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是因为牵扯的人太多,程咬金也要谋而后动?
天将破晓,孙耀庭也要收拾利索去上早朝了,虽说府上出了事,但是总不能耽误了去上朝,况且,他还要去观察朝堂上其他人的反应,毕竟丢掉的书信可是牵扯了不少人进去。
伺候孙耀庭洗漱的婢女推开书房的大门,看见孙耀庭的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一整夜没睡的孙耀庭面色有些苍白,眼眶周围也是黑了一圈。
洗了脸,梳了头,孙耀庭换上官袍,强打起精神来,迈出了书房,府上的下人早就将早饭备好,可是此事就算是山珍海味,孙耀庭吃起来也是味同嚼蜡,心里一直在惦记着那些被人偷去的书信和周六的下落。
心神不宁的孙耀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了停在府门口的软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皇宫门口的。
下了轿子,以往相熟的同僚们都纷纷过来打招呼。
“孙大人今日精神不佳啊,可是昨夜未休息好?”
“昨夜因为思虑繁多,一夜未眠,有些疲惫罢了。”孙耀庭也只能这么回应,虽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但是也是断然不敢道出实情的。
“孙大人今日,恐有大灾啊。”身后幽幽的一句话,让孙耀庭一瞬间汗毛倒立,回过身去看向那说话的人。
“李道长此言当真?”孙耀庭神色之中难言恐慌,若是此事仅牵扯他一人,他也就认栽了,关键是牵扯了一大帮朝中大臣,万一暴露出来,自己倒了台,恐怕他的家人也不会好过。
“贫道虽擅相天,但这相面也是略通一二,孙大人今日这面相,怕是悬了。”来人正是李淳风,现任太史令一职,今日也是偶尔来上早朝,却发现孙耀庭已经不是印堂发黑如此简单,孙耀庭的印堂,已经黑的快要反光了,照到谁谁倒霉的架势了。
“渠已成,水已到,如何解。”李淳风字字珠玑。
虽然李淳风说的在别人眼里是含糊无比,但是孙耀庭心里已经是门儿清了,重要的证据已经被人抓在了手里,如何去解?
孙耀庭此时的心已经沉到了海底,若是说先前还抱着一丝希望,在听到李淳风的断言之后,便已经绝望了。
在大唐,别的和尚道士给你算命,你可信可不信,但是有两人,无论是相人还是相天,都是一语成机,那边是袁天罡和李淳风,袁天罡擅长相面,而李淳风则是擅长相天。
未容孙耀庭多想,太极殿中的太监已经走到殿门,提醒众臣工早朝开始。
文臣武将按部就班分为两列,鱼贯而入。
李二陛下高坐在龙椅之上,等着众位大臣奏事,见无人出列,便开口道:“今日诸位爱卿可是无事奏禀?”
文臣武将各自看向四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都是在官场上浸yin多年的老油子,自然是察觉今天的气氛非同寻常,四下观望之后,原本打算请奏一些事情的大臣很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兵部左侍郎孙爱卿。”李二陛下的声音蓦然见传入孙耀庭的耳中,孙耀庭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旧是强装着淡定出列。
“臣在。”
“朕听说昨晚上你府上遭了贼,今天早上金吾卫营来禀报朕,昨天夜里,你府上的人闹得长安鸡飞狗跳,孙爱卿可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李二陛下的语气不咸不淡,让孙耀庭猜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但即便如此,孙耀庭的心里依旧是七上八下,心里也将自己府上那些个蠢材骂了一遍,这不是添乱吗。
“回陛下,微臣府上昨日夜间确实来了几个小毛贼,也没丢什么重要东西,府上的下人太过小题大做了,微臣定会回去好生惩戒。”孙耀庭也只能拱手解释,希望李二陛下赶紧结束这话题。
“可是朕收到的消息,孙爱卿府上丢的东西,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啊,孙爱卿可知道东城有个叫做周六的货郎?”李二陛下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折,打开粗略的翻看了一下。
这句话落在孙耀庭的耳中犹如平地惊雷,咔嚓一声就劈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孙耀庭,朝堂之上还有几个与货郎周六有往来的大臣,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货郎周六虽然说在这群人中见不是个什么重要的人物,但是却是各个府上与李元景来往的一条重要的纽带,也是一个重要的传递消息的途径,知道的东西也不少,现在陛下提起周六,那一定是周六已经出了事,极可能是落在了谁的手里,万一周六供出什么,这些人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孙爱卿,为何不语啊,朕今天早上接到一份折子,是关于孙爱卿的,还有一份署名为货郎周六的供状,也是提到了孙爱卿。”李二陛下放下折子,拿起一份供状。
那份奏折还有那张供状都是玄世差府上的人一大早送进宫来的,今天玄世依旧没有来上朝,而是带着侯府一大帮子人去庄子上郊游去了,朝堂上的事情,他也懒得掺和,有了确切的证据,这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他也没必要跑到朝堂上去盯着,沦为众矢之的。
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保持沉默一些为好,面的树大招风,李二陛下接到他的折子却不见他的人,自然会明白他心中所想,所以不会提这个折子的来源就是玄世。
孙耀庭的额头已经隐隐冒出汗水,却不知如何作答。
“陛下......臣......微臣......”孙耀庭咽了口口水,想起在太极殿台阶下李淳风说的那句话:渠已成,水已到,如何解?
孙耀庭心下一横,跪倒在地:“微臣知罪。”
事到如今,有什么罪名,倒不如全揽在自己身上,由自己一力承担,保全其余的人,说不定念在这个情分上,自己的家人还能够得到善待。
第八十章:罪名
“孙爱卿自己跟诸位爱卿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李二陛下风轻云淡的将手里的状纸往御案上一放,这轻轻的一下,却是重重的擂在了某些大臣的心上,他们心中忐忑,唯恐那货郎周六的供词中,牵扯到自己,同时,心中也在暗自思量,李二陛下手中的那份折子和供词,到底是谁呈上去的。
立在朝臣中间的戴胄,手里拿着勿板,心中却在想着这折子定是玄世递上去的,玄世在大理寺探查过兵部的资料,今天一大早,大理寺昨夜值守的官吏就派人来府上禀报说昨夜里玄世在大理寺的刑狱审问了一男子。
这男子,就是货郎周六吧。
戴胄原本想用鹿山书院的案子牵扯住玄世,没想到竟然短短一天,玄世就对孙耀庭下了手,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戴胄的本意是不想让玄世去拨弄现在已经很平静的朝堂了,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绊住他,不过经过这件事儿之后,戴胄倒是对玄世另眼相看了。
两天就抓住了孙耀庭重要的证据整理成折子递给了陛下,这说明这年仅十四岁的东山侯的能力很是强悍啊,现在的戴胄倒是对鹿山书院的案子隐隐有些期待了,期待玄世的出色表现。
“臣......失察,以致石城诸多将士死于吐蕃人手中。”一时间,孙耀庭心思千回百转,若是货郎周六供出了其余的联络人,陛下不可能仅揪着自己不放啊,更何况,陛下手中好像没有府里丢失的那些书信,这是怎么一回事?想出了这些,孙耀庭现在只能将自己咬死在石城这件事上,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还有吗?”李二陛下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孙耀庭的耳中。
还有,还有什么,孙耀庭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跪在地上伏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太极殿中安静之计,良久,才听到李二陛下悠悠的开口。
“孙爱卿,听到朕的话了吗?”李二陛下的声音陡然间严肃起来:“既然你不说,朕替你来说,据货郎周六招供,十年前对东山侯下毒,可是你指派于他!石城兵部的折子,也是你故意授意下面隐瞒不报的吧,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府中下人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兵部左侍郎孙耀庭!”李二陛下将折子拿起,狠狠的掷在了孙耀庭的面前。
李二陛下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玄世写在折子里的,开篇就提到了十年前自己莫名其妙中毒的事儿,说此事货郎周六勾结侯府上的丫鬟给自己投毒,背后主使就是孙耀庭,至于孙耀庭背后是否有人,那就看李二陛下自己的想象力了,反正玄世在折子里也就“随口”一提。
至于孙耀庭收受贿赂的事,那些书信里全都写着呢,货郎周六一直往孙府跑,偶尔送的“货”,就是了,府上下人飞扬跋扈,昨晚上孙府的人在长安城闹的鸡飞狗跳都被金吾卫捅到李二陛下那里了,若是平时,出了这样的事情,李二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关键是今天早上收到这份折子和这份供状,李二陛下当场就明白了孙府为何这么闹腾了,岂能不怒。
原本还有朝臣打算站出来帮着孙耀庭辩解一番,但是听到李二陛下说十年前东山侯玄世中毒一事是孙耀庭在背后指使,便又沉默了下去,虽然一些武德旧臣心中对于玄明德好感缺缺,但是他这根独苗玄世在陛下眼里却是个宝贝,动不得,虽然心里明白孙耀庭这是替荆王殿下背了黑锅,但是这帮人还是选择了沉默,不沉默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将李元景供出来不成?
“微臣知罪。”孙耀庭伏地叩拜,心中知道,不可能再狡辩下去了,这份奏折里写了这么多事,定然都是从那些书信中得知的,再狡辩下去,逼得那人将书信拿出来,恐怕在座的不少人,都逃不了一个欺君罔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说说吧,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做这些事的。”李二陛下揉了揉额头,当初放任玄世去查就该想到这个结果了,单是一个孙耀庭,是没有胆子扣压下石城这么重要的折子的,大唐凡有贻误军情者,必定当斩,孙耀庭为何肯冒这么大的险,若说他身后无人,李二陛下是不信的。
“臣背后无人,这都是臣一人所做,臣是一时糊涂,万望陛下开恩。”孙耀庭跪伏在地上恳求着,他从一个寒门学子一直到今天兵部左侍郎的位子,虽不能说是位极人臣,但也算得上是达官显贵了,这一路走来有多少艰辛,孙耀庭心中明了,虽然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但是仍旧抱着侥幸的心态,希望李二陛下能法外开恩,饶他一命。
“戴胄。”李二陛下看向站在下面的戴胄:“谋害勋贵,贻误军机,贪赃枉法,御下不严,如何定罪。”
戴胄手持着勿板出列:“回禀陛下,仅谋害勋贵,贻误军机两罪,便可定死罪.......”
“陛下,开恩啊,求陛下开恩!”孙耀庭跪在殿中不断恳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孙耀庭,你难倒还要袒护你背后之人?”李二陛下看着跪在下面的孙耀庭,双目中透出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