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第197节

荣誉的灌输是不经意,而对于这些募兵的老兵来说,通济门就是他们的荣誉之地,不建议在这些新兵的面前显摆着这一切,当然也是一种教育。

是姚武国这些新兵入营前接受的第一次教育“死战不退”!

第40章 盐民苦(第一更,求月票)

灶烟于海边弥漫着,虽不是晌午,可整个海边尽是为灶烟笼罩,这便是煮海煎盐的寻常景色,若是到了夜里,这海边心的灶光更是宛若星辰一般,一个个半丈宽的煎盐铁灶前,围着灶丁和其家人,不断的从几个炉膛往灶中塞着蒿草,那烟气和着水气,于那茅草棚间弥散着。烟熏火燎间,只看到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脸。

“灶民被“灶籍”和“连坐法”束缚在盐场上,以煮海为生,饱受盘剥,过着悲惨的生活。最狠毒最为灭绝人道者,无过盐法。淮南商亭场分煎丁著籍,或自前明,官定压制之法,迫作苦工,令场商以贱价收。令运商以贵价卖,因而重征商税以为利,商又放桶量抬钱价以苦之。丁如不服,答杖枷锁之刑,立随其后,如或逃亡,则罚其子而役之,无子则役其孙,并无孙则役其女之夫与外孙,非亲属尽绝不已”

一边与这盐场中走着,朱明忠一边复述这几日来,与诸场考察募兵时所了解的一切,在盐场上所看到的一切,无不是触目惊心,让他几乎不敢相信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盐民恒卜居于海滨,堆土为墩,筑及于其上,生斯居斯,远离乡镇。终日除晒灰、淋卤、煎盆而外,海滨之地,潮汐时至,居不能安;地本斥卤,五谷不登,食不能足;以居不安、食不饱之人,又复役之以苦亚,浑浑蚕妥,与鹿系无珠,窃恐若满人之役奴隶亦未有若此之甚者!”

凝视着棚中于烟熏火燎间煎盐的灶民,尽管现在这场的大多数青壮都已经应募从军,但仍有不少人因为年龄等原因,被忠义军拒之门外。朱明忠沉声反问道。

“如此悲苦之民,你让朱某如何视若无睹?”

军门的话让郑侠如的心思猛然一沉,尽管他赶到了盐场,但在试图阻止军门于盐场募兵,至少阻止大规模募兵时,得到的回答却是“不”。

“从军放籍!”

盯着郑侠如,朱明忠的眉头紧蹙道。

“若非值此战时,我忠义军急需募兵,即便是这灶民不需从军朱某亦会将其放籍为民,而非继续役使他们,朱某之所以投身军中,正是不愿我汉人为清虏之奴,既然我汉人不愿为清虏之奴,那我汉人又岂能役使同胞?”

大义凛然的话语,没有改变一个事实不过只是短短数日,这些盐场之中,便已经招募了数万兵卒,他们无不是盐场的精壮灶丁。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而现在,朱明忠给他们另一个反抗的选择,他们可以通过从军改变自己以及家人的命运。

“可,可,可若是废除灶籍,无灶丁煎盐,只恐这天下再无淮盐,到时候,天下百姓只恐淡食,民不可一日无盐,若是无盐,到时候只恐这天下大乱啊!”

尽管明知道军门的主意已定,但是郑侠如仍然继续劝阻道。

“请安抚使三思!”

面对郑侠如的劝阻,朱明忠反问道。

“士介,以朱某这几日所闻,这灶籍源自蒙元,在蒙元之前,即无灶籍亦无灶丁,当时,这天下百姓所食之盐,又产自何处?淮盐自古皆有,这灶籍又岂是古来有之?没有灶丁,便没有淮盐?笑话!”

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在蒙元未曾将这等同于奴隶制的匠户、灶户带入中国之前,中国人难道就没有盐吃?没有工匠?短短几十年奴役带来的明的倒退,用了几百年都未曾得到恢复,那满清两百余年的野蛮奴役,又给这个民族带来了多么惨重的精神摧残?

“安抚使,这,这”

安抚使的反问,让郑侠如一愣,他早就习惯了灶丁煎盐,那曾想到其它。

“这今日亦非往日,唐宋之前,可以民制盐,然今日之境,盐课为天下之要税,非得有灶户煎盐不可”

盐课!

也许,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对于官府来说,他们希望通过对灶丁控制食盐生产,从而获得尽可能多的盐课。

“这淮南灶丁不过区区六万之数,目下这些灶丁皆欲从军脱籍,若是安抚使于此募兵,虽然可募数万兵卒,可若是没有灶丁日夜煎盐,且不说,天下百姓恐陷淡食之苦,官厅亦无法得到盐课,届时只恐安抚使无充饷之银。”

近乎警告的话语,从郑侠如的口中传来时,朱明忠只是略微点一下头,他并不是迂腐之人,如果不是因为灶丁是目前江北最容易征召的兵卒,在每年上百万两盐课与灶丁的自由之间,他会选择前者。

但是现在

放良是虚,征兵才是实!

“从军放籍”不过只是吸引灶户从军的借口。盐课重要,可若是不能击败达素的十万清军,这盐课不过只是满清的盐课。所以两者相比,他选择了前者。

但,盐课同样也很重要,在击败满清之后,这两淮的盐税,将会是忠义军的根基!

一方面是需要灶丁当兵,从而保卫江北。另一方面是无灶丁即无盐,无盐即无盐课,无盐课就无充饷之银。

自相矛盾的问题,再一次摆在朱明忠的眼前,让他顿时变得沉默下来。

怎么办?

眼见安抚使似乎有些心动,郑侠如连忙继续劝阻道。

“安抚使,以下官看,既然目下江北局势急需募兵,这盐场之中,青壮甚多,安抚使不妨定额只募三万,如此,虽说于盐课有一定影响,却不至令盐场生产停顿,以至于盐场无盐可出,官厅亦无盐课可收。安抚使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郑侠如的建议很让人心动,但是蹙着眉头的朱明忠看着那沿里数十里的灶火时,便出言说道。

“煎盐生产与距海远近呈逆向关联。离海水愈远,沟通潮水、汲卤制盐就愈困难。灶民不得不为追逐潮水而频频东移,生活的环境皆为湿地”

嘴上说着煎盐的时候,他又指着那海上的滩涂反问道。

“既然蒿草煎盐费时费力,且灶丁贫苦不堪,为何为改为盐田晒盐?”

第41章 风力(第二更,求月票)

海边一片连绵不绝,足有数万亩的晒场,便是盐场制卤的晒场。在这片晒场上,随时可以看到正忙活着灶丁,他们大都是在往晒场上挥酒着灰土。

“制盐生产方法,可分煎、晒两种。无论是煎是晒,都必须首先制卤,制卤的方法一般为引潮水入盐滩,直接晒制,这叫做晒卤,旧时淮南以淋土制卤为主,现在又以晒灰淋卤为主,就是布灰于地,引海水灌之,遇东南风一宿,盐上聚灰,暴干。凿地以水淋灰,谓之盐卤,投干莲实以试之,莲浮而取卤”

置身于一片用于制卤的晒田之中,听着郑侠如解释着制盐的工艺时,只是凝眉思索着。

“安抚使之前所言的晒盐,淮南盐场极少使用,而于淮北的中正等场则以晒盐为主,他们将淋卤过的海水,选择在晴好的天气暴晒在太阳下数日,待绝大量水分蒸发掉以后,就会在咸土之上形成一块块盐块,盐块印记会逐渐变大直至“或十数印累累相连”,不过这晒盐之法,也不轻松,且相比煎盐,晒盐中灰土较多,所以价格低廉,所以,淮南还是以煎盐为主”

在郑侠如的解释中,朱明忠已经明白了,显然,在17世纪的中国,尽管有晒盐法,但是并没有盐田晒盐法。

“煮海为盐;之后历经板晒制盐、缸坦晒制盐、平滩晒盐,形成了今天的摊晒技艺,盐产稳定,成本低,效益高”

想到读大学那会有次旅游于盐场参观时,讲解员的讲解,朱明忠一边回忆着盐场盐田的结构,一边说道。

“煎盐成本太高,且产量有限,制盐,还应该以晒盐为主,这晒盐中灰土多,并非是晒盐的问题,而是晒场的问题”

沿着晒场间的小径朝着海边走去时,朱明忠指着晒场说道。

“就像这晒场,只是简易的泥底,在晒盐时,难免会混有泥土,若是能用石片或砖块铺设晒场,如此就可以避免刮起池底泥土,而且可以避免卤水渗漏”

在后世盐田除了有水泥铺设的池底之外,还铺设有一层塑料薄膜。

“啊,铺设石片、砖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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