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第397节

吴三桂不知道,但是洪承畴却很清楚,范程之所以敢于裁军,是因为磨盘山一战后,李定国的实力锐减,已经不能对西南大局有丝毫影响,可若是吴三桂能稍微示弱,令其重新夺加昆明呢?

朝廷还敢裁军吗?

可是吴三桂却不敢赌,想到他之前屡次上书朝廷,要求入缅追击永历,迫使缅甸交出永历的举动,吴三桂不敢赌!他害怕养虎为患啊!

养寇自重

若是养不成的话,极有可能养虎为患啊!

可如果不养寇自重的话,又如何能自保?

看来洪某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尽管郭都贤没有说话,但是心思浮动的洪承畴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很清楚,现如今,想要保住身家性命要靠什么。

养寇自重也好,养虎为患也罢,最关键的就是一个“养”字。

问题是如何“养”。

在洪承畴陷入沉思的时候,郭都贤只是看着对方,尽管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郭都贤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最起码要离间洪承畴与满清之间的信任,只要双方信任不在,那么剩下的一切就好办了。如果能说服洪承畴,那自然是更好,但了解其性格的郭都贤知道,现在不是心急的时候。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洪承畴的慢慢的做出选择。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仍然是一副老僧入定模样的郭都贤,只听到洪承畴突然打破沉默问道。

“不知些庵先生准备以何策救我?”

洪承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不经意间,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求教的味道,这种心境上的变化,导致的语气上的变化,自然都落在郭都贤的眼中,心知洪承畴的内心已经动摇的他,立即在心底冷笑着,但是面上却仍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上一次,亨九为保我湖广士绅所做之牺牲,顽道又岂不领情?这次之所以特意来此,就是想还亨九此情,当然,也是为我大明办一件事。”

此时,郭都贤的语气倒是没有丝毫隐瞒,他的这种诚恳,落在洪承畴的耳中,倒是让他相信了郭都贤的来意。

若是说郭都贤此行,是为了“报恩”,洪承畴自然不信,可他说是为大明,自然不需要怀疑,对于郭都贤来说,他洪承畴是千古罪人,但若是为了大明,即便是对他洪承畴搭上一把手,也未尝不可!

“哦?些庵先生准备为大明做什么事?”

尽管对方还没有提及来意,但是洪承畴仍然能够意识到此事非比一般。想来这个事必定与他洪承畴有关。

“亨九。”

正了正身子,穿着一身道袍的郭都贤极为严肃态度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洪承畴托出他一番深思熟虑的计划来。

“当今天下形势,到底如何,想来亨九你必定有所了解,虽说我大明于江南看似三足而立,可以郑延平、张苍水、朱成仁三人之赤诚,顽道敢说,无论他人如何离间,三人断不会因小失大,今日,郑延平已经遣兵十数万入福建,而苍水亦已经整兵十万意再行东征,至于朱成仁十余大军与江北枕戈待旦,拱卫江南门户,即便是满清酋首南下亲征,以忠义军之悍勇,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况且其为郑延平之妹婿,若是清军南下,其又岂不发兵相救?再看满清朝中,所谓之兵强马壮,已是昨日黄花,纵是西南精锐调返,又岂是朝夕之功?目下如亨九者却是如同卧危楼,游浪尖,随时都有灭顶之灾。以顽道看来,范程身死,说是受话本流言所坏,可实则却是满清意清理汉臣,若是他日满清锋芒直指亨九,亨九又该如何自处?岌岌可危之势,亨九想来自然心知肚明故顽道环顾天下,今日能救亨九者,唯有我大明而已”

他是想游说我投降?

洪承畴在心底暗自寻思着,尽管想要反驳,但是郭都贤的话却说到了他的心里,无论是郑成功、亦或是张煌言都是大明的忠臣,就连同过去名不见经传的朱明忠,出身西匪的李定国,于大明之忠心亦也是苍天可鉴,如此一来,期望他们挥戈相向的可能性,自然是微乎其微。

即便是他们有一天会挥戈相向,自相残杀,恐怕也要等到将大清赶出大明,恢复中国之后,才有社种可能,在此之前,原本洪承畴还希望上次他们三人齐聚南京时,能够激起三方的不和。

可谁曾想,非但没有激起任何不快,朱明忠反倒成了其妹婿,张煌言的一片苦心和对大明的赤胆忠心,自然可见一般,他宁可用江北与江南合流,也要维持当今的大好局面。其肚量能容忍至此,想像当年入关时靠其自相残杀、内耗实力,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难道大明的气数当真没有完?

洪承畴的心底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那眉头便随之皱紧,即便是其气数未尽,现在自己又岂有反悔的余地?即便是自己重投大明,就凭他当年所犯下的罪过,和现在身处的地位,这又岂是寻常人能做得了主?

“亨九不要误会,顽道曾言你是两朝元老,既是如此,顽道自然不敢游说你弃暗投明,即便是游说,顽道又能许你以何物?非但顽道不能,便是郑延平、张苍水亦不能!”

郭都贤的话让洪承畴深以为然的点着头,招降他洪承畴又岂是他们所能当得了家?当年皇太极、庄妃亲自游说,若是大明想要招降他,非得有皇上的旨意不可,其它人?

且不说其地位,便是其它人的许诺,他洪承畴又岂会相信?又岂会有用?

恰在这时,洪承畴听郭都贤说道。

“可是,亨九,现今你所处之境,危如累卵,若不趁早为自己打算,难道当真或死于满清,或死于我大明吗?”

郭都贤的话让洪承畴的浑身不由的一颤,他惊骇的看着对方,似乎想要弄清楚眼前这人话中的意思,为自己打算?如何为自己打算?

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如何打算?

或死于满清,或死于我大明!

面对这样的必死的结局,好一会洪承畴才反问道。

“还请些庵先生教我!”

第246章 安庆(求月票,求支持)

永历十四年五月的江北,此时已经不见了三月那场桃花雪带来到倒春寒。正值春夏之交,天气暖洋洋的,田间地头尽是忙活着农活的百姓,她们的脸上都是带着些许盛世的安详,大有一副乱世已经结束的模样。

虽说三月里推行“甲兵制”征兵,在江北的数百万百姓之间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甚至在一些地方,导致些许民变祸乱,更是有千百人因此被杀、被逐。可此时这江北,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除了征兵制之外,对于江北的百姓来说,自朱明忠入主江北以来,一意注重发展经济,废除火耗推行轻税,倒也让百姓尽得其利,如此休养生息之下,这江北倒也是显出了几分太平之世。

对于作为张煌言秘使的罗纶,他在来到江北之后,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选择从瓜洲由江船转河船一路北上至经略使衙署所在的清河,而是直接去了安庆,此时的安庆,比之过去更繁华上几分,尤其是江北实施盐税改革,推行就场征税之后,为方便江西以及湖广等地百姓购盐,特意于安庆设立盐站,从而令安庆大小商贾云集,千百艘大小船只往来于江西、湖广等地,以便将淮盐运往各地,如此,倒使得的安庆比过去更显繁荣,甚至比之前朝亦不逊色。

而对于身为应天人的来罗纶来说,对于安庆,他并不陌生,多年前年少时,亦曾来过此地,但现在来到安庆时,他仍然为安庆的变化而惊诧不已,不仅仅是那热闹的码头,还有码头附近一排排正在修建的水车。

“那水车是干什么的?”

看着江畔处那些林立的水车,罗纶问道前来迎接他的左树仁,他是张煌言派到江北的联络人,负责向江北采买军械,现在,无论是郑成功也好,张煌言也罢,相比于自行生产武器,他们更愿意向江北购买军械,究其原因是因为江北生产的军械足够廉价,即便是最普通的红缨枪枪头,也比其自行打制便宜两成以上,而像红夷大炮能便宜六成以上,且质量远高于对自产。如此一来,无论是南京亦或是南昌他们自然乐意喜欢购买江北生产的军械,而本身就没有铸炮工匠的张煌言所部,更是完全依赖从江北购买火炮,甚至现在包括火药也大量从江北购进,正因如此,为保障军资采买,才特意派了代表来到江北,不过,其代表并不在清河,而在安庆,不仅仅是因为在安庆,现在已经设立有兵工分厂,而是因为这里设立有忠义军的大型军械仓库,南昌方面如果需要购买军械的话,可以直接就近购买,从而避免贻误军情。当然也是为了避免南京于南昌两边的人见面。

“罗将军有所不知,这水车正是江北的法宝,江北的军械精度,皆仰赖水车之功,其靠水车锻打兵器,而且这水车不仅用来制造兵器,其亦可用来锯木、造纸、甚至纺纱、织布都需要水车,若是说江北与其它地方有何不同,就在于这水车,将军可能不知,目下,江北棉纱有两种,一种寻常百姓所纺纱线,虽然质量上乘,可价高偏高,还有一种是其纱厂用水力纱机纺出的纱线,质量稍逊于上等纱线,却好于大多数的纱线,可其价格却远低于百姓所纺纱线,其价格之所以低廉,正是因为其使用水力纱机,一机所出可顶数百熟练纱工所出,如此一来,又岂不便宜,甚至这纱厂出产的棉纱至多只比棉花的价格稍贵些许,所以买进棉花再来纺纱,甚至可能比用厂纱更贵,”

说话的时候,左树仁轻声在罗纶身边说道。

“现如今不但扬州的盐商于扬州纷纷办起了纱厂,这安庆自然也不例外,也办起了纱厂,罗将军你瞧那边的是正在办的军械厂的机器,那边就是纱厂的水车,这办纱厂,可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啊”

左树仁瞧着那岸边的水车时,脸上尽是一副羡慕模样,若非是他不能参股,恐怕早就参股投资纱厂了。毕竟这是眼下最赚钱的买卖,只不过那股份并不是随想入就能入的。

“可惜但凡能投资纱厂的无不是安庆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这些外人,自然是轮不到的,要不然参上一股倒也不错!”

纱场的股份往往是为了收买民心,是为了让江北的士绅富人们能够成为江北新政的支持者,毕竟现在江北所推行的政策正在颠覆着传统。颠覆者着大明朝的传统。

之所以用利益去收买这些人,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为了避免把力量推到敌人的一边。就像在另一个时空中,200年后,满清用一个“护我名教”,在濒临崩溃时,又成功地“中兴”,并维持了半个世纪的统治一般。在力量不强大时,必须要学会妥协。而且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让他们看到利益,那么他们就会成为新政的支持者,而不是反对者。

“纱线生产的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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