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七想八想,就看见自己侄女李大姐和秀宁格格掺着老佛爷遛弯儿回来了。慈禧脸上宫粉厚厚的,一路还在和李大姐开玩笑:“明年又是几龙取水啊?”
慈禧这是在取笑李大姐不识字,只会每年请一本黄历,数数画上有几龙取水,看看明年是不是好年份。就听见李大姐笑得跟什么似的:“回老佛爷的话儿,明年九龙取水再吉利没有了!都是托老佛爷的福分,您这么大福气,分咱们大清百姓一点儿,就全有了!”
慈禧呵呵大笑,看着另一边儿的秀宁:“这孩子也不识个字儿,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秀宁勉强一笑,最近她的神色带了几分憔悴,更显得眉翠唇淡,弱不胜衣,也不知道心里头在和什么过不去:“李家妹子这是天然的玲珑剔透,再加上常在老佛爷身边儿,那还错得了?”
慈禧这个时候说不出的慈眉善目,看着秀宁越瞧越喜欢:“那还是不如你,你才是个小人精呢。我们旗人家的姑奶奶,什么时候才出了你这么个女才子?当初你劝我缓一步对付徐一凡那小子,不要伤了我这万寿的体面,我就很听得进去……其他那些大臣,还不知道说的什么玩意儿呢!就只会碰头,看着就烦!”
接着她就摆出长辈老奶奶的姿态了:“……秀哇,翻过年,你可是又大了一岁了。寻觅好人家没有?咱们来个干脆的,瞧上哪家小子,我给你做主!”
秀宁咬咬嘴唇,还在强笑:“我伺候老佛爷一辈子!老佛爷是现世佛,我就是给佛爷捧瓶子的小丫头……老佛爷春秋长着呢,还要保我大清国泰民安一辈子呢!”
慈禧不满意她的话:“瞎说!你就是一个心气儿高,大清这么多子弟,就没配得上你的?”
秀宁眼波流转,心气儿高?自己心气是高,一是恨不能自己是个男人。撑住这风雨飘摇的旗人天下……二是这浊世滔滔,究竟谁能配得上她呢?
太后老佛爷的万寿之后,就要对付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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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节日,两处不同的心思。
在朝鲜,也是十二月三十的时候儿了。徐一凡宅子里面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这过年的规矩也多,他大不了照着做就是了。祭完神之后,花厅里面已经烧伤了地龙,暖烘烘的。几张大桌子摆了起来,四时八珍摆得满当当的,韩中平带来的北地厨子,李大雄带来的南方高手,都抖擞精神,拿出了十八般武艺,一厅席面,是花团锦簇。
在军营,在学校,今儿也是酒肉敞开供应——军人那里还是控制了一下酒的数量。大家都等着吃年夜饭呢。
一行人你谦我让的就直奔花厅而来,徐一凡,李大雄,韩中平,谭嗣同,杜麒麟,李璇李星杜鹃洛施……甚至连南英爱南心爱姐妹,加上陈德都有个位置。
入席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之后,各处同时入席。徐一凡的家宅当中一处,楚万里陪着那些德国顾问和他麾下参谋精英是一处,唐绍仪跟着文官系统是一处,詹天佑跟着他的学生技师们是一处,李云纵不用说,肯定在军营里,跟士兵军官们就座。就袁世凯不知道到哪里凑一桌子去了,反正也不大有人在乎就是了。
入席之后,大家互相瞧着,都觉着这一年过得惊心动魄的,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乱纷纷的先敬长辈,再灌徐一凡,乒乓乱响就是几轮酒下去。徐一凡平日不大喝酒,不是清教徒,实在是酒量一般般,怕自己喝多了撒酒疯。这下子几轮下来,脸也红了,舌头也有点大了。李大雄最先起哄:“这一年过得是爽快!事情在做,风涛险恶也在闯,咱们也都过来了!明年怎么样,还是请徐大人给咱们说说!”
谭嗣同最先附和,他上了酒桌,看来是也相当挥洒的。硬拖着徐一凡就起来,徐一凡端着酒杯看着众人,再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女孩子们。这话,到底从哪里说起呢?
是回顾南洋的炮声,还是追溯汉城的那些日子,还是说些和朝廷和北洋斗了个殚精竭虑的状况?
或者是夸称他的势力已经覆盖北朝鲜,欲其乱则乱,欲其治则治。他的禁卫军已经是装备全亚洲陆军第一,训练也是大清无人能比的强兵。他徐一凡从一个穿越落魄的白身到现在已经是身兼四钦差的头衔?慈禧和李鸿章共同对付他,却连毛都没少一根?
又或者是担心一下,一旦朝廷腾出手来,他徐一凡是万劫不复。如果朝廷没腾出手来,也是日本数十万大军浮海而来,水陆之势都将大清打得惨败。而他徐一凡只以万人军队,就要螳臂挡车,痴心要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中流砥柱。成败的机会,其实只能看命数如何?
他实在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夸称自己的功绩,向大家展示未来多么美好。却有人替他做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呼喊声,整齐的随风飘来。在花厅当中,听不清楚。喊声一阵大似一阵,一阵激越似一阵。满席的人都悚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李星带头,先奔出了花厅,直向外院。其他人也赶紧跟了出去,韩中平这老态龙钟的家伙都跑得飞快。
到了外院檐前,溥仰和戈什哈们早就在那里默默站立了。看徐一凡他们出来,只是默默的朝远处一指。
远处,漫山遍野,都是火把,象一条条火龙,在缓缓流动着。火龙之下,全是着装整齐的士兵!大同江上也倒映着这些火光,仿佛天地之间,都被这火光充满!
在异国他乡度过这个传统节日,这些离家千里的士兵们越发的感到了这个团体的归属感。而这个团体,也一直无负他们,带领着他们,越过了那么多险阻,带着他们越走越高,越来越强!艰苦的训练磨练了他们的骄傲,平定朝鲜的功绩带给了他们荣誉和自尊。徐一凡讲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还有太多的艰难险阻等着他们。但是这些年轻而单纯的军官和士兵们,却在年夜饭上越讲越多,越说越激动。到了酣畅淋漓处,有军官带着士兵离开饭桌,点起了火把,不知道想宣泄什么样的心情。有人带动,就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军官士兵自动按照编制,举起了火把,整齐离营,一圈圈的游动着。
吼声也不可压抑的响起:“禁卫军万岁!徐大人必胜!禁卫军万岁!徐大人必胜!”这些官兵好歹还有点理智,没有叫出徐一凡万岁的口号!
喊声催动着大同江的波涛,哗哗拍岸。头顶之上,银河漠漠。
在不远处,楚万里和那些德国顾问们也在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孔茨喃喃道:“奥斯特里茨战役前,那个法国皇帝的士兵们,也是这样向他欢呼。他们扯下了茅屋的稻草,点燃起来彻夜挥舞……而奥地利和俄罗斯的士兵,就这样惶恐的注视着……万里将军,你知道你们的徐大人,到底会走到哪一步么?”
楚万里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也知道,他那个最好的朋友,就在游行的队伍当中。
火光下,每个人都默默的注视着徐一凡,注视着他年轻的脸庞。骄傲如李璇,也是一脸的迷醉。
良久之后,徐一凡才淡淡一笑:“胡闹!”
※※※
再热闹的宴席,也有散去的时候儿。士兵归营,百姓守岁。李大雄韩中平谭嗣同都喝的酩酊大醉,都给下人搀回去休息了。徐一凡也好不太多,但是也总算撑住了。刚才在酒桌上面,杜鹃和陈洛施就拼命的朝徐一凡这里施眼色,眼睛水汪汪的。也早早儿的就离开了席上。
散了之后,徐一凡就跌跌撞撞的朝自己卧室摸过去,什么丫鬟下人,一律别跟着。转过回廊,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藏在暗处。看着那瀑布一般的长发,在月色下散发出的光芒,就正是李璇。徐一凡自己都快忘了,这丫头什么时候离席的?
看着徐一凡过来,李璇从阴影当中转出来,俏脸的容光让徐一凡都屏住了呼吸。今天晚上,这丫头漂亮到了让人魂不守舍的地步了。她也瞧着徐一凡,突然一下扑了过来,到了徐一凡怀里。徐一凡还没缓过神来,温软湿润的嘴唇一惊贴到了他的唇上。
李璇居然主动献吻?
女孩子虽然主动,但是还是青涩。只会用嘴唇在他那儿蹭来蹭去。这个时候,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教她。徐一凡老实不客气,紧紧一把搂住她,正宗法式湿吻奉上。在他舌头的疯狂侵略下,李璇什么城池都失守了,节节败退,小舌头躲躲闪闪,到了最后,终于嘤咛一声,搂着徐一凡脖子吻了一个天昏地暗,都快晕过去了。
这样,是不够的……徐一凡的手已经开始游走,转眼间已经到了李璇的胸部位置。顺着她洋装的领口就伸了进去,入手就是又坚挺又酥软的感觉,握在手里,仿佛就握住了整个世界。这么骄傲美丽的女孩子就一声不吭的任他施为。直到李璇觉着自己亲够了,才狠狠一掐徐一凡的手,顺便还咬了他舌头一下。徐一凡吃痛,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李璇满脸潮红,头发也乱了,几缕青丝粘在她因为动情而出汗的俏脸上。她一边掩着领口一边退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经变身野狼的徐一凡:“摸够了?你的英雄气度,已经够本大小姐献吻了,想骗我到床上去,你的温柔还要再加强一下呢!”
徐一凡只觉着自己帐篷支得老高,血压差点就要飙到天上去了:“这就丢下我?”
李璇做个鬼脸:“里面还有两个呢!”说着就像一只轻灵的小鹿,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夜里。那边卧室好像听到了徐一凡的声音,也亮起了洋油灯,窗户上出现了两个女孩子美好身形的剪影。
接着就是门口探出两个脑袋,探头探脑的,不确定的在那里叫:“老爷?”
徐一凡苦笑着走进去,这李璇,拿她还真没法子。等走进了屋子,差点又是鼻血狂飙!
陈洛施和杜鹃和羞怯怯的。穿着两件小吊带……徐一凡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图样,让韩老爷子找高手裁缝,用最好的材料缝制出来的衣服。还再三叮嘱要保密加保密。
陈洛施上面吊带,下面是裤袜。身子白生生的,一双长腿还刻意的让徐一凡看得清楚。杜鹃比她害羞,她吊带衫也许是小了一些,紧紧的裹着身子,就能看见深深的乳沟和浑圆的形状,两个小点凸起也分外诱人,看着徐一凡的目光投过来,羞得赶紧抱住了胳膊。
看陈洛施要熄灯,徐一凡笑着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就将她推在了床上。洛施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铺在背后,那双可称为极品的长腿还调皮的朝徐一凡勾了勾。
这个时候儿还有什么说的?横抱起杜鹃一块儿上吧。
醉握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甲午年,要来你快点来吧……老子都等不及了。
第二十四章 转动
歌声在田野当中响起,明媚的阳光从四月晴朗的天空洒下来。一队步兵整齐的从铺平砸实的道路走过来,明显这些步兵是才打野外归来,也不知道去了几天。他们的西洋式军服已经洗得泛了白色,扛枪的肩膀位置,经常和地面摩擦的手和关节的位置,都已经有了补丁。泥水和汗碱混杂在一处,让军服看起来有些软塌塌的。只有禁卫军的袖标,还是鲜艳夺目。
军官和士兵都已经肤色变成了古铜的颜色,不管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看起来都消瘦,但是身体里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精力。这一切都表明,禁卫军——至少是第一镇,已经不再是支菜鸟队伍了。
在这支大约有一营的步兵队伍后面,是一队炮兵,四匹马拉着的七十五毫米管退野战炮。炮兵在炮车上俩俩背坐。也许是前面走路的弟兄们看着他们太舒服了,一个军官高喊一声,士兵们顿时唱起了军歌:“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随着军歌,还用力的踏着地面,溅起一团团的烟尘,直卷向后面的炮兵,呛得人一阵阵的咳嗽。一个披着匈牙利轻骑兵外套的军官,他的军服袖子上面的宽窄不一的绿色横条表明,他兵种其实是炮兵,现在的差遣是营长,在禁卫军当中至少也相当于游击一类的大清武官官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