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未来分封海外,可以带走一半的人口,但是两亿人!对于大明而言,仍然是个天数字。
“人口不断地激增,耕地的增长却已力不从心的状况下,“肉食”可以转化为“素食”,“素食”亦可降格为“粗食”,那么也就似乎找不出理由,来阻止“粗食”向“不得食”的过渡。”
面对朱大咸,朱明忠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那种勉强维持温饱,会导致国人的身体素质迅速下降,最明显的就是身高,满清奴役的十八九年,就成功的将“普通比欧洲人略高”的明人降到了与欧洲人同一水平。
为了让大明人的身体素质尽快的恢复,早在八年前,朱明忠就通过荷兰商人从巴达维亚引进了55头荷斯坦奶牛,并且与本地的黄牛杂交,改良本地黄牛的产奶量,尽管现在长期的选育仍然在进行中,但是在全国已经繁育了十数万头奶牛。
现在,牛奶的饮用已经成为了大明很多人的习惯,而这种习惯,最初是从朱明忠本人、官厅官员然后再到遗族学堂,随着奶牛数量增加、牛奶产量的增加最终扩散到了民间。尽管直到现在,牛奶的消费仍然局限于大中城市中的优裕家庭,可是人们喝牛奶的习惯,正在随着奶牛养殖业的发展,正在迅速养成,而这完全是因为充足的土地让目前百姓普遍富足,使得他们愿意改善生活。
可是这种改变,势必会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而改变,,为使粮食总产再高出一块,人们亦一再减少素有“谷中贵族”之誉的稻米和小麦的播种面积,腾出土地来种植地瓜。在土地有限的条件下,在生产力亦有限的情况下,倘若还迫切需要获取更多的食粮,也就只有更多种植那些单位产量更高的作物。随着时间慢条斯理地前行,在日渐冷漠的太阳光下,或煮或蒸以致堪食的地瓜,也被中国农民越来越频繁地端上越来越无法保证体面的餐桌,而日益成为他们的主要口粮。
到那时,所谓的牛奶只会成为记忆或者富人食物,和另一个时空中,百姓终年不知肉味的肉食一样,于大多数百姓来说只是奢侈品。
“一但“百姓不得食”的时候,平臣,你告诉朕,会发生什么?暴乱、起义、战乱,然后天下的动荡这就是必然”
被陛下的话吓到了朱大咸,甚至不顾体统的打断了陛下的话语,然后长揖道。
“陛下,可以往海外迁移,分封诸夏,不正是为了分担国内的人口压力吗?南洋封完了,可以往亚美利亚封,还有天竺、还有非洲,世界如此之辽阔,难道百姓就甘愿于乡间挨饿不成?况且,如今有长子继承作为约束,既然土地不可再分,又焉会有百姓不得食,那些次子若想要得食,就必须离开本乡,到海外去,到诸夏去,到那里去获得他们的土地”
“如果有人不愿意去呢?如果,他们到了城市里呢?”
朱明忠笑着反问道。
“大明自有律法在,有力者不劳而不得食,乞讨者流!他们不去也得去!”
被陛下的假设给吓到的朱大咸,最后甚至恶狠狠的说道。
“去不去,可由不得他们!”
没错!
那怕就是不愿意去,硬赶也要把他们赶过去,赶到海外,赶到诸夏,这是为他们好!当然也是为了大明,如果当年没有流民,那些流民没有变成流寇,又岂会有后来的亿万百姓惨遭杀戮?
甚至私下里,在这一瞬间,朱大咸都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想办法加快海外移民的速度!
只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大咸突然意识到了问题。他抬起头看着陛下,然后说道。
“陛下,您是在危言耸听!”
原本朱大咸确实被吓到了,因为他曾经历过战乱,经历过生灵涂炭,也正因如此才会害怕,害怕自己的子孙后代会遭受同样的劫难。
“哦?”
唇角微扬,朱明忠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时至今日,南洋诸国迁走丁户不下50万,其子孙后代自然生长于诸夏,而非大明,未来两百年间,迁往诸夏者又岂止千百万,以臣看来,两百年后我大明顶多也就是与万历年间相仿,又何来陛下方才所言“不得食”,况且,今日东北亦移民百万,今日大明土地之辽阔,远超昨日,昨日百姓尚可得食,为何明日不能?”
面对朱大咸的反问,朱明忠使问道。
“那么四百年后呢?”
四百年后,粮食的产量会增加十倍,当然,这些话朱明忠并不会说。
“呃这”
“四百年后人口继续这么增长呢?”
当然不可能,房价就是最好的避孕药,同样城市化也是上佳的避孕药。当然,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这这臣不知!”
朱大咸再次手笏行揖。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朕以为,非得摧毁乡间的自给自足不可,非如此,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看着朱大咸,朱明忠又继续解释着他的想法。
“就像现在纺纱业重创了乡间的土纺生产一样,而随着土纱生产的锐减,纱厂的数量在增加,纱厂的工人也要增加,如果织布业也从千家万户进入工厂或者工场之中,那么这些工厂势必可以吸纳数以十万计的工人,而这些工人,他们定居在工厂附近,需要居住,需要生活,他们所有的生活物资,都需要购买,这会进一步刺激工商业的发展,无论是米商、菜贩、油贩以及布店,这些产业,都需要人去经营,他们彼此间的互相消费,就足以养活彼此,这些工厂、商铺会吸纳数以百万计的闲散劳动力,城市在扩大,人口在增加,他们就不会去挤占有限的土地资源,如此一来,国家才会长治久安。”
通过工业化带动城市化去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再以消费零售业吸纳城市剩余劳动力,这是国家发展的必然,也是唯一的途径,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人们无法理解它的重要性。
凭借着来自后世的经验,朱明忠并不希望等到问题发生之后再去想办法,毕竟,在历史上,从18世纪后,欧洲的城市之所以经常发生暴动,就是因为富余人口太多,而工厂无法吸纳足够的劳动力,这也是欧洲大陆爆发革命的原因之一,当然,相比于他们,英国却可以在工业化的同时通过移民解决问题。
双管齐下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只是朱大咸并不能去理解,这个在21世纪看似再简单不过的观点,迷惑不解的他,皱眉问道。
“臣愚钝,不知道陛下,到底有何打算?”
说白了,不是因为愚钝,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陛下到底有什么打算,或者怎么样去“摧毁”百姓的自给自足。
“平臣看报纸了吗?”
见朱大咸这么“谦虚”,朱明忠笑着问道,报纸是现在他了解外界的渠道,不仅仅是不被官员蒙骗的渠道,同样也是了解社会变化的渠道,也正是在报纸上,朱明忠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臣不知道陛下所指的是那份报纸?”
朱大咸不解的看着陛下,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报纸上有什么大新闻不成?
第182章 恢复(第二更,求支持)
“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
这句民间的谚语道尽了松江的繁华,曾几何时,在这松江城内外,织户十数万家、织场千间,一艘艘乌篷船把数以百万计的松江布运往各地,甚至出口到欧洲以及美洲。
只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清军的屠杀嘎然而止,即便是战后幸存者试图恢复生产,但在满清的压制下,也再不见昨日的辉煌。
“后来虽有时兴,可满清却要求织工互相作保,“五人连环互保,取结册报。一人犯事,四人同罪,日则做工,夜则关闭在坊,如有拐布盗逃、赌博、行奸斗殴、聚众插歃盟、停工科敛、闲闯花鼓、纠众不法者,坊长报明包头,会同甲长,填簿交坊总,申明拿究。如有徇隐发觉,互结保人,本坊坊长一体同罪。””
坐于船头,听着孙叶臣讲述那种名为“工”实为“囚”、为“奴”的用工方式,朱明忠点头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