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有君子 第27节

说罢,便见孔伷冲着侍卫挥了挥手,吩咐厅堂内侍奉的人下去,厅内只留下陶商和糜芳二人,然后郑重其事的对陶商言道:“贤侄,实不相瞒,适才我汝南的细作从南面带回了情况,长沙太守孙坚响应号召起兵讨伐董卓,在南阳借粮未得允许,孙坚便将南阳太守张咨斩杀”

糜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孙坚忒的胆大妄为,不管如何,那张咨都是朝廷亲命的南阳太守,与孙坚职务相若,孙坚没有诏命,怎么如此僭越妄为!?”

孔伷长叹口气,无奈道:“杀张咨不过是其一,在刚刚起兵之时,孙坚还曾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

糜芳诧然道:“荆州王刺史也被孙坚杀了?”

孔伷点点头:“孙坚兵到荆州,号称有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便直接抢了荆州的武库,王睿走投无路,吞金自杀。”

糜芳转头看看陶商,见他沉思,便又问孔伷道:“孙坚为何如此?按照职位,王睿身为荆州刺史,也算是他的上官,他怎敢以下犯上?”

孔伷没有正面回答糜芳的问题,只是慢悠悠地道:“孙坚号称江东猛虎,乃是当世屈指可数的豪杰,据说为人脾气秉性颇大,听闻他眼下已经转道赶来颍川贤侄,你我皆是君子之辈,面对这样的人吾这心中实是不安啊。”

糜芳闻言道:“孔刺史莫不是怕孙坚用强持勇?您适才不是说了,孙坚杀张咨,乃是因为张咨不给他粮草,您的情况与他又不一样,孙坚若问你要粮,给他便是,反正大家都是讨董成员,为汉尽忠而已。”

孔伷听了糜芳的话只是摇头,眼中多少有些嘲笑的目光,但并没有说什么。

陶商则是沉思了一会,试探着问孔伷道:“世叔是不是觉得,孙坚杀张咨,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粮草给粮草孙坚会杀他,不给粮草,孙坚也会找别的理由杀了他而荆州刺史王睿的情况,也是一样?”

糜芳疑惑地睁大了眼睛:“这孙坚和张咨也无甚过节,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找人家麻烦?”

陶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已大概明白。

前来讨董之前,在徐州的时候,陶谦大致给自己讲过一些各路诸侯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孙坚乃是袁术的铁杆盟友,袁术官拜后将军,在众诸侯中,可以说是官职最高的一位,讨董前,袁术从京师跑到南阳,身份只是客卿,一直没有理由正式接手南阳郡但这不代表他不想。

如今孙坚干掉了张咨,说白了就是为袁术掌控南阳地区而做的准备。

至于逼死荆州刺史王睿,也不过是袁术为了将势力更深入的延伸到荆州而已只是袁术和孙坚不知道,那位号称“八骏”之一的刘表刘景升在单骑接手荆州刺史的职务后,会成为一个比王睿更加难缠的角色。

按照目前的态势,袁术的战略目标,是以自己为主、孙坚为辅,以便日后称霸整个汉朝的南方中枢。

而南方的中枢地区,主要包括扬州、荆州、豫州!

如今袁术在扬州和荆州都做了安排布置,豫州之地又是袁氏的籍贯之所,对袁术的影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豫州刺史是谁?就是眼前的这位。

想到这里,陶商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孔伷。

这位孔刺史,很有可能和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一样,已经上了袁术和孙坚的菜单了。

第二十一章 亲 近

袁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孔伷虽然在诸侯中算是平庸之辈,但并不缺心眼儿,孙坚以借粮那么蹩脚的理由干掉了张咨,又将计就计,借曹寅造假弄出的檄文为借口弄死了王睿这个中虽然也有时运、离间等诸多理由,但不外乎还是利益冲突。

袁术野心不小,他拥有四世三公的声望,接掌南阳郡并不困难。

初平元年即公元190年,此时还没有到群雄逐鹿的时节,汉朝的人口基数还相对可观,

此时的南阳郡户口数十万,人口二百四十余万,几乎比一州之地人口还多,放眼天下,无有出其右之郡。得到如此人口大郡,袁术的兵源、税赋、生产力已是不缺。

不消一年,袁术的势力将远远凌驾于各路诸侯。

孔伷所管辖的豫州之地临近袁术,有如此强邻在侧,偏偏又得罪不起,只能任人呼来喝去,这种感觉想一想就让孔伷感到窒息。

但他还是想简单了。

陶商若是现在告诉孔伷:袁术并不满足于南阳一地,他的战略目标很有可能是横跨扬州、荆州、豫州三州之地坐南天王,不知道孔伷会不会悲愤的想要自杀。

“贤侄啊,如今天下已然开始纷乱,董卓虽然是汉室巨孽,但我与你父亲在这乱世之中,最可怕的敌人恐怕未必是董卓。”孔伷心中似是起了伤感,慨然而叹。

陶商恭敬道:“世叔居安思危的精神令人佩服,如今张咨和王睿已死,袁术势力已成,更兼有孙坚为其臂膀,我等又能如何?”

孔伷站起身来,道:“贤侄,我有一法,不知可否你父陶恭祖于朝廷多有功勋,孔某人年轻时亦是得名士符融举荐入仕,说白了我俩都是朝廷股肱之臣!值此危难时节,不如你我两家联合,结为盟友共同进退,以防日后的危机,贤侄意下如何?”

陶商闻言奇道:“世叔写一封信问我爹就行了,这事晚辈不方便做主。”

孔伷摆了摆手,笑道:“我又没见过你爹,哪好意思随便给他写信。”

陶商眉毛一挑:“世叔不是跟我父亲是世交吗?”

“咳咳咳!”

孔伷脸色一红,一不小心说秃噜了,把真话讲了出来这事弄的有些尴尬。

不过名士的脸皮还是比一般人厚,短短数秒就回过神来,笑道:“贤侄有所不知,我与你爹乃是神交!对,神交!神交已久!虽然天各一方,却也彼此仰慕,实乃是虽未谋面,却晓其性。“

陶商白白被认作大侄儿,心里多少有点不爽,讥讽道:“太浪漫了。”

孔伷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年轻,不懂!名士贤臣一般都是神交所以你叫我一声世叔,不亏!”

陶商恍然地点了点头:“世叔和我爹的精神境界真非常人所能及,果然是温情脉脉,情意绵绵,小侄感动的无以复加。”

孔伷嘿然一笑,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道:“贤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今日兴致不错,你我不妨前往汝家军营看看,也让我瞅瞅陶恭祖麾下军容之盛,如何?”

孔伷这话,正中陶商下怀,他暗中朝着糜芳使了个眼色,便见糜芳忙拱手道:“何须孔刺史亲自去验看,不妨容糜某先行回去,点起我徐州军最精锐的士兵,先在城下摆开阵势,再请刺史莅临检阅。”

孔伷哈哈大笑,道:“如此,那便有劳糜将军了,将军先行,我与陶公子稍后便到。”

糜芳拱手称是,暗中又递还了一个眼色给陶商,便先去安排了。

糜芳走后,陶商就着刚才的话题跟孔伷继续说道:“世叔,豫州与徐州结盟之事,小侄儿自然会向家父禀报,世叔声名显著,此事断然不难,只是依世叔之见,徐州和豫州就算联合,日后能与袁术和孙坚相庭抗礼吗?”

孔伷苦笑一声,摇头道:“别说袁术和孙坚联手,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足矣收拾你我两方了。”

陶商笑着点了点头,道:“所以说,咱们两方联盟,仅是下策,小侄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更加奏效。”

孔伷脸色稍喜:“贤侄有何办法,不妨说说看?”

陶商淡淡道:“依照小侄之见,孙坚为袁术附庸,也未必是真心实意,孙坚虽然挂职长沙太守,但听说,因为年前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孙坚逼死汉官,已是难以在长沙容身,听闻朝廷已经派了一位新的荆州刺史,叫做刘表,又命苏代领长沙太守,孙坚无路可归,只能依附袁术,但我觉得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试想他连老上司都敢打敢杀,这样的白眼狼,什么事干不出来?”

孔伷的眨了眨眼,道:“贤侄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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