你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