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这份奏章压下来吧。”徐阶轻声道。
高拱点点头,徐阶的脸色就是一松,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阶沉声道:
“进来。”
一个书吏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高拱,徐阶凝声道:“说。”
“刘守友大人进攻了。”
高拱和徐阶两个人神色便是一变,然后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苦笑。
“看来压不住了,锦衣卫已经将消息送到了陛下的跟前。”
“踏踏踏……”
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徐阶和高拱连忙站了起来,向着黄锦拱手道:
“黄公公。”
“两位大人,陛下召见。”
徐阶和高拱对视了一眼,徐阶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胡宗宪的奏章,跟着黄锦走了出去。
御书房。
嘉靖帝看着徐阶和高拱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徐阶手中的奏章上,清冷地说道:
“你拿的是什么?”
“回陛下,是胡宗宪的奏章。”
“哦?”嘉靖帝的眼中现出一丝嘲讽:“说的是什么?”
“是……”徐阶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李珍道到了广西,却畏惧山贼,要求胡宗宪派人去山里将罗信叫回来接旨。后来又心生畏惧,在大营逗留三天,最终才在五十名兵丁的保护下,进入到山林。”
“啪!”嘉靖帝愤怒地一拍御书案道:“这就是你们派去的人?难道他不知道,没有圣旨,罗信不可能回来吗?一个出兵在外将领,如果什么人去说一声,罗信就带着军队回来,那还是将领吗?
他还能够被誉为军神吗?
一个在朝堂上弹劾起同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真正遇到了危险,便裹足不前,这就是你们选中的人?
竟然在大营畏惧了三天,你们知道这三天在老林中会发生多少事儿吗?你们知道李珍道畏惧不前的时候,胡宗宪说了什么吗?他的奏章里面没有写?”
“写了!”徐阶低着头道。
“念!”嘉靖帝喝道。
徐阶打开了奏章,找到了那句话,念道:“李大人怎么会怕山贼呢?你们不是会教化吗?不管多凶恶的山贼,李大人完全可以凭着一张嘴,把他们说得跪下。也许你到了罗大人那里,朝着山贼说一通,所有的山贼就投降了,这可是李大人建功立业,展示教化的机会啊!”
“这就是你们口中教化的底气和胆量?
朕在想,是不是那个李珍道教化的本事不够,应该派你们两个功力深厚的人去江西教化山贼。”
徐阶和高拱知道嘉靖帝这是在说气话,不可能派他们两个内阁去江西老林,但是神色也不由一变。
这个李珍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京城表现的勇猛无比,到了江西就露出了熊样。
这件事情并不小,原本徐阶和高拱也就是在官场上占据了上风,因为这已经不是罗信剿匪的事情了,已经变成了文官集团和武官集团之争,变成了教化和杀戮之争。所以,正在在这种所谓的大义之下,徐阶和高拱都联手了,才在朝廷上占据了上风。
但是,在思想更为活跃的士林中,教化的思想却并没有完全占据上风,双方争论不修,是一个平手僵持的状态。
可是在民间就不同了,几乎一面倒地支持罗信。满大街的茶楼酒肆,都在支持罗信,那些说书人更是天天换着段子讲述那些反贼,山民的凶残,贪婪。
如果这个时候,李珍道的事情在京城传播出去,文官集团会迎来海潮般的嘲笑。而这种嘲笑会让文官集团士气低迷,对于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怎么就选了李珍道呢?”
第二寨。
一棵茂密的大树上,三个人隐藏在那里,透过斑驳树叶之间的空隙,他们的目光望向了第二寨的废墟。
此时在第二寨的废墟前,站着五十几个人。
正是进入到老林中的李珍道和保护他的五十个兵丁。
“公子,那个人是谁?”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
张道源皱着眉头低声道:“看样子是朝廷的官员,只是这个时候他进山做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珍道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
“罗信,你这个屠夫,枉读圣贤书……”
张道源无声地笑了。从李珍道的骂声中,他已经得知了一切。
“公子,狗皇帝让这个人来宣旨,让罗信退兵?”那个男子不可置信地低声道。
“不错,狗皇帝真是昏庸,不过却是帮了我们一把。”张道源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那……我们怎么办?”
张道源思索了一下道:“以这个文官的体力,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才走到第二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到第九寨,找到罗信。而且,如今我们还不知道罗信是否在第九寨。”
“罗信不再第九寨?”
“不知道,最起码我没有见到他。”
“那他……”
张道源的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第九寨的前寨门和后寨门都没有见到罗信,峡谷那边我们没有去看。不过我估计他也不在。”
“那他在哪儿?”
“我估计他带兵去了第十寨到十八寨中的某一寨,很可能是去了十八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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