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依旧鼻孔朝天,负手而立。并没有去看陆绎,仿佛是在想着什么,又仿佛是在欣赏天空的白云。这种无视令陆绎感觉到羞辱,双目已经变得血红。
陈洪周围的那些人都忽视了罗信,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陆绎的脸上,一个个番子的脸上都现出了讥讽之色。
罗信心中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必须发声了,否则一会儿让陈洪看到自己站在这里,一声不发,便一定会认为自己在嘉靖帝和徐阶的打压下,心惧怕了,如此恐怕也会在东南插上一脚。
论起对金钱的贪婪,世界上没有比太监更恐怖的。
罗信缓步向前行去,口中淡淡地说道:“让开!”
这一声轻轻的“让开”,令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了过来。陈洪也感觉到这个声音很熟悉,便收回仰望的目光,改为平视,向着罗信望了过来。
但是……
在这之前,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番子可不认识罗信,并不是所有的番子都认识罗信的。而且罗信一直和锦衣卫走得较近,和东厂根本就没有什么来往。那个番子见到一身儒衫的罗信,便认为只是一个穷书生,当即眉宇之间浮荡起暴戾,挥起了手中的鞭子,向着罗信抽了过来,空中暴喝道:
“跪下!”
“住手!”
“砰!”
那个番子刚刚扬起鞭子,喊出跪下两个字的同时,耳边就响起了陈洪焦急的声音,他自然是认识罗信,心中便是一抖。弹劾罗信的折子都堆成山了,罗信还好好的,这份来自陛下的宠信,让陈洪怎么敢忽视?怎么敢得罪罗信?
如果这一鞭子真的抽在了罗信的身上,事情就大条了!
但是,几乎就在他刚刚喊出住手的瞬间,便见到罗信抬起了左手,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只看到空中一道残影,罗信的左手就“砰”的一声扣住了那个番子的手腕,冷冷地盯着那个番子道:
“你让我跪下?”
“我……”
“啪……”罗信一巴掌抽在了那个番子的脸上,几颗牙齿就被抽掉了下来。
“你……”
“啪!”
“罗大人……”陈洪这个时候也不装*逼了,急忙推开身前的人,几步走到了罗信的跟前。
“啪!”
回答他的是罗信继续扇在那个番子脸上的耳光。此时有些番子已经认出来对面这个人是罗信,就算是没有认出来的人,听到陈洪那一声“罗大人”,也知道对面这个青年是谁了。
在大明,这个年龄的罗大人,还能够有谁?
除了军神,大儒,财神也的罗信,还能够有谁?
大明对武将却是是歧视,在地位上甚至连太监都不如。长长有太监监军,凌驾于武将之上的事情发生。
但是……
那是武将,是军神吗?
如果只是一个军神的身份,还未必令这些番子如此忌惮,不要忘记了罗信还是大儒的身份。有着这个身份,哪怕是罗信不当官,嘉靖帝只要没有起杀心,都要客客气气。更何况是这些番子?
这些番子此时心中只是祈祷,别让罗信的怒火波及到他们身上,哪里还敢阻拦,一个个都低下了头,生怕罗信看向他们。而便只听到“啪啪啪”的声音。
“你让我跪下?”罗信的声音在耳光中淡淡地响起。
此时,那个番子的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
“爷,我跪,我跪还不行吗?”
罗信停下手,淡淡地望向了陈洪。陈洪的脸上现出了羞怒的潮红。自从陆炳死后,他可是翻身奴隶把歌唱,还没有遇到过当着他的面,敢这样收拾他的人的事情发生。
按照他此时的想法,便是要把罗信拿下。
*
*
第九百五十五章 迷途
但是长久在陆炳的打压下,他的心中藏着畏惧,那只畏惧已经深深地种在了心里,已经不是只对陆炳一个人,而是对他把握不定的人和事情的畏惧。
而罗信就是他把握不定的一个人。
这个人可是刚刚把徐阶整得下不来台的人,哪怕是如今的他,也不敢对徐阶龇牙,但是罗信却敢和徐阶放对。
最令他捉摸不定的是嘉靖帝对罗信的态度,他为什么当初不敢得罪陆炳?
还不是因为陆炳深得嘉靖帝宠信?
他们这些太监依仗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皇帝的宠信,如果没有了皇帝的宠信,他们就是一坨屎。
他可是知道如今弹劾罗信的折子如同雪片一般,但是如今嘉靖帝却根本没有处罚罗信的意思,这种宠信令陈洪心中畏惧。
一旦心中有了畏惧,便再也不敢龇牙。压下了心中的羞怒,挤出了一丝笑容道:
“罗大人啊,杂家是来拜祭陆大人的。”
罗信淡淡地点点头,然后转向陆绎道:“我在这里等你!”
陆绎的眼中便现出了感激之色,他知道罗信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和他谈,罗信站在这里不走,便是给他壮胆。也是对陈洪的一种压迫,让他不敢做出过分的事情。当下便施礼道:
“罗大人,您先去书房……”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想必陈公公不会占据多少时间。”
陈洪就是一阵牙痛,这罗信分明就是在逐客,在警告他,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当下便讪讪一笑,和罗信施礼之后,便向着灵堂走去。那些番子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一个个放轻了脚步离去。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陈洪等人就匆匆离去。陆绎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怎么了?”罗信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