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激怒了陛下,也不能够接受。”陆庭芳赞赏地望着罗信道:“不器,没有想到你进步的如此快,竟然能够在瞬间看出这里面的机关。如果你接受了陛下的补录,那就是承认了自己的人品不好,以后你在士林寸步难行。”
“老师,我明白!”
陆庭芳又微微皱起了眉头道:“可是罗智说得也有道理,如此恐怕你就激怒了陛下。你可有对策?”
罗智闻听,立刻目光灼灼盯着罗信,他如今对罗信可是心服口服,小小年纪就争得一个侯爷的家业,而且更是成为一代大儒。说实话,虽然他是罗信的小叔,但是面对罗信的时候,心中却有着一种朝圣的感觉,他相信以罗信的智慧一定有所对策。
果然,不负他的期待,罗信轻轻点头,从桌子上拿起了两本手抄书递给了陆庭芳和罗智。陆庭芳和罗智接过手抄书,神色便是一震,随后便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他们两个并没有像何心隐和宋泰那样从头看到尾,只是匆匆地看了几页,便霍然抬头,眼睛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半响,陆庭芳闭上了眼睛,又半响,睁开了眼睛,眉宇之间现出了一丝忧虑,凝声说道:
“不器,你这是再三逼迫陛下。为师相信,你先有《孔孟合璧》,后有《阳林百篇》,如今又有《阳林诗词集》,而且你还是战胜草原的关键之人,到这个时候,天下没有一个人敢再怀疑你的人品,就是陛下也不可以。所以,陛下必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但是如此你更会激怒陛下,待你入朝为官的时候,形式未必会比严嵩在位的时候容易,恐怕会凶险更多,毕竟你这次得罪的不是内阁首府,而是陛下。”
“我知道!”罗信轻轻点头道:“但是我不能够就这样屈服,如果我接收了陛下的旨意,那我这一辈子就毁了,与行尸走肉无疑。我连续写出这三本书,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厉害,只是想要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至于陛下的怨恨……”
罗信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才心中非常清楚,嘉靖帝根本就没有几年可活,在历史上的历朝历代,往往是被上代皇帝打压的臣子,在下代皇帝都会得到重用,特别是有才能有功劳的臣子,罗信最多会被嘉靖帝打压几年罢了。如今罗信已经不再害怕自己会被害死,不管是徐阶,还是陛下,想要加害如今已经有着一代大儒名望的罗信,不是不可以,但是却绝对不敢要了罗信的性命。但是,他如今自然不会和陆庭芳这么说,便淡淡地说道:
“陛下的怨恨也未必就不能够消除,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我入朝文官的基础上,如果我不能够入朝为官,就算陛下不怨恨我又如何?”
“说得不错!”陆庭芳黯然点头道:“两权相害取其轻!”
随着《阳林诗词集》的出版,在大明又刮起了一道旋风,当《孔孟合璧》问世的时候,罗信的名望就已经达到了大明第一才子的境界,随后《阳林百篇》的问世,终于将罗信推到了一代大儒的地位。但是,不管是《孔孟合璧》,还是《阳林百篇》都没有《阳林诗词集》引起的轰动大。
这是因为无论是《孔孟合璧》,还是《阳林百篇》都不是老百姓能够看得懂,甚至是听得懂的。别说是老百姓,就是那些普通的童子和秀才也很难全部看懂这两本书。
但是,《阳林诗词集》不同,别说的普通的童生,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能够听懂一首好诗啊!于是,在《阳林诗词集》问世之后,罗信的名气已经不局限于士林了,而是进入到寻常百姓家。
或优美,或绚丽,或忧伤,或激昂的诗词在寻常百姓家传唱,每个人都在赞叹罗信在经义上有着大儒见解之外,还有着如此天赋才情。
很短的时间内,罗信的名声都传遍大江南北,坊市,大街,青楼,河边,井口都在传唱罗信的诗词,并且以传唱罗信诗词为荣。特别是大小青楼,几乎俱都在传唱罗信的诗词。
《孔孟合璧》,《阳林百篇》和《阳林诗词集》三本书彻底奠定了罗信在士林中的基础,彻底打响了罗信在士林中的名望,成为了大林中的偶像。
《阳林诗词集》问世,再一次让天下文人向着阳林县汇聚,但是他们却无法见到罗信一面,而且他们看到了罗府大门上张贴的告示,却也无奈地摇头,这个时候他们的心中虽然迫切地想要见到罗信,但是却也知道这不是见罗信的时候,便一个个俱都在阳林县居住下来,等待着罗信揭去大门上告示的那一刻。
实际上他们的心中都也十分清楚,罗信是在等待陛下的旨意,罗信的第一斗,斗垮了严嵩,如今这是罗信的第二斗,这第二斗是在罗信和嘉靖帝之间展开。
就连徐阶都在心中不由赞叹罗信的诗才,御书房内的嘉靖帝也不由拍案叫绝。
但是,看《阳林诗词集》的时候,嘉靖帝拍案叫绝,放下《阳林诗词集》的时候,嘉靖帝的脸上却满是纠结,甚至带着羞怒。
自从大礼仪以来,他还从未被人如此被人逼迫如此,心中恼怒异常。但是,此时嘉靖帝也知道自己必须妥协,而且借口也很好找,只是心中有着憋闷罢了。
阳林县。
罗信闭门不出,生活过得平静无波,每日早晨早早起来,先是练一趟太极拳,然后再打一趟扇功。上午看看书,练练字,下午便和家人聊聊天,或者躺在树荫下,喝着葡萄酒,吃着瓜果,甚至眯着眼睛睡一小觉,黄昏时分吹吹箫,这一天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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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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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信的心中是真的平静,因为他能够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如今只能够看嘉靖帝的态度了。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嘉靖帝真的不理会他,他就做一个闲散侯爷。他相信嘉靖帝不会降罪于他,顶多在怒气之下,剥去了他举人的功名。如此,他也不会再考,彻底不再出现在大明的官场上,他准备用以后的时间周游大明各地,成为一个像徐霞客那样的人,倒也逍遥自在。
而且随着这个想法的产生,罗信在心里反倒是期盼嘉靖帝不要搭理自己,就让自己去过那混吃等死,周游各地的日子。
旅游,美食,而且年龄也大了,可以撩妹子了,多么轻松写意潇洒的生活啊!
向往!
简直是太向往了!
就在罗信这种向往之中,嘉靖帝的旨意下来了。
经过锦衣卫多日努力,终于撬开了赵文华的嘴巴,原来那赵文华与陆庭芳积怨,所以才针对罗信做出了陷害的举动。赵文华已经承认,是他偷改了罗信考场的文章。
但是,因为这只是针对罗信个人的行动,所以并不算是大面子舞弊,也就是说这场乡试除了罗信之外,余下的考评都是公正的。而且因为已经放榜,虽然罗信有着冤屈,也不能够让罗信成为解元,依旧是补录,成为大同乡试举人中的最后一名。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嘉靖帝这是对罗信有着怨气,罗信就算将来进入朝堂,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
罗信轻叹了一声,遗憾地放弃了自己向往的那种旅游,美食,撩妹子美好生活。对于嘉靖帝的说法,罗信嗤之以鼻,嘉靖帝早就知道自己的被陷害的,只不过被自己识破了他的轨迹罢了,又被自己逼迫的不得不补录自己。
想到以后在朝堂上要面对嘉靖帝和徐阶两个大老虎,罗信便不由长叹。
“唉……向往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那就打开大门宴客吧!”
还没有等到他打开大门,将贴在大门上的那个告示撕下来,便有下人送上了拜帖,罗信接过拜帖一看,却是阳林县县令,柳知县前来拜访。
罗府中门大开,罗信和家人将柳知县迎了进来,自然有家丁将贴在大门上的告示揭了下来。
罗恒和罗平等人眼睛还是红红的,那是哭的。罗信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举人了,再也不虑名誉受损。虽然只是乡试中的最后一名,那也是举人。
按理说,一个秀才中了举人,而且还是乡试中的最后一名,作为知县根本就不会登门拜访,反倒是罗信应该去拜见知县。
但是,罗信这个举人和别的举人不同。
这个举人原本是应该拿到解元的,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才落到了乡试的最后一名。而且他的身份还不仅仅是一个解元那么简单,他可是一代大儒的身份,一代顶级诗词家的身份,这样的身份,别说还是一个举人,就算只是一个秀才,甚至只是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那也值得一个知县亲自拜访。
罗平看着眼前的热闹,自觉得胸口发热,眼睛再一次湿润,眼前不断地闪现着过往的画面。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一个令人痛苦的夜里发生了改变。
自己的老父亲想要断去自己的大儿子一臂,如果自己的大儿子被断去一臂,小儿子又和从前一样,又被从家里赶了出去,不知道自己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恐怕在之后的灾年中早就妻离子散了,说不定全家都死在流寇的刀下,哪里还有今日的荣光?
至今在他的眼前还闪现着那个只有七岁的幼小身影,正是那个只有七岁的小儿子罗信,在那个令他痛苦和崩溃的夜晚,和自己的老父亲据理力争,才保住了自己大儿子的一臂,虽然被赶出家门,依旧令他心中难过和彷徨,但是在那一刻,没有什么比保住自己儿子的一臂更重要。
但是,随后家里却发生了变化,并没有因为分家而落魄。自从小儿子罗信突然要学文的时候,家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阻拦罗信学文,而是尽己所能,甚至身入打行,也要供罗信读书。如果当初不让罗信读书,这个家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睛又流出了泪水,抬起手将泪水擦干,脸上现出了骄傲之色。
罗恒望着罗信的背影,心中也感概万千。眼前闪过在那个夜里,罗信那倔强的神色。当时自己毫不留情地将二儿子一家赶了出去,这个倔强的孙子便开始和自己疏离,虽然每次见到他这个爷爷,都很有礼貌,但正是这种礼貌让他感觉到自己这个孙子在心里排斥他。
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此时认真回想起来,当时要断去罗青一臂,究竟是什么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