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机,这一片山河,这样的一个大唐,是你们这些人与朕一同携手开创的。”
“大唐有如今的繁华盛景,上天庇佑,陛下英明。”长孙无忌站在李二陛下身后,言辞诚恳。
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拍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朕希望看到的盛世,远不止如此。”李二陛下说道。
李二陛下虽然有不少黑历史,但是掩盖不了他的这颗帝王心,李二陛下有手段,有野心,有报复,在他心里,与大唐的强盛,百姓的富足相比,那些黑历史都不是黑历史,以往还介意史官笔下的自己,但是到了现在,李二陛下也是越来越不在乎了,史官要怎么写就怎么写去吧,只要大唐强盛,百姓的日子过的好,自己即便是浑身墨点子又如何?
何必再去为难史官呢?杀了一个史官,会有更多的史官站出来,他们都是些硬骨头,杀不完的,为难史官,说白了反过来为难的还是自己。
李二陛下也看开了,在史官面前,也开始逐渐的放飞自我了。
李二陛下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雄心壮志如李二陛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今的大唐与四周的邻国是蜜里调油,但是李二陛下知道,这些都是建立在大唐比他们强的事实之上,若是哪一天,大唐不强了,那么最先翻脸的,就是现如今这些脸上笑意盈盈的捧着礼品到大唐来谒见的人。
李二陛下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尽量的为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东西,为自己积累更多的丰功伟业。
如今,李二陛下已经深感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无论做什么事情,精力都不像以前那样旺盛了,他的身体会觉得累.......
但是现在摆在眼前的,还有太多的事情,他怕万一哪天真的来不及自己去做了,身为太子的李承乾,能够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情吗?
先前与玄世在长安城太极宫的时候说过,倭国还有富饶的银矿,现在有台州暂时代替国库的金银储备来源,大唐的货币改革的问题也已经推上了日程,台州那边除却挖矿之外,也已经派遣了官员去台州坐镇,想要收到成效,也要几年之后了,听说最近南方那边也不太平,岭南以南,还有部落经常作乱,南方那边时常还发个水什么的,尤其到了雨水多的季节,长江两岸的州郡,过日子都是提心吊胆的,每年朝廷都要拨调钱粮疏通河道,李二陛下有时候也想,难不成就没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了吗?
除却这些事情之外,玄世还说过,西方极其富饶,要大唐全力发展水师,贯通东西方海上的丝绸之路,未来的时代不再局限在这片偌大的土地上,有更广阔的天空与海洋。
玄世的话,让李二陛下心驰神往热血沸腾,只是李二陛下知道,这些事情,尽贞观一朝,是无法完成的,这样的话,大唐就更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者。
李承乾作为大唐的储君,自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就被封为太子,从小到大,都是按照大唐储君的标准来培养的,一直到了现在,东宫仍有谏官,规范太子的举止言行,这是李二陛下的拳拳之心。
但是任何一个人,在别人给既定的路线之上规规矩矩的活着,是会压抑的。
第六百七十五章:不复当年
或许现在的李承乾就是这样,规规矩矩的坐了二十三年的太子了,一切都按照李二陛下的期望和大臣们的希望的样子,活到现在,在李二陛下眼里,李承乾是继承他的合格的儿子,在朝臣的眼里,李承乾是继承大唐皇帝位子的合格的储君。
但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没有人在意过李承乾他内心的波澜。
小小的波澜最后也是会发展成惊天的风暴的。
就比如在这次的事情当中,用长孙无忌的话来形容李承乾,那就是鬼迷心窍了,可是正是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李承乾在这次事情的心态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每个人心里都敬着一个佛,也关着一个魔。
有人能将自己心里的魔关一辈子,这样的人着实不容易,有的人心中敬着佛,若是没有意外,这尊佛他可以一辈子敬重下去,但是人生总是会出现许许多多的意外,这些意外,或大或小。
说到底,最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自己,看自己心里关着魔的牢笼够不够结实。
“辅机,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吗?”说了这么多,李二陛下终于切入正题。
长孙无忌站在李二陛下身后,站直了身子,拱了拱手:“有些话,臣可以说,有些话,臣觉得,不能说。”
“哦?辅机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呢。”李二陛下笑道:“当初在秦王府的时候,辅机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的陛下,也不是今日的陛下。臣斗胆。”长孙无忌回应道。
“哈哈哈哈,辅机这话回的妙啊。”李二陛下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笑着笑着,眼中却是涌现出一股悲伤,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李二陛下站在宣政殿门口,看着前方巍峨的含元殿,肃静的大明宫中,无论是房檐回廊海慧寺亭台楼阁,都极为大气,大气之中也不乏精致,每一处,无不彰显着皇权的威严。
人们对于皇权总是敬畏的,但是只有走到了这个地步,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才会明白,坐在这个位子上是有多么的孤独。
自古王者称孤道寡,因为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当年军营之中,把酒言欢,无话不说,那时候他们是兄弟,等到李二陛下坐上了皇位,他们之间就越来越像君臣的模样了。
李二陛下的心思,长孙无忌无法全都猜透,而长孙无忌也不再是有话可以全都对李二陛下说的臣子了。
这种变化也是必然的。
李二陛下在对待功臣上,已经比前朝那些帝王要好的多了,但是仍旧是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李二陛下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了,许多事情他心里一清二楚,但是有的时候,在偶尔的一瞬间,人变得感性起来,还是贪心的想要回到当年的样子,但是谁都知道,谁都清楚,过去的,回不来,已经变了的,更是回不来。
“辅机,你我少年时便相遇,那会儿,朕还是单纯的李家二郎,想着入朝为官,尽自己所能,造福百姓,后来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有时候,是朕一步步争取,有时候,是朕被一步步逼到一定的位子上。”李二陛下说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你是朕最为信任的人。”
长孙无忌只是躬着身子站在李二陛下背后,并没有回话。
单纯的只从李二陛下的年纪来说,现在李二陛下的年纪,可以说已经是走完了人生的一半了,可以说李二陛下的这前半辈子,经历过平静无波,经历过波澜壮阔,十几岁便独自领兵征战,一直到三十五岁的时候,天下太平,四海安定,万朝来贺。
对于寻常人来说,李二陛下的一生,就是一个传奇。
他的传奇,也并非是他一个人铸就的,天策府的诸多文臣武将在旁,助其成事,而长孙无忌在这帮臣子之中,当居首功。
这个殊荣,李二陛下也丝毫不吝啬的给予了长孙无忌,凌烟阁功臣,长孙无忌位于第一。
“辅机觉得,如今的太子如何?若是有一天,朕不在了,太子能否挑得起这大唐江山?”李二陛下直接了当的问道。
德义听到李二陛下说出这话,默默的将宣政殿周围的宫人都遣退到了一边儿去。
丹药的事情经过这几日的查探,德义心中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了一些苗头和风声,但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将宣政殿里头还有陛下寝宫之中的这些不干净的宫人全都送走。
在天子身边儿伺候,早就该有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觉悟了,若是不守规矩,被弄死也是活该,现在关于这些人,也就是比下仁慈,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只是全都撵出了皇宫罢了。
“太子殿下地居嫡长,仁孝纯深,从小便是在陆德明与孔颖达这两位儒学大师的教导下成长,熟悉儒学经典,又跟在陛下身边儿这么多年,学着处理国事,从先前的几次代陛下坐朝理政来看,臣觉得,太子殿下作为大唐的储君,无疑是十分优秀的。”长孙无忌说道。
“储君是未来的帝王,虽然只是时间上的早晚,但是两者之间,还是有些不同的,朕当年情况特殊,不能与现在一概而论。”李二陛下自嘲一笑。
当年的李二陛下虽然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子,但是实际上,自从李二陛下坐上了太子的位子之后,干的都是皇帝该干的事儿。
因为那时候先皇已经不理朝政了,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太子定夺......所以严格来说,李二陛下的太子的名头,实实在在的,也只是个名头而已。
“陛下可是对太子有什么不满之处?”长孙无忌尝试着问道。
长孙无忌觉得,陛下不可能好端端的就这么着急莽荒的将自己召进宫,十有八九就是为了丹药的那件事儿,虽然与陛下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自己极力阻止陛下说出这件事儿来“难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