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惶恐。”玄世拱着手连忙低头应声。
玄世不是程咬金，没有那个资历，今日在朝堂上于工部的人闹翻脸，也着实出乎了李二陛下的意料，虽然觉得玄世不像是个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收敛得住的人，但是没成想，在朝堂之上，竟然能拿出地契于工部的人“谈生意”，还在朝堂上大大咧咧的将什么燕来楼说出来，还拿着人家的夫人做什么比喻，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朕殊不知你还会惶恐，朕倒是觉得，你与程知节走的如此相近，连脾气也学了个十成十，程知节是个武夫，在朝堂上就算与人骂起来，也没你小子这般能损人的。”李二陛下说道。
“小臣觉得，那是因为程伯伯不需要跟人家打嘴仗......”玄世小声说道。
能动手尽量不动口，程咬金在朝堂上就是这么直接。
“怎么？你还想学着卢国公在朝堂上跟人家动手不成？朝堂上一个程知节就已经够了，你要是敢这样，就等着挨板子吧，哼！”李二陛下冷哼一声，玄世说这话，着实可气，不过转而一想，李二陛下倒是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儿，复又开口问道：“你在朝堂上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话？”玄世问道，今儿个在朝堂上他说过的话可不少，不知道李二陛下是指的哪一句。
“少在这儿跟朕装糊涂，就是你说工学院仅仅是第一步，往后还会有商学院、兵学院之类的。”李二陛下面色严肃的看着玄世。
玄世点点头：“是真的啊。”
“休要如此胡闹，你建造工学院，朝堂上已经是一片风雨了，而且，兵学院，岂是你说能建造就能建造的？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你可知道？”李二陛下十分严肃的对着玄世说道。
大唐民间的兵书几乎没有，莫说民间，就算是勋贵家里，兵书也找不到以两册，或许只有李绩、李孝恭这些大将手中才会有一些兵书，而李靖已经到了闭门不出，自己在家写兵书藏着的地步了，可见大唐对兵书的管控是多么的严格。
“只要陛下支持，小臣就敢去做，而这一切，陛下也知道，小臣绝对不是为了一己之私，都是为了大唐。”玄世也十分认真的对着李二陛下说道：“现如今大唐开放的态度，迎来了空前的盛世，周边小国林立，却都甘愿对大唐俯首称臣，这都是咱们大唐海纳百川的态度，可是为什么，对于咱们大唐本土的一些东西，朝堂就管束的这样严格呢？无论是工匠、商人、军队，又或者是医者、儒家子弟，需要的都是这种海纳百川的开放与不断进取的去研究，而不是独自闭门造车，陛下，小臣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可记得春秋战国，百家争鸣。”
李二陛下点点头：“自是知道。”
“从那个时候到现如今的大唐，成百上千年过去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军队也好，工匠也好，大多延续的都是那个时候的文明、技术，甚至百姓耕种时候用的农具，都是出自那个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有什么明显的进步？”玄世说道。
玄世的话，听起来可能有些刺耳，可是事实却不容得李二陛下仔细的去思考。
“陛下，工学院只是一个实验，一个先驱，无论是工学院，还是日后其他的学院，陛下都可以讲真正的院判祭酒之类的头衔，安置在太子殿下身上，这样一来，这些，仍旧都是皇家的，都是大唐的，这些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容不得别人染指的利器。”
第四百九十七章：心中的梗
玄世的话，听起来可能有些刺耳，可是事实却不容得李二陛下仔细的去思考。
“你是说，日后让太子来掌控这些地方？”李二陛下仔细思索之后，觉得玄世说的也没错，到后来，受益的还是百姓，还是皇家，至于其他人，如同玄世在朝堂上说的，若是真的想建造起来，谁又能挡得住他呢？虽然话是难听了一些，可这都是实话。
而玄世方才说，这些地方日后在背后做主的，还是皇家，这就等于给李二陛下吃了一颗定心丸。
“陛下，确切的来说，是既定的储君，或者是皇帝。”玄世纠正道。
皇帝不死，皇子终究是皇子，手中有了这么庞大的力量，难免会有些不该有的想法，所以玄世的意思，最稳妥的，还是紧紧的撰在皇帝的手中，这样朝臣也放心，皇帝自己也放心。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
本来下了朝将玄世召见过来是想教育一番玄世，不要在朝堂上如此肆无忌惮，可是现在，玄世倒是十分巧妙的将李二陛下的眼光吸引到了别处。说起了工学院的事儿和即将规划的其他地方的事情。
“现如今一个工学院依旧已经在朝堂上闹腾的沸沸扬扬了，日后儿你若是真要这么做，那受到的阻力，可想而知，即便是这样，你也决心要去做吗？”李二陛下深色变的十分认真，看着玄世问道。
玄世郑重的点了点头：“小臣想去做。”
“为什么？这种事情你也知道，出力不讨好，或许将来会有成效，可是最终受益最大的，绝对不是你。”李二陛下不解的问道。
若是玄世想建造儒家学舍，功成名就，流芳千古是有可能的，只是工学院、商学院，这些对于现在的大唐来说都是旁枝末节，入不得流，或许建造成了之后，还会被勋贵们戳着脊梁骨骂不务正业，自降身份之类的，这又是图什么。
“陛下，对于名声，小臣还真没怎么看中，或许陛下不信小臣说的，但是小臣的确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想为大唐做些实实在在的事儿，想为大唐的百姓谋些实实在在飞福利，想让有能耐有技术人得到他们本应该得到的尊重，而不是随意一个高门大户府上出来的家丁杂役就能对着他们指着鼻子骂，甚至动手打人而不能还手......”玄世说道。
听了玄世的这番话，李二陛下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玄世这番话的信息量略微有些大啊。
“打人不还手？这是怎么回事儿？”李二陛下十分准确的找到了玄世话语中的点，询问起来，明显玄世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之中，是有愤懑的。
“昨日陛下让小臣看台院御史弹劾小臣的折子之后，小臣出宫就去了道政坊，听道政坊的匠人说，早在几天前，就有一些家丁打扮的人一直在道政坊来回的晃悠，时不时的还拉住工人询问什么，耽误了工人干活，领头的就想将他们劝走，这些高门大户的下人平日里也是狗仗人势习惯了，一言不合，就跟工人们动起手来了，工人们也知道，打了他们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收拾他们，他们惹不起，也就只能被打了，现在道政坊那些工人，有两人重伤，回家养伤去了。”玄世将道政坊的事情如实的跟李二陛下说就了一声，也省的有些人恶人先告状。
“当真有此事？”李二陛下诧异，这当中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也难怪今日在早朝的时候，玄世对待御史台的御史会这么不客气。
“千真万确，人还在家里躺着，府上已经给出了医药费了，只是没去看过，也不知道伤势如何了。陛下，无论是农户、还是匠人，都是大唐的子民，他们踏踏实实的干活，勤勤恳恳的做人，为什么就要受到一些刁钻恶奴的欺负而不敢声张？若不是小臣昨日去问，这件事儿小臣恐怕连知道都不会知道，也就不会让人去给送医药钱了，陛下您想一想，在这个时候出来做工的匠人，家里能富裕到哪里去，出来干活还弄了一身重伤，家里不富裕，定是要雪上加霜，一个和乐的家庭，就差这么一点儿，就要支离破碎了，陛下，小臣的心很难受......”
这种事情发生在大唐，发生在玄世身边儿，而且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道政坊的工学院，这让玄世心里很不舒服，因为玄世想起来，前世那些因为重病没钱治疗而破碎的家庭，那弱小的肩膀上承担着堪比泰山重的压力，活脱脱的就是一场场的人间悲剧。
听到玄世的话，李二陛下也是叹息一声，自己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不就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让所有的百姓都和乐安康吗？为了这个目的，造反、多位，这么多年走过来，到了现在，听到玄世所说的这件事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可是这又能如何？形势比人强，这些事情，不是李二陛下下旨，就能够杜绝掉的。
“所以，你是想通过工学院，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重，至少不再被人这么轻易的就欺负了去？”李二陛下问道。
“这也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工匠若是能有个很好的环境专心研究一些东西，对于大唐未来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只是现在空口无凭的，大家都不相信，也接受不了罢了。”玄世无奈苦笑一声。
“你说百家争鸣开始，工学院的事情，朕的心里就已经有谱了，朕相信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朕，在朝堂上，万万不可再如此肆无忌惮的跟人争执了，你到时一时痛快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儿其他的人，那些关心着你，一心向着你的人？儿，你仔细想想，今日若不是为了你，卢国公何必站出来去得罪工部的人？”李二陛下语重心长的对着玄世说道。
第四百九十八章：跟踪
“是，小臣知道了，只是小臣想起那些工匠的事情，心里也是有那么一股子焦躁，加上朝堂上被工部和台院的人步步紧逼，这才乱了方寸。”玄世拱手躬身说道。
“恩。”李二陛下点点头，伸出手来拍了拍玄世的背：“儿，切记，无论是为将还是为官，定要守住本心，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有这样，你才能用你最灵活的心思，最清楚的头脑去面对周围的一切，就像今日，若是你没有控制好自己，冲动行事，那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去想，不过朕看你当场就讲地契掏出来，心也就放下一半了。这就说明你小子，肯定是提前有准备的。”
听到这里，玄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从宫中看到折子，就能才想到那些御史的人一定去过道政坊看过，否则折子上不会写的这么详尽，这并不难猜，果然去道政坊一问就问出事儿来了。
而料想今日早朝御史会发难，玄世也只是觉得有备无患罢了，昨天李二陛下将折子给自己看，那就表示这件事情李二陛下打算压下来，但是折子压下来不代表御史那边儿就没动静了，迟迟没有回应，御史台那边儿肯定也不乐意。
这几天玄世都会借着早朝的借口进宫，去看看江慕晴那边儿有什么进展，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所以提前准备，有备无患。
谁也没成想，这第一天上朝就用上了。
“你小子的心眼儿也多，朕不担心你会在明面上吃亏，可是这长安城终究不是朕一人的长安城，也不是你侯府的长安城，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说的，你可懂？”李二陛下看着玄世说道。
“回陛下，小臣明白。”玄世回应道。
李二陛下这是在提醒他，在朝堂上得罪了工部，可能日后再与工部打交道，就会麻烦一些，而且不单纯是工部，还有长孙无忌的面子，今日朝堂上的这个主意，最先提出来的，是长孙无忌。
这也让玄世很纳闷，自己似乎没有的罪过长孙无忌吧，为什么他要这么针对自己呢？
现在想想，长孙无忌似乎意图也不在工学院上面，一所小小的工学院，长孙无忌恐怕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更别说这工学院现在也只是定下了一块地皮而已。
朝堂上的长孙无忌提出工学院划归工部这个主意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而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剩下的，就是工部和玄世之间的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