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很认真的说道:“我感觉貂蝉和王允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我,这当中的端倪,旁人应是看不出来,但你自幼经商,在河北多有历练,又极为聪慧,平日里观察入微,在彭城的日子,和陶府中人相处的犹如一家人一样,我觉得只有你能够看出一些旁人看不出的痕迹。”
这高帽一顶接着一顶的,自然是将甄宓说的有点发飘。
她似乎是忘记了适才的尴尬,点着白皙光滑的下颚,在厅堂中来回的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细细的思考。
陶商也不打扰她,只是任凭她在那里细细沉思。
少时,却见甄宓对他道:“我感觉,夫人好像还真有事情瞒着我们。”
“什么事情?”
甄宓无奈一笑:“夫人连你都瞒着,又如何能告诉我?不过她最近在彭城,似乎经常去找一个人。”
“谁?”
“张机。”
“张机?”陶商顿时愣住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升上了他的心头。
他的手微微一晃,手中的酒盏因为激动而掉落在了桌案下。
甄宓见状一惊,她从桌案下捡起来那个酒盏,走到陶商的身边。
看着陶商略带苦涩的表情,甄宓不在犹豫的,紧紧的握住了陶商略微颤抖的手。
……
数日之后,陶商手持着张机写给他的书信来到了王允的面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陶商的面孔有些扭曲,因为他的心情激动。
王允倒是很平静,他少有的没有和陶商斗嘴,而是反问他:“告诉你什么?”
“你有病!”
“你才有病!”王允急了,怒叱他道。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要胡搅蛮缠,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为什么瞒着我?”
“告诉你老夫身体不佳,寿元将尽?”王允一反平日里暴躁易怒的状态,道:“人谁无死?这大汉朝的天下,每一天都在死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告诉你?”
陶商的眼眸中,泪水开始逐渐的模糊了视线。
十多年前,跟王允和皇甫嵩初识的一幕不自觉的浮上了自己的脑海,从在汴水认识他,再到分朝臣,然后是同往并州,智斗河内郡的士族,再到回徐州,他修道……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王允见陶商的样子,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怒容:“给老夫憋回去!别让老夫看到你这幅样子!都不够老夫腻歪的!”
陶商抬手,轻轻的拭掉了眼上的薄雾,哼道:“你当我愿意为你哭吗?”
王允抬起头,和陶商直直的对视,陶商也是不服输的看着他。
突然之间,王允乐了。
“没有错,这才是你,从老夫第一天认识你开始,你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官在升,地盘在变大,但是你始终是你,到今日还是没有变,别让老夫失望,老夫不想看到你变成……变成袁本初,袁公路的那副样子。”
陶商沉默了一会,道:“我一定会牢记岳丈的话。”
“嘿嘿,十四年了,好像你都没怎么叫过我岳丈……老夫命不久矣,不过好歹有张机配的药,他说若是调养的好,差不多还有一年的活头……哈哈,一年够了,足矣。”
第八百四十九章 荆 南
王允的乐观和豁达深深的震撼着陶商。
曾几何时,这个昔日曾顽固不化,死要面子的老人,似乎已经变了。
而他在陶商的心中的分量,也远比陶兄想象的要厚重的多。
王允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很重的比重,沉甸甸的。
当得知眼前的这位老人的生命已经无多的时候,陶商的胸口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石块,堵的他喘不上来气,压的他的心情亦是不堪重负。
“这么多年的仙,也是白修了这一次你怕是不能拿仙剑突突我了。”陶商一边苦笑,一边低声道。
王允不以为意,他淡淡道:“唉,你当老夫是真的蠢?所谓的修仙之道,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修心而已,这天底下又哪有一个人会真的修炼成仙?不过都是水中月,雾中花而已。”
他是诧异的看着王允,浑然想不到这话居然能是他说出来的。
这跟他平时的表现截然不同啊?
依照陶商的想法,王允和他爹陶谦,修仙早就练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哪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王允站起身,淡淡道:“说白了,我跟你父亲,这些年修道,清心寡欲乃是其一,装疯卖傻乃是其二当然最辛苦的人,还是你父亲,他装成一副沉迷仙道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够安心,让你能够放手去做想做的事,这点你明白吗?”
陶商的心中一紧,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正了正衣襟,然后向着王允长长的作了一揖。
“岳丈,这么多年来,天下人皆知晓皇甫义真乃是陶某的恩师,可是又有谁知道,真正引导我走上正路的人,乃是岳丈您”
王允哼了一哼,陶商到底走没走上正路,他可不敢说。
“与皇甫老师一样,您也是我的恩师,师恩如山,今日,请老师受学生一拜。”
王允赶紧摆了摆手,道:“算了吧,可别的就你这学生,老夫了要不起,若是真收了你当学生,老夫将来就是死了,只怕棺材板早晚也得让你气的飞起来老夫可不想遗臭万年。”
陶商听的眼皮子直跳。
这老家伙到了这种时刻,嘴上还不饶人。
这要不是看他阳寿将近,非得给他
唉,算了。
陶商定了定神,恍然明白了。
王允这是故意在气自己,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后辈太过伤感。
毕竟,他曾经是大汉的司徒,三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