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然要去,那么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苏则抱拳,道。
在王昀眼中,苏则不仅仅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大将,更是一个沉稳的谋士,自己对其也是极为仰仗。
他微微颔首,道:“说,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此行西去,殿下无论能否擒住太子,太子之位都将不保,可殿下千万千万不能做错一事儿。”苏则道。
“我不会杀他,毕竟是我弟弟。如今他叛国有罪,父皇就算饶他一命,也决然不会再让他担任太子之位。”王昀道。
只是苏则却道:“殿下这样想就错了,国人尽知陛下行事公正严明,昔日盐泽义斩其弟便可看出,陛下在乎的是天下百姓。而皇后行事多偏向情义,这也是太子为何要去祝阿寻皇后求情的原因。陛下本可命令任何人擒拿太子,为何偏偏要你去擒太子?我以为陛下其实是在试探殿下,看看殿下做事能不能心存大仁大义,又或是小仁小义!为君者,当大仁大义也!”
“我明白了!”王昀的面上犹豫不决,他辞别的苏则,领着徐桐等人快马向着西面而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苏则说得有道理,大仁大义!可父皇的命令是让自己活捉王煜,况且如今诸皇子之中非是自己一人可以担任太子。
不杀王煜,将来更难说。可若是杀了王煜,这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弟兄,为质十年抵消此罪也可。
这事儿倒是让他也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着手了。
是夜,长安华清宫。
紧闭的宫门豁然打开,黑暗之中庞大的骑兵队列缓缓入宫驻扎。
“明日,决死一战!就看看是吴国的军队更强些,还是咱们晋国的儿郎吧!昔日诸君能在河洛击退数倍于己的梁国雄兵,明日在长安也务必要击溃数倍于己的吴国敌军!”
“将军放心,我等明日必将死战!虎贲一营,纵然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敌军进入长安一步!”
“如此甚好!明日合战,我军当先突破敌军韩当所部!诸君下去准备吧!”
“诺!”
却说长安城楼之中,大将文聘自登城以来就再未下去过。
此刻,门楼之中药味十足。
杨真侍立在一旁,文聘正虚弱的躺在这榻上,他面色刷白,显然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都督怎么样了?”杨真看向医官,问道。
“比较严重,都督的伤口已经溃烂,这两日应当静养,不可再参与厮杀。”
医官处理好了伤口,摇头苦叹一声,道。
“都督!”
杨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文聘挥手止住了:“估摸着这个时间,按照诸位大人定下的计策,也差不多是明日决战了!我不能倒下,至少在子龙将军来前,我不能倒下,也不能下城墙!”
“可……”
“没什么可是的,下去准备吧!明日的恶战是你我难以想象的!”
第九百九十七章 两臭小子
第九百九十七章 两臭小子
凌晨,济水。
十余乔装打扮的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向着西面疾驰,而其后两千飞骑正死死咬在其后,但见无数羽箭腾空而起,落在了这十余骑左右,当即变射翻数人。
“前面的,再逃下一次可就不是落在旁边了!”
王昀沉声暴喝一声,手上开弓便射,羽箭直接钉在了马车的柱子上,尾羽颤动,使得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
前人速度一缓,王昀这边两千骑很快便围了上去。
“公明,为何就不愿与我一条活路?”
王昀冷哼一声,呵斥道:“广耀,父皇有令命我带你去菅县觐见!”
车帘被王煜掀开,如今二人都已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再次相见多有些沧桑。谁能想这一母同胞的兄弟会在十年分别之后,在此处如此相见呢?
他从车上下来,二人模样倒也有些相似。
“公明,你为兄长,我为弟,二十几年来的兄弟情义还在,我如今已经不可能再是太子了,你就放我一马让我去祝阿寻母后保一条命行吗?什么事情不要赶尽杀绝好吗?”
“你我兄弟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争得太多了,我不想与你争。如果你真想当皇帝的话,我也会认真的去辅佐你。只是你为何什么事情都要与我争个高下,是不是我不死里就不会心安?”王昀看着王煜虽然有些心软,但还是道:“你这次可不仅仅是想让我死,你还想……”
“是!”王煜道:“皇权面前无父子,这一点父亲比你看得透。”
“既然你知道皇权面前无父子,那你应该知道权逐无胜败一说吧?”王煜的手按住腰间的横刀,他的眼中已经流出一丝杀意。
权逐无胜败,只有生死!
没有死,就是胜!权逐之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王煜也悟出了里面的味道,不敢相信的看向王昀,道:“你现在没有理由杀我,杀了我你将不会得到太子之位!不杀我,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王昀冷笑:“我完全可以将你杀了,禀明父皇就说你死于乱军之中,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王煜心中也明白,这两千飞云骑可都是自己兄长一手一脚带起来的人,这些人又岂会出卖他?而如今,对于父皇而言,自己生死根本就不重要。
“你也应该知道,你对父皇起了杀心,父皇又岂会让你活着?父皇让我来,其中意思还不明显吗?我如何能够让父皇失望?”
说着,王昀将腰间的横刀缓缓拔出,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坚定:“对你而言,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你杀我,我可以理解,可你却将心思打到了父皇身上?你难道不知道父皇若是走了,就凭你能够守住咱们晋国?能够守住父皇的天下?”
横刀出鞘,王昀催马上前一步,刀尖抵在了王煜的胸膛。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王煜道:“对我而言那是最佳的机会,我知道父皇向来都是偏心的。不管是贬你也好,都是为了你着想。天下人都知道你王昀就算成了庶民,将来这天下还是你的!我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将来我能成什么?我不也是死吗?我这个太子,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质子而已,父皇的工具罢了!只有你王昀,才是他的儿子!”
王煜歇斯底里,瞪着王昀怒斥:“他从来没把我们当过儿子!”
“嘭!”
一声闷响,王煜自觉一阵剧痛从头上传来,等他捂着头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王昀已经收起了横刀。
“你要杀就杀,给个痛快的。”
“带走!”王昀叹了口气,向着左右呵斥一声,便见两个飞云骑快步上前将之抓上了马。
“你不是说父皇没有把你当儿子嘛!今儿我们就去菅县看看,父皇究竟会不会杀你!”
“他不杀我,他就不是我老子!”王煜急呼,他知道王昀并非是因为一两句话而放过自己,也明白王昀放弃的是怎么样的一个机会。
他是一个明白人,不然也不会去祝阿寻母后求救。
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帝王,这样的人不会乱杀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他让王昀动手,一来是免得脏了自己的手,二来对王昀也是一个考验。王昀如果放过自己,恰恰错失了这样一次机会。
菅县,天还未全亮。
因为晋国的全线反击,这里又成了晋国的土地。
昔日的盟台依旧,刘备的军队却已经尽数撤到了济水南面。
大营前方,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打着王昀的大旗。
一番禀明之后,双方入营。
中军帐前,王昀翻身下马,一把提着王煜便向着里面走。
“大哥,你怎么把二哥带回来了?”帐前的王兴刻意抬高了声音,眼神给了王昀一个暗示。
王昀也知道王兴为何会这样说,铁定是王凌便在帐中,若是带着王煜进去免不了尴尬。
“咋的?你还想我带着你二哥的人头回来不成?”王昀道。
王兴尴尬一笑:“咋这样说呢?都是兄弟,何必呢,何必!”
说着,王昀已经拉着五花大绑的王煜入了帐中。
帐中王辰正凝视着进来的二人,眉头轻皱。
旁边的王凌好似木头人一般凝视着地面上的木板,燕回却也是不知所以干脆装傻。
“父皇,人我带到了。”
“嗯!”王辰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信中没有明示,他站起身来向着王煜道:“臭小子,十年不见倒是长本事了,连你老子都想要杀了不是?”
“是!”王煜理直气壮的站起身来,凝视着王辰道:“你要是但凡有一点不偏心,我也不会想到要杀你。齐国拿下了,我也就该退位让贤了不是?王昀在攻齐之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自然当为太子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你不想我当皇帝,当初就不要立我为太子,不要给我念想。你要给了我念想,起码给我一个公正的抉择条件,一脚将我踹到齐国做一个十年不能出头的质子,哼,倒是一个好父皇,好一个偏心的父皇!”
“老子还没死,谁当皇帝还轮不着你们议论!天下的事儿,朕说了算!”王辰呵斥一声,道:“今日让你当质子也好,让你娶谁也好,朕要从大局出发,顾不得你们这些小情绪。如果连你都不能从大局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问题,朕又如何会将这天下给你?朕与兄弟们一刀一剑砍来的天下,是给你们糟践的?”
“朕当了这个领头人,你们也一样没得选择。你们一辈子的幸福,就连你们的命都由不得你们选择。朕要为牺牲的弟兄负责,要为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负责!朕告诉你,莫说是十年质子,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你也得认,因为你是朕的儿子!”
“还有你!”王辰火头一上来,指着王昀也开骂道:“年少轻狂,坏朕大局!不看你在草原上表现还好,你就给朕一辈子都待在那儿!”
“父皇息怒!”王昀拜下,道。
王辰走到王煜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左右审视一番,然后猛然一巴掌扇在了他面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扇睡在了地上:“你说朕没给你机会,朕看你这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老大犯错被流放了,扶你这个老二当太子,你就一门心思给朕想着骨肉相残!你是不是要当第二个胡亥?你这样,朕能让你继续当太子,能将这天下交给你?”
说罢,王辰转身走回了堂上:“朕给你你就兜着,朕不给你你也别惦记。传令,废王煜太子,贬为守陵侯,给朕送到长安去守陵。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明白了朕就放你出来,想不明白,就守到死算了!带走,朕看着心烦!”
“诺!”亲卫上前,拽着王煜便出了大帐。
“你还在这跪着干什么?还不滚去你东线?”王辰不耐烦的瞪了一眼王昀。
王昀急忙拜退,向着帐外快速离去。
第九百九十八章 赵王王震
第九百九十八章 赵王王震
天光破晓,长安战鼓再起。
皇宫一个看似文弱的俊俏后生身披狐裘,在这小轿之中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上的竹简,好似城外的战事与他全无关系一般。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左右衣着华贵的少年,这个年轻人倒是比他活泼多了,不断的与旁边的钟、杜、贾三人攀谈,从他满面愁容来说,确实对于这一场大战极为关心。
“四哥,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看啥呢?你还真静得下心来!”少年向着小轿之中的年轻人嘟囔了一声,语色之中多有几分责怪之意。
年轻人却是飒然一笑,将手上的竹简徐徐放下,玩味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五弟,难道就不怕四哥我一去不复返?”
“那倒也是,咱们五兄弟之中论武功大哥和三哥最强,论谋略二哥占尽了风头,要是说文才倒也唯有四哥翘楚了。便是让四哥监国,四哥都会与那曹子建跑出去寻文人雅客斟酒吟诗。今儿诸位大人倒是为难四哥了,要让四哥披甲上阵!我看四哥你就是占了一个好处,谁让你与父皇最相似呢!”老五的话中并没有带着讽刺的味道,但是却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要说王辰五子之中谁与王辰形貌最相似,那自然是老四王震!其人面容与王辰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本来这老四占据了这么多优势,本应该是诸皇子之中最为得宠的一人。
可他偏偏不贪恋皇权富贵,反而将自己置身事外,喜好吟诗作对,与这天下出名的文人关系还都不错。
特别是结识曹子建之后,那相当于是寻到了一个知己。就算此番王辰让王震监国的情况下,在长安尚未被困之际各位大臣总是寻不着其人。而这也恰恰给了众人一个暗示,此人不恋皇权。
王震作为王辰与颜如玉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儿子,倒也是叫众人失望不已。
“老五啊,你也知道四哥就是个舞文弄墨的人,今儿也让四哥去战场上,你于心何忍啊?”
“四哥,你不去难道我去吗?我才十二岁啊,咱们家传的枪法我都还没有摸熟,你让我去?”
“感情说得我会一样!”老四埋怨了一句,便继续看起手上的竹简来。
明明马上便要上战场了,可是他却表现得这般镇静,纵然他什么都不会,上了战场极有可能回不来,但他却依旧如此冷静。
贾诩不动声色的从旁边奉着竹简的侍从盘中取过一份,王震只是用眼角余光稍微打量一下,便继续看起了手上的文书来。
贾诩打量了一下手上竹简的内容,目光之中倒是大放异彩,将之又不动声色的放了回去。
再看向王震的时候,眼光之中多了几分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