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他要当面卖糜竺一个人情。
士族中的人情,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里请吃请喝的那么丁大的薄面,更何况陈登卖给糜竺的,可谓是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个人情,足矣影响到陈、糜二家日后在徐州的关系和利益走向。
二是要回扣。
明白了陈登的想法之后,陶商晓得陈登的贪欲还是不小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大,不管他当初与糜竺有没有沟通过此事,但眼下糜竺若是想要办成这件事,陈登不在当中狠狠的宰糜竺一道,陶商敢对灯发誓,他陶子度的表字从此就可倒过来写。
叫肚子。
谁都不是白给的,当初陈登屁颠屁颠的跑到陶商身边,主动向他示好归附,寻求一个有发展的主子,那只是表面,他的主动投效,根本就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自己这个人吗?陈登毕竟是徐州的士族中人,若是没有私心想捞好处,根本就不可能……可惜陶商反应的有点晚了。
毕竟,他是徐州排名第一的智者。
扮猪吃老虎,厉害啊,这只猪直到今天才开始露出了他的獠牙。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去吧,元龙早去早回,丹阳郡还需要你。”
陈登闻言,心下不由的狂喜,他一边向陶商拱手称谢,一边转身走出了厅堂,回去收拾行囊。
陈登的身影方才一消失,便见陶商立刻对着厅外招呼道:“裴钱,裴钱在吗?”
裴钱的动作非常迅速,立时便走入厅。
“府君有何吩咐?”
陶商转身走到桌案之边,拿起一支笔,在一卷干净的简牍上开始写信。
写完之后,便见陶商走到裴钱的身边,将简牍放在了他的手中,郑重的对他道:“你亲自回一趟彭城,去一趟刺史府,面见我的父亲,将这封家书亲自交到我父亲的手里,不可经手外人,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他!”
裴钱好奇的低头看了看陶商给他的家书,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居然值得陶府君如此郑重,但他还是正色对陶商保证道:“府君放心,属下一定谨慎办理此事。”
陶商挥了挥手,道:“去吧,切记我的嘱托。”
……
……
数日之后,陈登和裴钱,便分别从两个方向进入了彭城。
进入彭城之后,陈登进入了糜竺的府邸,而裴钱则是径直往去了刺史府面见陶谦。
彭城,糜府。
陈登坐在客位,悠闲的喝着香茶。
中国的茶文化历时有四千七百多年,在东汉末年,却还未曾普及于大众,唯有士绅上流社会的高层人物,才有资格品茶论道。
当时的茶叶大部分都出自于荆州的荼陵,也就是现代的湖南茶陵,其价格之昂贵,令人瞠目结舌,而且茶陵每年的产量极为有限,不是什么样的人家都能购置得到的,或者说,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购置的起的。
糜竺虽然是天下商贾之中少有的巨富,但这荼陵的香茗,每年入府的数量也是极为有限,他今日破例拿出来招待陈登,足可见这位陈家长子在糜竺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糜竺笑呵呵的看着陈登,身为彭城四大家族之一的糜家家主,此刻面对陈家的嫡子,糜竺的脸上竟然是多了几分献媚之情。这完全让人想象不到。
“元龙这段时间着实是辛苦了,多少年了,也不曾见你活动关系前往彭城,前番你反倒是主动请缨去往丹阳郡,远走他乡,换成是糜某,着实是做不到的。”
陈登慢悠悠的放下了茶盏,微笑着转头看向糜竺。
他的神情虽然客气,但却不显任何的谦卑,反倒是有几分凌人之色。
“糜兄和曹公在彭城你争我夺,这个是非之地,陈某不敢来啊,彭城之地,登若是掺和进来,只怕是被你和曹公挤兑的连一副完整的皮囊都剩不下,我也只能跟着陶府君去丹阳谋一个生路而已。”
糜竺闻言,连忙摆手道:“元龙,你看你这话说的,若不是当初令尊离开彭城前往沛国,这彭城的士族哪里会乱成这样?你陈氏虽然处事低调,但我等都明白,咱徐州的士族之首,非令尊莫属!其实你父子二人若是肯回来,彭城的士族之间还有甚事可争,大家都必然是得以陈氏马首是瞻。”
陈登闻言摆了摆手,不置可否:“糜兄,你也不必如此抬举于我,陶府君欲自立商号,找你糜家合作,这茬子,你接还是不接?”
糜竺心中对丹阳郡虽然向往,但他还是谨慎的问陈登道:“元龙以为此事我该当如何?”
陈登慢悠悠的道:“糜兄,登既然都亲自登门走访了,这事糜兄觉得还有什么可需要商榷的吗?”
糜竺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元龙如此说,那竺就放心了,回头我就派心腹之人,亲自前往金陵城,与大公子磋商合伙贩卖私盐之事。”
陈登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登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糜兄,陈登先行告辞一步,丹阳郡的政务繁忙,登不能长时间离开,感谢你的香茗,着实是好茶,上品,翌日再来拜会品尝便是。”
糜竺闻言急忙起身,冲着外面拍了拍手。
少时,便见糜府的一众下人们,搬着十口大木箱子,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厅堂之内。
下人们将箱子打开,其中的一口装的是茶叶,而另外九只大箱子中,则装的全都是金灿灿的麟趾金。
陈登的眉毛不自觉的动了动,突然一转头,道:“糜兄,你这是干什么……太客气了吧。”
糜竺爽快的笑着,豪爽道:“知音难寻,这荼陵的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惯,元龙既然喜好这口,为兄又岂能吝啬藏私,至于这些黄物,实乃是孝敬令尊当年对我的提携,与元龙并无关系,元龙切勿多想便是。”
糜竺的话说的既敞亮又圆润,令陈登感到很是满意。
他冲着糜竺拱了拱手,笑道:“如此,弟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兄长美意。”
糜竺呵呵一笑,拱手道:“元龙,你我两家也算是神交,为兄乃是鲁钝之人,不懂大势,元龙父子身为徐州士族领袖,今后这徐州有什么风向,我等士族又当归于何处,或是该当侍奉于谁,元龙心下另有计较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提醒糜某。”
说到这里,便见糜竺顿了顿,方才又道:“毕竟,咱徐州的士族,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陈登冲着糜竺拱了拱手,道:“糜兄放心,陈登乃是士族中人,自当以徐州士族的利益为先。”
说到这,陈登抬手指向了东南,道:“至少到目前为止,咱们这些人,还是应该力保陶公子的,根据登这几个月的观察,他确实是可保我徐州士族中人的良选。”
糜竺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登的话中,有一些弦外之音,糜竺也是能听出来的。
至少在目前为止……
士族终归是士族,一切的一切,还是以利益为先,这一点,陈登一直都看的很明白。
比起曹豹,糜竺,王朗,赵昱等在彭城称雄的四大家主,陈登虽然年轻,但着实是高明了不止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