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少 第631节

听了李二陛下的话,玄世心里也是冷笑一声,就算党仁弘被贬,估计也用不着自己安排,就算是个平民,可是若是朝廷追查不到秦岭当中的那些贼窝,党仁弘下半辈子依旧会过的十分精彩,至少不会缺了吃穿用度。

不过,党仁弘的事儿,玄世打算先去牢房里见党仁弘一面再做决定。

“陛下,可否让臣先见党仁弘一面?”玄世问道:“再者就是,马周大人带回来的证据,是什么?”

李二陛下点头:“可以,党仁弘现在就在天牢之中,你可以去见他,至于证据,马周前往广州的时候,途中正好遇到党仁弘的部署行杀人越货之事,于是马周就在广州调查了一番,朕看了马周的折子,说是党仁弘在广州那边鱼肉乡里,周围百姓已经是苦不堪言,另有马周带回来的万民书。”

万民书......这东西都弄出来了,也难怪李二陛下对待党仁弘的事儿如临大敌。

“即便是这样,陛下还要赦免党仁弘死罪?”玄世问道。

在玄世的印象当中,李二陛下念旧是不错,但是党仁弘在任职广州都督期间,所作所为,已然是天怒人怨,到了不得不杀之以泄民愤的地步了,为何李二陛下还要执意免其死罪呢?

而自己手中关于党仁弘在秦岭当中敛财的证据,要继续安放在密室当中吗?

房间里渐渐的冷了下来,德义走到炭盆前,拿起夹子添了几块木炭将火又烧旺了起来。

李二陛下拢了拢袖子,叹息一声说道:“魏征常与朕说,天子更当去私立公,但是朕现在对于党仁弘,却是满脑子的私情,当年党仁弘一家子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两个儿子全都战死沙场,大儿子死在了薛举之战,当时朕的大军被埋伏,薛举大军的排箭第一个穿透了党仁弘的大儿子,朕亲眼所见,满身的箭杆,竟有十几指,他趴在儿子的尸体上,擦干儿子脸上的血,随即转身上马继续冲杀。”

说道当年党仁弘与他儿子的事情,李二陛下的声音略带了些哽咽,当年那等惨烈的情形随着语言又再一次的浮现在李二陛下的脑海当中,他忘不了当时党仁弘是有多么的悲痛,也忘不了那悲痛之后脸上的坚定,翻身上马,冲入敌阵,继续厮杀。

“党仁弘的二儿子死在了朕的怀中。”李二陛下借着说道:“武德五年,洛阳城下围攻王世充,大军与王世充一党厮杀,党仁弘抱着受伤的儿子来到朕面前,长矛贯胸,奄奄一息。当时党仁弘仍旧没有说别的,将儿子交到朕手中之后,继续冲杀。”

当年的党仁弘是一员猛将,为了大唐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因为两个儿子的事情,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党仁弘的官越做越大,对于党仁弘,李二陛下也是十分信任,广州之地乃是大唐最为繁荣的城池之一,李二陛下将广州都督的位子给了他。

“老二在朕的怀中仍有一息尚存,那孩子跟朕说,不能尽孝了,要朕好好照顾他的父亲,朕答应了,他就死在了朕的怀里!”

听了这么多,玄世心中也有动容,也难怪李二陛下对于党仁弘满心的宽容,要是玄世亲身经历过这般情形,这种事情落在他身上,他也会于心不忍,是人总会有私情,总会心中有所偏袒。

“广州都督的这个位子是党仁弘应得的,但是这么多年,对于他死去的两个儿子,朕却从未补偿过他什么,所以这一次,朕打算保住他的性命,即便让他剩下的年月在民间做个普通人,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强。”李二陛下说道。

“臣明白了。”玄世拱手说道:“不过,臣还是想先去见党仁弘一面。”

李二陛下挥了挥手:“去吧。”

玄世从东上阁出来,孤身一人,直接去了天牢。

对于党仁弘,玄世也是好奇的很,从李二陛下的话语当中听到的党仁弘与实际上的党仁弘,差距还是很大的。

人走到一定地步,还真是会堕落啊,这种例子也不少,并不是党仁弘一个。

第五十九章:悔

对于天牢这个地方,无论是大理寺还是神侯府,与这个地方都有“解不开的缘分”,因为之前的案子,天牢的守卫对于玄世大多都是认得的。

玄世有李二陛下的口谕,轻轻松松的就进了天牢,守卫也没有盘查什么,毕竟天子口谕这种事情,勋贵们还没有胆量去瞎编什么。

党仁弘所在的牢房条件还不错,毕竟之前也是大唐的功臣,即便是下了牢房,没有上头“特殊”的交待,牢房里的守卫不会亏待这些下狱的高官勋贵的。

现在就将人得罪死了,谁知道将来人家有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在牢房里做事做久了,都知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好的多,没事儿少去做那些落井下石的事儿。

这也是所谓的积德了。

“玄侯,这就是了。”牢房中的守卫将玄世带到了党仁弘的牢房门口,从腰间拿出钥匙将牢房门上的锁链打开,将玄世请了进去。

玄世这是第一次见到党仁弘,牢房中的党仁弘一头灰白的头发已经散乱不堪,估计被马周押送回长安的路上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看其年纪约莫也快到了花甲之年了,似乎是长期放纵享乐,显得有些肥硕,但是现在的他脸上的气色却不是很好,颌下的胡须也是乱糟糟的,很久没有打理的模样。

党仁弘的身上传着的是便服而不是囚服,李二陛下还没有在朝堂上给他定罪,所以在牢中也无须如此严格。

“你是?”党仁弘抬起头来看向玄世,他没有听说过玄世,当年玄世离开的时候他不在长安,而玄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去广州上任有段时日了,所以他与玄世之间可谓是素未谋面。

“玄世。”玄世说了自己的名字。

“东山侯?”党仁弘说道。

虽然人不在长安,但是在广州的他仍旧时刻注意着长安城这边的一些风闻,前段时间玄世在长安城可谓是风头无两,一些消息自然被带到了广州,或许党仁弘不认识他这个人,但是说出名字,党仁弘却是知道。

“正是。”玄世点头。

“东山侯屈尊降贵来见老夫,不知有何贵干。”党仁弘抬着头问道。

玄世拉开桌子旁边的长条板凳,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说道:“自然是为了大人的案子而来,承蒙陛下厚爱,现在本侯头上还挂着个大理寺少卿的虚衔。”

“那东山侯还真是年轻有为了。”党仁弘感慨道,看向玄世的目光有些复杂。

自己的儿子死的时候,与眼前的这个少年人一般大小吧,若是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恐怕孙子也都已经这么大了呢。

“还好,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他日又如何呢?”玄世说道:“其实本侯也是好奇,党大人位居广州都督,不可谓不位高权重,又为何因为些许黄白之物,葬送了自己,依照党大人在广州的权势,若说正儿八经的生财,怕也是不缺门路吧。”

闻言,党仁弘苦笑一声:“门路?何为门路?侯爷说的是商队?广州不似长安,若说财大气粗,区区几个商队,又能有多少油水,像我这样的人,活的越久,心中的贪念就越大,心里想着吧,年轻那会儿生在了乱世,整日里过的是军伍生活,为了大唐东征西讨,到了老了,寻思着也该享享清福了,可是要想享福,也得有钱才是,朝廷的俸禄想来东山侯爷也知道,养家糊口都是勉强......”

从党仁弘的几句话当中,玄世大概明白,党仁弘是纯粹的武将,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心眼儿却是死的很,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甚至连长安城当中的“老实人”程咬金都比不上,一味的想着享福,却又走上了一条邪门歪道。

做什么来钱快?买官卖官,拦路抢劫,鱼肉乡里,纵容手下,杀人越货。

这些他都做了,如愿以偿的享受到了,可是终究不长久,被马周给碰上了。

而且,就算马周不碰上,还会有别人顶上他,或者说是玄世将在秦岭调查的事情公布于众,再顺藤摸瓜摸到广州去。

“为了你,今日陛下休朝一天,一大清早朝中百官被挡在宫门外不得入,知道么?”玄世淡淡的说道:“正是因为你,因为陛下知道,今天若是早朝照常进行,御史台的御史弹劾你的折子就会堆满了陛下的书案,今日在朝堂上,文武百官就会逼着陛下表态处决了你,但是陛下于心不忍,陛下对你,仍旧惦念着往日的情分,陛下始终记得,你的两个儿子是为了大唐的江山,死在了战场上。”

听到玄世的话,党仁弘愣了,呆呆的跪坐在原地。

“陛下说,你的二儿子死在了他的怀中,临死之前他对陛下说,他不能尽孝了,让陛下好好照顾你这个父亲。”玄世接着说道。

听到这里,党仁弘的心里霎时间便已经崩溃了。

大儿子中了箭当场就死了,二儿子在被自己送到陛下那里的时候仍有一息尚存,但是自己没有来得及送走儿子,连儿子的遗言都不知道。

而这遗言,陛下也从未跟他提起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陛下却一直记得儿子临终前的恳求,一直默默的照顾着自己,一直到现在,到了自己已经犯下死罪的时候,仍旧在照顾着自己。

“陛下!臣万死啊!”党仁弘跪在地上,冲着皇宫的方向一头磕在了地上,痛哭不已:“臣知错了,臣,大错特错啊!”

“陛下如今仍旧在冥思苦想,如何才能保你一命,而且让本侯也想办法,所以,今日本侯才特意到天牢之中来看望党大人,其一是了解一番,其二是想看看党大人这个人值不值得本侯去费周折保命,其三也是想让党大人在牢房中保重身体,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陛下。”玄世说道。

党仁弘仍旧跪伏在地上抽泣,看的玄世也是一阵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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