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品级分宅的办法,无疑是最公平的法子,对此,许云程自然不会反对,其实,这也是府中的官赞同的办法,并不仅仅是因为公平,而是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与那些武将一样,得到属于他们的宅院,便宜人人想占,更何况这是京城的宅院。
“军心要稳,人心也要稳啊,毕竟,这里可是京师重地,孤既然克复京师,就非得给朝廷一个交待不可”
听着大王的感叹,许云程又继续说道。
“大王,谈到人心,下官这里有一份从河间府送来的卷宗,因为此事重大,所以河间府不敢擅作主张。”
“哦?是什么卷宗?”
“大王,可知道满清后曾入关圈地?”
“圈地?你说是那些旗地吧。”
对于圈地,李子渊倒不陌生,他在南方的时候,就曾听说过。
“正是所谓的“旗地”,清虏入关后的第二年,即伪清顺治二年十二月,清廷颁布“圈地令”,以强制手段将所谓抛荒土地及前明庄田无主者,划归满族皇亲国戚及八旗官兵名下,成为皇庄、王庄和八旗庄田。圈地范围主要包括京畿300里以内土地,近京顺、永、保、河4府以及直隶9府77州县的土地。清顺治二年、四年又两度大规模圈占土地。清廷圈占民地,不下一十六万顷!”
十六万顷!
足足一千六百万亩!
听着这个数字,李子渊被顿时被吓了一跳。
“那岂不是说,半个北直隶的地,基本上都被他们给圈走了?”
“正是如此!”
许云程点点头,然后说道。
“圈地形成的庄田都是按清虏在辽东时的法子,由旗下奴才耕种,而因此“圈地令”百姓在流离失所后,为生计不得不投允到旗下为奴,而大多数百姓都是随圈地一同被强投为奴,其中奸民指他人田产、人口凭空投允旗下的更是数不胜数,所谓旗庄里的庄丁虽看似为佃户,可实则没有人身自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非但要为旗主耕地,忍受旗主和庄头的盘剥,更有甚者,旗主每每都会命旗庄送女子进府伺候,不知多少良家女子被旗主祸害后自杀,而那些庄头正是旗主帮凶”
在许云程言道着旗庄庄头如何助纣为虐时,李子渊只是看着手中的卷宗,在合上卷宗的时候,只听到他大声喝道。
“杀的好!”
叫好之余,李子渊又愤愤不平的说道。
“如此恶劣斑斑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朱玉林该杀,朱大富无罪!这河间府怎么连这种案子都办不了,当真是拿惯了满清的俸禄了吗?”
李子渊的语气中带着不满,或许,他可以为笼络人心,留用旧官,但并不妨碍他这个时候对那些旧官员表示不满。
“大王,其实河间府之所以不敢轻易断案,倒也是为直隶的安稳,大王,直隶被清虏圈占土地不下一千六百万亩,所谓庄奴亦有数百万人,若是冒然判此人无罪,这旗庄之中百姓皆杀庄头夺产,到时候又该如何?”
“许参军,所言甚是!”
突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话声,不是其它人,正是几天未曾来府上的朱应升,只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甚至就连那靴上还带着些泥土,他一进屋便行礼道。
“参见大王!”
“允齐,你这几日在忙什么?孤让人去请你,可府上却说你出去了,孤还以为你又回长沙了哪!”
在朱应升行礼之后,李子渊开着玩笑说道。他倒是不怕朱应升回长沙,关键是他回长沙能给带回来什么。这才是重要的。
“大王说笑,下官身为楚王府之隶员,焉能弃主。”
笑应着大王的话,朱应升又解释道。
“大王,其实这几日,下官一直在京郊各旗庄里走动。”
第51章 办法(第一更,求支持)
“下官一直在京郊各旗庄里走动。”
朱应升的这句话,只让许云程的心里“咯噔”一响,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朱应升,暗自想到。
“这朱允齐下手可真快啊!”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许云程的心里暗叫着不妙。这时他又听到大王问道。
“哦,允齐为何要去旗庄?”
李子渊盯着朱应升问道。
这边不过刚和许云程谈到旗庄,那边他朱应升已经去过旗庄了,他既然去那些地方,肯定有他的打算。
“大王可知道,当年李闯入京后,为何食言而肥,对已经投降于他百官以及京中大户加以铐掠?”
朱应升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子渊的问题,而是提及了闯贼入京时的旧事。
“自然是为军饷,姑且不说他言称三年不纳粮是否算数,十数万大军入京,粮食用度从那里来?最后他也就只能对百官加以铐掠,以获得军饷了。”
别说是李自成,就是他李子渊,为了筹集军饷,在山西的时候,不也曾抄过晋商大户的家吗?当然,他是以查抄汉奸为名,这一招,完全是和朱明忠学的,甚至在李子渊看来,若不是朱明忠在扬州抄了晋籍盐商的家,抄得数千万两银子,又岂会有今天。
“你是说”
突然,李子渊的眼前一亮,盯着朱应升说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查抄旗庄?”
“非也!”
摇摇头,朱应升说道。
“非是查抄旗庄,而抄没庄头之产,将旗庄之地归还原主,如此大王既可得民心,又可得庄头之产,用于贴补军饷。那些庄头,大抵上皆是助纣为虐劣迹斑斑之辈,其中不乏恶棍为虎作伥,凭空捏指他家人口、田地一齐投充到旗下,旗人利在得产,自然是不加分辨,如此便强行鲸吞不在圈占范围内的汉人家业。而且旗人往往犍用悍猾者为庄头,有的还授予庄头低等品级的官员工,既便于管辖庄内的百姓,又能抵制州县官员的管束。”
“这庄头,又能有多少产业?”
许云程不以为意的反问,让朱应升笑道。
“许参军恐怕是小瞧那些庄头了,所谓之庄头即便是初时家境贫寒者,十几年盘剥后,又有几人不是田连阡陌者?这北直隶旗地庄头不下数万之多,且不说其它,便是每家抄没家当值数百两、千两纹银,既可得数千万之巨,况且以下官于京郊旗庄查探得知,凡庄头者,少则有私田百亩,多则千亩,富者更有数千亩之多,家中藏银大抵与亩数相当,如若将其查抄,所得恐不下亿兆!如此非但可解决大王麾下大军用度,亦可令藩库充实,自此之后,数年内再无饷费不足之虑。”
不下亿兆!
朱应升的这番话,只让李子渊一阵心惊肉跳,甚至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自打从夺据武昌之后,饷费不足就一直困扰着他,也就是在北伐之后,在山西通过抄家弄到了两千余万两银子,可那些银子来的快,花的也快,这不过才几个月就已经花掉了近千万两。别的不说,单就是入京后的赏银,就多达数百万两,当真是花钱似流水!
而原本他还曾寻思着,在夺取京师后,抄抄旗人的家,可最后得到的不过只是个空城那些旗人早就把家当运往关外了,估计盛京的那些满清搜刮的民脂民膏银子都落到朱明忠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