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是恭敬赞美,实则让人心里堵得慌。
他章邯在恶心人这方面倒也算是别具一格,无人能出其右了。
“难道章邯将军,有办法用这庖丁,钓出一尾足够分量的大鱼?”赵高就完全是当做没有听到章邯那明似恭维实则堵人的话,转而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直接说道。
他的这份独有的无视一切的心,也确实是让人觉得惊诧了:“咱的罗网虽然因为够强,所以才会被那些叛逆分子视为龙潭虎穴,轻易入之不得,但章邯将军的意思,好似是在说,这庖丁落入了你的手里,反倒是能够激起他们来就他的欲望?”
这是要当这扶苏的面,逼着章邯承认他不如赵高,影密卫也不如罗网啊,否则的话,你又怎么能说是因为罗网足够强,而与之不相上下的影密卫,偏偏就能做到罗网不能做到的事情呢?
赵高知晓章邯是有备而来,怕是庖丁他是保不住的,但转而他就开辟了另一重可能的说法,那就是让章邯承认他的弱小。
这样一来就算他来到了桑海,在某些时候需要外派人员做某些大事,赵高也可以用今天章邯的答复来堵住他章邯自己的嘴巴。
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付出了庖丁,得到了接下来在桑海罗网行事不会被影密卫压缩的太狠的筹码。
无论怎么算,他都是不亏的。
“事实上,罗网是一部分因素,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关押庖丁所在的地方,是将军府,试问在各路大秦精锐大军的一支驻守,甚至有着罗网精英杀手存在的将军府,如何能使轻易探究的地方?”
“这二者加起来,才是让他们真正铩羽而归的原因。”你赵高打着什么心思,章邯也不会不知道,既然你想要我章邯表态,可我偏偏就不表态。
我不但不表态,我甚至还要另辟新径的去转述另一种可能性,从另一个方向来解读这件事。
“影密卫上下,不似罗网那般崇尚个人武力,讲究追踪和调查,庖丁是一个诱饵,是诱饵自然是需要他们将他咬在嘴巴里带走,这样,我们才好顺着丝线摸过去,而不是直接将他们拉起来。”
“一网打尽,和拔出个别的叛逆分子,我选择后者。”章邯说着,再度鞠躬弯腰,将军的身份放在扶苏的面前没有半点儿用,毕竟扶苏可是大秦的长公子,未来的皇帝继承人。
章邯为谁做事,心底里都是有数的。
所以每次到了这里,他都搞不懂为何这王储之争还会演变成今日之势态。
长公子扶苏殿下难道不好吗?难道上位做不了明君吗?为何这王储之争,不曾消停一刻?
掌控权力,君臣之间,臣子的欲望非得膨胀到如此,甚至根本就不满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章邯心下微微叹息,但这王储之争既然开始了,先天性就带着标签的他,自然就是要被清理和打压的对象,为了这诺大的帝国的未来,也为了他自己,他也不得不搏一把。
“我想赵大人,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章邯将军虽然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但这鱼可不是好抓的,若是力气大了些,惊扰了,只怕想要在上钩就有些难了,若是力气小了,拉不上来,反倒是被他拉下水走脱了,鱼饵都弄丢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话里有话,寓意中比对着寓意,赵高说的不明白,章邯却听的明白的很,正如同他早就料想的那样,影密卫和罗网之间,绝不会共存。
“我又怎么敢保证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我只是会尽我所能,努力的去办到,渴求着成功,但我...焉能知道详细?”
章邯对着从一开始就没说话,而是看着他和赵高争锋相对的扶苏,缓缓说道:“还请公子裁决,此事该当如何。”
“公子的意思,赵高自然遵从,一切但体听公子吩咐。”赵高也不慢,他章邯收敛了攻势转而将选择权交到了扶苏的头上,他自然也会将这个权利同样交给扶苏。
两个人的争锋相对,或许是从一开始就不说话的扶苏心底里愿意发生的事情。
但现在,争也争过了,吵也吵过了,冷嘲热讽什么的也都过去了,接下来该做决定的,该是这位从头听到尾的公子殿下了。
“两位的说法,未尝不是没有道理,吾听来似乎都觉得不错,都觉得有可能,想要在这等情况下做出选择,实在是强人所难那呐~”
说着,扶苏微微朝前探出身子,那和秦王嬴政极度相似的脸庞这般的靠近,给了章邯和赵高莫大的压力。
扶苏不可怕,关键是赋予了扶苏这张脸的他的父亲。
没有谁不会在他的面前噤若寒蝉。畏缩的如同兔子一样。
“这一时难以取舍,倒不如,你们二位自己来做决定,既然此刻赵大人将庖丁压在将军府,没有丝毫进展,也不妨将人交给章邯将军试一试。”
“若是有效,面对帝国叛逆分子,我希望两位能够同舟共济,一并出手,将这股叛逆分子,给彻底的剿灭,再者,若是章邯将军无法办到,那么赵大人,自然也就该赢回你那些该得的。”
扶苏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给出了章邯和赵高一个根本料想不到的答复。
这个问题扶苏根本没有回答,就好像他们将这个问题抛给扶苏一样,现在扶苏反而是又把这个包袱给抛回来了,要的就是他们两个自己做决定。
虽然扶苏的说法看似很好,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浮现于眼前的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罗网和影密卫精诚合作?怕是真的出现了那样的事情,扶苏该想的,就是怎么把影密卫给摧毁,将罗网给打压下去了。
就像是农家只能保持分裂的状态苟延残喘一样,在帝国内部,影密卫和罗网必须是争锋相对的,谁也不能改变二者之间的相处模式。
更加不能真切的谈论什么合作的关系。
他们必须对立,也只能对立。
第721章.721章:桑海线——天帝之下,东君最高
万川流到尽头处,总有恩怨来往时,待到从头过,却不自怜,却不曾别。
冤有头,债有主,当一切的往复轮回从头开始算起,就会发现纠结于事物本身的源头的那个起始,早已淹没在了层层叠叠交织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人世浮尘中,再也找不到其他。
越是追寻,陷的越深,越是在渴求中找不到答案,越是在最后,得不到真正的解脱。
怨恨这个时代多了一个易经,还是说怨恨着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渴求那些奢望的?
当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当他开始前进的时候,一年,五年,七年,十年,百年,一直交接下去,一直继续下去。
老天并非是不作为,也并非如同自己看待的,以为的那样,事事顺心,天下无敌。
其实在暗地里,只是那个时机没有来到罢了。
这天下混乱了六百年,人的一生就连度过一百年都难,更遑论看到百年之后的世界?
虽有前瞻远瞩之人,但也不过是大胆的猜测,又岂能亲眼所见?
看待的多了,才知道原来春秋战国无义战,接近六百年的混乱,直到最后的末期,才出现的那个叫做大秦的国家,一代一代。
也是在见到了大秦以后,首次在这持续了接近六百年的混乱世界里,看到了天命所在的位置。
也由此知道了,匆匆人生,总有一个时代,拥有那个时代的弄潮儿,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天命所归之人。
大秦一连五代明君,世所罕见,天命垂青之地绝非平常,在最后的第六任,也就是始皇帝嬴政的努力下,天命所在,当由他来终结这场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