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第1434节

凝视着远方的靖南城,李定国缓声说道。

“为父会想,假如当年为父不顾百姓,强攻新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是不是死的人会更少一些?其实,围城三个月,最后间接死于为父之手的百姓,亦不在少数,数万百姓或饿死,或被清军所食,即便是强攻,百姓伤亡恐怕也不过只是其三四成罢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定国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也许是因为人老了,也可能是因为靖南让他想到了过去。

“父王,其实,当年,即便是拿下了新会,郑王不出兵,恐怕父王也是独木难撑”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父王,李嗣兴如实的说道。

“即便是当年郑王北伐,也是因为清军主力在西南,所以郑王才能直捣黄龙,夺取江南,后来又有陛下于江北尽歼达素十万大军,从此之后,清虏的势力才急转直下”

当年郑王北伐成功,既有其必然,也有其偶然,必然是因为江南空虚,清军主力在西南,至于偶然,恐怕就是宿迁之战中,陛下率领新练忠义军力挽狂澜,全歼达素的十万大军。

从此之后,清军再也无法对明军形成优势,曾几何时势不可当的清军,在各路明军的牵制、打击下,反倒是江河日下。

“你看,现在这里的局势,其实和当年也差不多。”

扭头看着儿子,李定国说道。

“现在咱们的主力盯着清虏酋首,这靖南有二十余万守军,咱们想要一口吃下去,肯定会被撑着,而在咱们的主力盯着这里的时候,在南边的山地,还有十几万驻防清虏,嗣兴,你看这局势,是不是和当年差不多,要是两股清虏合流的话,咱们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

历史总是如此,总是会在不经意的重复着过去,而现在,历史又一次在这里上演了,只不过角色发生了变化,当年近乎穷途末路的大明在“翻盘”之后,反倒把满清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不过,相比于大明,满清现在甚至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他们的人心在在靖南!

突然,像是想通了一切似的,李嗣兴惊诧的看着父王,他知道父王为什么要长期围困靖南,知道父王为什么要围而不攻。

因为人心!

人心在在什么地方?

人心在人的心里!

没有了人,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就像清虏进入西域时那样,他们吸取了在大明的教训,对待当地人,他们不招降不纳降,直接一杀了事,或许对当地土民的屠杀使得他们不能征收税粮,但是却从根本上避免上土民作乱的可能。

人都被杀绝了,又怎么可能再去作乱呢?

李嗣兴想到了这一路上碰到的土民,这里曾经生活着数百万土人,可是现在,这里顶多也就只有几万土人,那些土人要么被杀了,要么被掠为奴婢,要么逃往异国他乡。当然,即便是现在明军来到了这里,那些逃亡者也不可能再回来,朝廷是不会同意他们回来的,毕竟,这里的土地、山河将会分给大明的移民,至于土民,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有时候,大明同样需要向清虏学习,当然这种学习不能是直接的学习,应该是间接的。

现在,父王就是在效仿他们。

“粮将尽,人相食!”

简单的六个字,透露出靖南的窘态。同样也让李嗣兴明白,也许再过几个月,最多等到冬天到来的时候,这六个字就会变成另外四个字。

“粮尽,人绝。”

粮尽人绝,城自然不攻自克。

呼!

长出了一口气,李嗣兴看着若有所思的父王,他没有再去问及任何与靖南有关的问题,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问了,从父王选择围困的那天起,靖南以及城中的百姓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父王,你是担心南方的清虏会北上?”

李嗣兴看着父王反问道。

“担心?”

李定国笑了笑,然后说道,

“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第412章 交换(求支持,求月票)

南方驻防旗营,在清军的体系之中,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在满清的体系之中,其军队被分为三种,一是位于北方的驻防,那是用于警戒明军的野战镇守部队,再就是所谓的“京营”,也就是驻于靖南的京旗,这是清军的主力,一但明军有所异动,京营就会北上驰援。最后一个就是南方驻防旗营。

尽管在三者之中,它最不显眼,但是论兵力却远胜于北方的镇守部队,且因为其多年来与山民撕杀,他们的战斗力甚至远超过其它的清军。

不过,这并意味着他自身没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多年来分割驻守各山隘、要道的南方旗营,像是撒芝麻似的分散在各地,一地清军少则数百人、多则千人。或许面对分散的土民时,他们拥有绝对的优势,但是久而久之对于兵团作战,他们已经变得极为陌生。

对于自身的不足,任何一个驻防守备都很清楚,也正因如此,在接到调令的时候,许多人都是心生抵触,宁绥堡是“宁字堡”中的一个,驻扎在这里的旗兵,不过只有四百多人,加了家眷也不过两千三百多人。

经过多年度经营,宁绥堡早就发展成为了一个以堡垒为核心的小城,城市的中心是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五星棱堡,不过家眷大都驻在城外,一道六尺高、三尺厚的土砌石墙,保护着保内的家眷不至于遭到土民的袭击。

多年来,本地的土著一直都是驻防旗营最大的威胁和敌人,多年的烧杀抢掠,使得他们之间结下了难解的仇恨,不过防营抹下对土民持续的劫掠,也让土民的实力大损,许多部落迫于压力,不得不远逃南方,只有少数顽固分子留了下来,不过缺铳无炮的他们,几乎不能给防营带来多少威胁,顶多也就是袭扰一下而已。

不过,也许是因为长期的撕杀,尤其是清军不断屠杀男丁、掠夺女子,导致土民人丁锐减,实力大为衰弱。而清军也对他们的袭扰烦不胜烦,所以双方最终还是达成了某种平衡。

所谓的“平衡”就是清军不再像过去那样,任意屠杀、动掠,而是在土民的帮助下,往更远的南方“打草谷”,尽管去的地方远了些,而且威胁大了点,但是至少在防营周围是安全。而宁绥堡同样也是最早与土人达成协议的堡垒之一。

脑子活,几乎是所有人对张伯川的评价,当初他主动与土人达成协议,换取了宁绥堡一带的安稳,就是一个例子,这几年下来,在他的经营下,宁绥堡可以说是边境一带最平静的地区。甚至就连同宁绥堡附近,也形成了一个市集,每逢带一、带五的日子,市集就会开集,总会有一些土人来这里做生意。

不过,今天却和往常不同。

“今天是二十五,可你们瞧瞧集上”

站在城墙上,指着城外的空荡荡的市集,张伯川的神情显得有些沉闷。

“这集上空得还像是个集吗?”

空荡荡的市集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商人,即便是有,也只是堡内的商贩,而不是山区土人的商贩。

“这阵子,土人来咱们这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土人为什么来的少了?

张伯川并没有问这个问题,默默的说出了这句话后,他继续对身后的勒克说道。

“现在这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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