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大德已经从高句丽回来了,看来陛下兵发高句丽的日子,不远了。”房遗爱说道。
玄世提起上好的紫砂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端起来,在鼻子下方微微晃动,闻了闻茶香,却是没有喝入口中,复又将茶杯放下。
“兵发高句丽虽然是早就决定了的事儿,但是出兵的时机还不对。”玄世笑道:“怎么说也得等到高建武死后,大唐的军队才能在辽东集结,现如今不过一个月,阎立德在洪州、饶州、江州等地怎么可能建造起四百多艘船只战舰。”
“高建武死后?侯爷你怎么断定,高建武会死呢?”赵元帅不解的问道,虽然现如今高句丽的内斗已经是满朝皆知,但是毕竟高建武是正统的荣留王,而泉盖苏文不过是一臣子罢了,高建武的荣留王是陛下亲封的,若是泉盖苏文逼宫政变,也要考虑大唐这边的态度啊,泉盖苏文既然这般厉害,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泉盖苏文与高建武之间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泉盖苏文不想死,那就只能高建武去死了,一山不容二虎,泉盖苏文在高句丽的势力,从他父亲那一辈就已经让高家忌惮了,两者之间的矛盾也是愈演愈烈,到最后,也只能演变成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况了。”玄世解释道:“泉盖苏文是个枭雄,高建武表面上风光,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不然也不会在去年就让高桓权来长安。”
“高桓权来长安,对高建武来说,的确是一招好棋。”想通了其中关节,房遗爱也不禁感慨:“只不过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很显然,高建武的算盘要落空了,反而给了陛下一个对高句丽用兵的借口。”
“只是可惜了......”玄世感慨了一声。
房遗爱点点头,随后问道:“接下来的长安,可就不太平了啊。”
出兵辽东,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既然要打仗,肯定有着诸多的人想将自己的子侄后辈安插到军中博一个功名回来,届时因为一两个位子,发生的扯皮,也定是不少。
“这偌大的长安城,又有几时太平过。”玄世无奈一笑。
房遗爱叹息一声,说道:“其实若说去军中,为兄也在考虑,说不定为兄也会被父亲安排到军中,虽说战场凶险,但是,未必不是个机会。”
“房相要让二哥你上战场?”玄世诧异,房家若说上战场,似乎也轮不到房遗爱,不是说看不起房遗爱,而是现在的局势和布置,无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由房遗爱去从军。
房遗爱的兄长房遗直,虽说是房府的嫡长子,但是到现在,在朝中并无什么建树,不过添一吏部小吏耳,而房遗爱却已经是神侯府的长史,锦衣卫的二把手了,若是让房遗爱从军上战场,岂不是有舍本逐末之嫌。
房遗爱笑道:“我有预感,我和大哥,总要去一个的,只是我在想,大哥是房府的嫡长子,日后总是要继承房府,继承梁国公的爵位的,战场凶险,大哥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适合那种地方,所以我觉得,还是我去比较合适,我们兄弟两个,无论谁去,对于房府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房遗爱的话却是说的没错,房遗爱虽说一直在神侯府做的是长史的位子,但是也不能忽略了他善骑射的优点,比起房遗直,的确房遗爱更能拿得出手一些。
不过,房遗爱的话,也让玄世的心沉了下去,房玄龄现在仍旧好好的在朝堂上,稳坐重臣的位子,房家的兄弟都要上战场博功名,而自己呢?
这一路走来,不过是仗着玄明德遗留下来的力量,逐渐的发展,壮大,比别人少走许多弯路,可是玄明德在李二陛下那里的恩情,能让自己吃一辈子吗?
答案显而易见的,所以玄世才会如此不懈的发展盛唐商会,发展神侯府,组建锦衣卫,将二贤庄留下来的力量逐渐的转为明面化,合法化。
似乎辽东这场战争,玄世也有必要亲自走一趟了呢.......
不管战场凶险与否,玄世身为东山侯府的家主,总要为侯府,博出一个未来,这是他的责任,责无旁贷,即便是有可能将生命丢在辽东。
承袭了爵位,做了一家之主,那一大家子的兴衰荣辱便是全寄于他一人身上了,上天是公平的,在你享受了多少的同时,必定要付出多少。
大唐尚军功,让侯府稳稳的立足于长安,非军功不可取。
“房二哥,若是此番上战场的人真的是兄长你,那小弟定从之,与你同去。”玄世面带微笑的说道。
第五百零五章:心怀战场
闻言,房遗爱微微一愣,随后笑道:“这种事情小就莫要搀和了,战场凶险万分,现如今东山侯府仅存小你一男丁,怎可贸然去战场,就算是你想去,陛下也不会答应让你去的。”
东山侯府一脉仅有玄世一人,人丁不兴,若是玄世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不测,李二陛下恐怕会觉得亏欠玄家更多了......
玄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上,听房遗爱这么一分析,心里也有了思量,辽东这次战事,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历史上的李二陛下带着未尽的愿望去世,或许,这是太宗帝王生涯在战争上面,一个巨大的遗憾吧,但是现在不同了,大军出击辽东,当物资不再成为拖累大军的累赘,环境不再是阻碍大军的长城,玄世不信,这一次,战争仍旧倾斜向高句丽。
朝堂之上,李二陛下金口玉言,说要御驾亲征,此番对辽东用兵的兵力,决计不会少了去,尤其是李二陛下的中军大营,定会是层层防守,以确保李二陛下的安全,所以玄世开始盘算,如何在中军之中,某一差事了。
对于排兵布阵,玄世也只是读了些兵书,勉强能做个大唐版的赵括,而且,此番上阵的大将也不少,怎么也轮不到玄世来排兵布阵定军策,现在这么一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办法先混到东征的队伍当中了。
说道战争,玄世不免想起了现如今能够在战场上纵横的杀器了,那就是火药。
想到火药,玄世撇了撇嘴,这韦灵符,死的早了些,否则,还真能派上用场。
火药本就是道士炼丹时候偶然得知的,要想弄这玩意儿,韦灵符绝对是不二人选,身为道士,知道炼丹,而且韦灵符做下的事儿,横竖是个死,被火药炸死,死了玄世心里也没有负担。
恩,最主要的就是没有心理负担,配置研究炸药是个危险的活计,依照现在的技术水平,一不小心,得到的就是一声惊天巨响,失去的,便是人命。
“房二哥,房相如今在朝堂之上,位极人臣,房府在长安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缘何还要让府上的子弟上战场呢?”玄世笑问道。
若是连房遗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越过神侯府,去说服李二陛下呢。
“自然是为了......”房遗爱一愣,明白了为何玄世要这么问了。
玄世不惜上战场,为的不就是能够让侯府在长安城立足,为了家族的延续吗?房府如今有父亲这个顶梁柱,都需要儿孙去战场上博功名,更何况是势单力薄的东山侯府。
玄世这一辈有程咬金等人帮衬,这是情谊,有陛下支持,这是恩泽,可是下一代呢?如此下去,侯府又如何能够在长安城挺直了腰板硬气起来。
就拿着道政坊的事情来说,若是玄世赫赫功名在身,那些御史又岂敢如此欺负东山侯府。
玄世所求的,无非也是保家族兴盛罢了,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长安城中,仅仅凭借着破几件案子,在长安城立足,难。
虽说理解玄世的做法,但并不代表战场上的凶险就能够忽略掉的,如今玄世年少,无子嗣,这便是掣肘玄世无法往前走的一大因素。
东山侯府一大家子,若是没了玄世,怕是整个家,就要散了。
所以,玄世这是在冒险一博,成了,可保护东山侯府和神侯府一世无忧,无论将来朝廷形势如何,玄世有军功在身,无人敢轻举妄动,就算是新帝临朝也是一样。
若是败了,侯府未来堪忧,道路迷茫。
玄世一出生就被封了爵位,自打哪一天起,侯府的命运,就全都寄托在玄世一人身上了,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所以说,房二哥就莫要再阻拦了,若是房二哥真的为了小好,介时战场上,多多奋勇杀敌便足矣。”玄世笑道。
房遗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赵元帅坐在一边听着房遗爱和玄世讨论辽东战场之事,心中不免感慨,当年自己又何尝没有男儿生当带吴钩的豪情壮志,可是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同玄世一般一大家子的责任渐渐的压在自己身上,这股子壮志,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赵元帅也是赵府唯一的男丁后人.......
而秦冰月仍旧站在玄世的身后,面无表情。
战事似乎来的比玄世想想的要快,阎立德在南方督造四百五十战舰仅仅月余,便北上交付给了刘弘基,而陈大德在甘露殿讲述了在高句丽的见闻之后,李二陛下也是坐不住了。
陈大德在高句丽遇到很多前隋遗留在高句丽的士兵,不能回到中原,便在高句丽安顿了下来,中原王朝易主之事他们早有耳闻,心中也是心心念念的盼望着能回归故土,有了这层因素,李二陛下再也坐不住了。
六月初,李二陛下在太极殿振臂一呼,拉开了大唐东征高句丽,兵法辽东的序幕。
辽东四郡,旧中国之有,而今“九瀛大定,唯此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