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世在考场外面站着,也能听到考场里面纸张抖动的声音。
外面太阳正好,玄世坐在考场外的廊下,书院之中除却巡逻的人的脚步声之外,便只剩下天空之中偶尔飞过的燕子的叫声了。
书院学堂的屋檐下,每年都有燕子筑巢,这会儿屋檐下的小燕子已经孵出来了,尚且还未睁开眼睛,燕子母亲忙碌着捉虫,喂养巢内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玄世原以为考试的时候,考场外面这么多人,燕子是断然不敢飞过来的,但是燕子似乎是不怕书院里的这些人的。
一茬茬的燕子,一年一回,谁都不知道今年来的燕子是否也是去年来的“故人”,若是“故人”,知道书院里的人不会伤害他们,也是正常。
动物的本性,人也有这等本性。
在外头溜达走动的,不仅仅有玄世一个人,还有高士廉,作为明德书院的院长,这等考试,他也是坐不住的。
如今高士廉的身体看上去可比以往健朗多了,整个人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的模样。
到底是朝政最为累人,到了书院之后,每天教教书,管管学生,偶尔医学院那边,孙思邈带着学生过来给先生们问问脉,学生们给学生们把把脉,一来是检查,以防万一,二来也是给医学院那边的学生一个实践的机会。
从明德书院走出去之后,虽然到了不同的书院,但是同窗的情谊还是在的,孩子们相互之间也都认得,四处学院之间,也是常有往来,而对于明德书院的学生来说,庄子上的其余三处书院的学生们,可都是自己的师兄、学长。
高士廉的身体在这边学院越养越好,这是玄世喜闻乐见的,高士廉可是书院的支柱之一啊。
高士廉见到玄世在廊下的栏杆上坐着,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世在这儿坐着作甚,不去书房?”高士廉问道。
“老师。”玄世起身,拱手行礼。
高士廉笑着摆了摆手。
“学生在这廊下坐着,觉得心里甚是平静。”玄世回应道。
高士廉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这就是书院啊,要么为何老夫越来越喜欢这书院呢,这书院,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能让人平静下来,享受现在的日子。”
玄世吩咐护卫去取两个胡凳过来,与高士廉一同,坐在了廊下的阴凉处。
“这次的考试题目,对于学生们来说,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了,老师觉得,今年的学生如何?”玄世问道。
明德书院的两场考试,上午考文略,下午考武略,也是让书院的先生们更加了解一番,学生到底在这两门上,哪一门比较有优势。
这两年来,高士廉看着这一些孩子成长,对于这批学生,不能说了解的面面俱到,但也能说是大致了解的差不多了。
“虽然出身平凡,但是都很努力,他们也知道这机会得之不易,因此,也不敢懈怠。”高士廉是说道:“读书方面,虽然有的天赋好一些,有的稍微差一些,但也是勤能补拙,要说拔尖的,倒也有几个,若说资质平庸的,也不乏,越是平庸,越是肯努力上进啊。”
“这样的人,学生反倒是觉得他们是可塑之才了。”玄世笑道:“最是怕明明平庸,却听天由命,任自己平庸,这样的话,谁想帮都帮不了。”
“书院这边考试的动静闹腾的不小,外面也都纷纷在传庄子上文学院两年之后参加朝廷的大考,要与国子监之间一争高下的传言。”高士廉说道:“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见招拆招吧,说是与国子监做对比,不承认也不行啊,书院需要立足,需要发展,就得得到别人的承认才行。”玄世说道。
第八百零三章:廊下对话
“有信心吗?”高士廉问道。
高士廉对国子监的了解可比玄世了解的透彻的多,当年高士廉也曾经做过国子监的祭酒,只是时间不长罢了,国子监是有底蕴的,而且底蕴不浅,东山县庄子上这边是新兴,没有什么底蕴可言,但是贵在新颖,贵在学生有这么一股子向学的劲头。
因此,孰优孰劣,即便是高士廉,也判断不出来。
“不是还有两年吗?接下来的两年,才是关键,咱们庄子上的书院能不能就此走出这一步,文学院的学生们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啊,不过这消息暂时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吧,免得心里有压力。”玄世说道。
高士廉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瞒是瞒不住了,庄子上都传开了,等到学生们放假回家,怎么可能听不到这消息,老夫倒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无需刻意隐瞒,也无需这么庄重的告诉他们,他们自己心中上进,外面的环境是影响不到他们的。”
玄世觉得高士廉说的也有道理。
书院里的先生教授学生,传道受业解惑,学生学习并非是给别人学的,无论学到多少东西,都是自己的,因此,书院也不强迫你,硬摁着你去学习,这东西勉强不来,说到底,还是一切看自己。
“现如今明德书院的这些学生,最想去的地方,还是文学院啊。”高士廉说道:“但是文学院的收生标准,却是最为严格的,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想进去。”
“现在也只是刚刚开始,今年明德书院这边招收学生,人数估计要提升到三百人左右了,往后随着书院这边不断的前行,不断的成熟,不断的完善,学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都往文学院去考,难免出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情形。”玄世说道。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这说法倒是贴切。”高士廉笑道。
玄世也笑了,能不贴切吗?这是多成熟一句形容话?经历了几十年的验证。
“有的时候啊,人真的是被逼着去走上这么一条路的,有的学生或许有别的意向,有别的志气,但是家里的看法,也很重要,就比如拿今天的考试来说,明明都是学生的事情,但是咱们书院外头,却是站了这么多的庄户,都来为自己的孩子鼓劲儿的。”玄世说道:“有的还提前到寺庙里头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也是寄托了一份希望。”
别说求神拜服没用了,就算是去拜孔子,也不见有多大用处,没见孔子当年周游列国,到处面试失败嘛。
求神不如求自己。
高士廉也是头回见到这架势。
以往国子监的学生参加春闱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国子监中的公子们在春闱场中,外头丫鬟仆役准备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外头等着。
但是现在在庄子上,来的都是庄子上的庄户,还有从别的庄子赶过来,专门为了自己的孩子。
一上午的考试,玄世和高士廉在考场外面说说话,聊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钟声响起,里面的考生起身,从考场之中出来,随后先生进去,将考生的考卷全都收取到一起,然后将名姓的一侧,用油纸封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今天考试的关系,书院里的饭堂饭菜做的也比以往精致太多,到了中午的时候,书院的后院儿之中,就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儿。
“老师,一起去饭堂用饭如何?”玄世说道。
“好,一同前往。”高士廉应道。
两人是不饿的,但是不代表不饿就可以不吃,到了下午的时候,学生们要继续考试,而高士廉和玄世,还有文学院调派过来的先生,他们将一同在书房之中,批阅今天上午收上来的考卷,将上午文略的成绩单排出来。
等到今天一天考试完毕,最晚三天,成绩就出来了。
二百名学生,最终也就只有五十人能够进入文学院罢了。
这是文学院能够接受的最大的名额了,虽然文学院的地方够大,先生数量也足够,但是在针对文学院的学生的培养上面,却是四处书院最最困难的。
因为无论是玄世还是书院的先生,都知道文学院的学生将来的路子是怎样的,在学院之中不对学生下心思,让学生一不小心步入歧途,那教导出来的就不是人才,而是祸害了。
午饭时间,饭堂里都是过来吃饭的学生,玄世和高士廉买了饭之后,就在饭堂里凑合着草草吃过了。
下午的时候,两人可不会像上午的时候那般悠闲自在了,大热天的,在书房之中批阅学生的试卷也是个考验耐心的活儿,玄家的护卫从玄家大宅的冰窖之中取来冰块,放在了书房之中,稍微的能降一降书房之中的热气儿,让书房里的人心思平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