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府衙中堂。
将军们都已经离去了,张飞与太史慈却还在这地图前坐着,二人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凝视着面前的地图,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许久之后,太史慈打破了长久的沉默:“陛下怎么这么快就接到了消息?”
“并没有!”张飞道:“陛下听说宝月号的事情之后,担心王辰会以此为借口与我国开战,所以就派我点精兵五万前来冀州。这事儿也算是遇上了,不然等陛下调兵过来的时候,大河以北将再也没有我之国土也。”
“来的时候没有遇上什么情况吗?”太史慈诧异道:“晋军什么时候进入国内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子了。”
张飞苦笑着颔首,道:“谁说没有遇上?当我看到晋军骑兵在咱们的地盘上疾驰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河北没了。你要是不出现,我还以为你投敌了。入河北以前,陛下就交代过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派出了不下五百斥候,到如今回来者寥寥无几,几乎都是说情况如何如何紧急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平原停下吗?”张飞问道。
“将军是怕陷得太深了,如我一样?”太史慈疑惑,他并没有因为张飞对自己的怀疑而产生任何抵触情绪,如果换做是自己领兵过来看到如此情景,只怕也是如此。
“对!”张飞毫不迟疑道:“进先的遭遇让我知道,晋军就是想让我陷进去。这里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咱们往里面投石子不仅不能知道深渊有多深,而且还填不平他。这样的打法,我是第一次遇上。再者咱们又没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一旦大军出平原,很有可能就如进先那般,被敌军完全分割包围。”
“那将军现在准备怎么办?”
“等!”张飞道:“河北看样子是受不住了,现在只能给陛下换取时间。多一日是一日,我已经做好据守平原的准备了。就算水军被敌军攻破,我们也有法子能够退出平原。只是现在我们要给陛下换取在河南防御的时间。多一天,陛下就能够集结多一天的军队。”
太史慈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无力,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力感。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对手?竟然能够让自己从头到尾都无力反抗。
他叹了口气,有些懊恼,低头审视着面前的地图。
“不要懊恼,王辰用兵越来越老练了。你没有与他交过手,也没有机会看他用过兵!”张飞道:“我看到过,亲眼目睹过此人用兵,也听说过很多他的传奇。为了陛下的大业,我甚至将王辰看做是自己的目标。所以,我戒酒,修身,养性,尽量去磨平自己的缺点,尽量却学习那些以前并不是很看重的知识。你败在他手上,不奇怪。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输的那么快!”
“我也没有想到!”太史慈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才刚刚收到消息,就联系不上各地驻军,我甚至都不清楚各部情况如何。只有一道又一道的急报传来,然而我却联系不上一个信都外的士兵。”
“杀人诛心,你收到的消息大多是王辰想让你看到的。你越着急,部署也就越乱,你越乱,他就越能从中取利。这也是为何我要修身养性,暴躁的人在他手上只有一个字,死!”
“太快了!敌军来得快,我输得也快!”
“王辰用兵可不仅仅是一个快字,但他若是快起来,就会快到你想都不敢想。正如陛下评价王辰一样,乱世之枭雄,定世之良将。昔日若是先帝不逼反他,如今天下岂有如此大乱?疾如风,徐如林,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当今世上,几人用兵能至于此?”
“唉!”太史慈一声长叹,看来自己败得并不冤枉。
张飞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义,你得重整起来。戍边军队算不上我们的精锐,王辰虽然极快的速度吞掉了河北,但是他的损失不可谓不大。等到进入了河南,那才是他噩梦的开始。梁国的陈诩不会坐视我大汉湮灭,一旦我大汉没了,他梁国在北面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陛下难道是打算……”
“没错了!”张飞道:“是时候决死一战了,王辰带着亡我之心而来,我等也当竭尽全力殊死抵抗。胜则安,败则亡!”
“胜则安,败则亡!”
太史慈缓缓起身,目光也由原先的游离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十年修养,晋国之强盛令人难以想象,但是其他诸国也并非尽是弱国。
天下之纷乱,终将归一了吗?
还是局定如此,纷乱不休?
天下的棋局也下到了中盘,最激烈的中盘。
泰山之巅,白发老者凝视着面前的棋局,手上的黑子久久不能落下。纵然是初冬的天气,汗仍然顺着他的额流下。
“怎么?”
“危局!”
老者淡淡回了一句,目光聚焦在棋局之上:“中盘了,决胜负的关键。一步都不能下错,错了就回不了头了。”
与此同时,太华群山之中,一盘与之一模一样的棋局布在这废墟之中。
赵振手上的白子也迟迟未落,他也皱眉思忖着。
“布局好说,到了中盘谁都紧张起来了。”小白笑着,她并未坐到对面的位置上,甚至没有仔细瞧过这棋盘。
这一局棋对她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关注的。
她自顾自把玩着身上白狐裘的狐狸尾巴,就像是一个千年狐狸精,那秋目之中满是魅惑,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神。
“能不紧张嘛!”赵振站起身来,他并未落下白子,而是负手而立看向东方,道:“我不知道王辰能不能防住梁国,更不知道他能不能踏破齐国。”
“你那么聪明,猜不到结果吗?”
“结果?永远是事后的结果。事前结果有无数种,事后结果却只有一种。郝昭是万中无一的守将,曹仁是世间难寻的大将!但是诸葛亮又岂是俗人?周瑜又岂是俗人?怕就怕吴国与梁国都参与进来。”
赵振负手,面目惆怅,道:“齐国!临菑一破,便定局了!但愿吧!”
说完,他长长出了口气,也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终要尘埃落定了吗?”
“这一场局已经快了,下一场却不知何时了。”他皱眉道:“凰图!老头子不会那么畅快的,他的赌品可不是很好。”
第九百六十四章 齐国安排
第九百六十四章 齐国安排
临菑,皇宫。
“这才短短三日,朕就丢掉了整个冀州。”
殿中,刘备注视着面前的地图负手而立,面色得不到丝毫的舒展。想当初自己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将冀州拿下来,现在不到三日就拱手送人了?
心中的不悦已经刻在了脸上,没想到王辰的行动竟然那么快?
“北域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戏志才道:“现在北域究竟如何,我们也不清楚。”
“几天时间,联系不上也正常。”刘备道:“朕最怕的不是短时间无法互通消息,而是担心王辰将朕两眼抹黑。你看王辰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处处都要你命。首先切断南北两面的联系,进而切断江北江南的联系,再而快速切断江北各部与都督府的联系,逐步蚕食。这种打法,最怕的就是无法与各部取得联系。”
刘备道:“与各部联系不上,就不会知道各部的情况如何,当下的战局是怎么样的,就不能够调配军队填补空缺,大部队也就失去了统一的调度。没有统一调度而各自为战的部队终究会被敌军完全摧垮,或许会被敌军以分割包围的手段切割掉,或许便会被敌军以围点打援的办法吞并。”
刘备可谓是完全的剖析出了王辰此番的打法,同时向着戏志才道:“朕一开始就被王辰切割成了三块,每一块有每一块的办法。而子义从一开始就被王辰的骑兵以快速作战的方式完全分割,再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这样不败才怪。”
“陛下,这么说来河北危矣?”戏志才疑惑道:“可现在情况尚未明朗,陛下如何会有如此悲观的看法?”
“因为朕比你更了解王辰!”刘备双手撑在这地图上,面色凝重:“王辰显然不是一时起意,这事儿只怕他都已经谋划了十年!不然如何能够打的朕措手不及?”
“既然如此,臣以为应当以退为进,弃守大河北岸,在南面搜索阵线,坚壁清野,据守险要。以奇士密切注意敌军主力动向,在敌人渡河之际组织一场大战,兴许能够阻挡敌军。就算不能,只要我们据守险要,与敌军逐城逐地展开激战,就算晋国想要打到临菑城,也是极难。”
“朕也是此意!”刘备颔首,道:“咱们的部分精锐在年前已经调回了青州,朕也决意暂时放弃东海的攻略,将已经派出去的军队尽数调回来。朕已经命令海军,以弱势的海军兵力牵制住敌军在蓬莱的海军,其余战船前往东海,将所有海外的部队和辎重尽数运回来,在青州与晋国军队一决雌雄!朕还打算将北域精锐尽数调往辰州,诏令已经在路上了,彼时最少能够集结二十六万人回来。预计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彼时在不其登陆饶过晋国的海军攻击范围。所以济水以北至少需要坚守两个月,朕已经尽可能的放弃南面的土地,将军队集中在济水北岸,另外也命人暂时封锁了淄水,免得敌军会顺着淄水突袭巨定。”
“如此安排是好!”戏志才道:“但臣还是觉得不能再在北岸据守,大河北岸已经完全没有守下去的必要了。应当更可能的将军队集中在济水北岸,大河以南。有了大河作为阻挡,敌军再想要分割也极难。”
“正合朕意!”刘备颔首,道:“传令吧,另外派出使臣前往梁国求援。朕将亲往东平陵坐镇,举国上下做好抗击晋军的准备。另外,冀州的奇士已经死伤殆尽,传令奇士府将奇士尽可能的都招回来,尽可能的散在青州各地,猎杀敌军斥候!咱们自己的大本营,可不能让别人给抄了才是。”
“诺!”戏志才抱拳,又道:“那王煜当如何?”
“王煜?”刘备差点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王辰的儿子,但是他也明白这根本不足以让王辰停下进攻的步伐,于是道:“对方不也没伤害咱们的质子吗?王煜就留着吧,说不定将来还是一颗关键的棋子。对了,将他一并带往东平陵,礼数可不能少,不能亏待了他。”
“诺!”
却说平原,一场大战也即将爆发。
天还未黑,战鼓声便已经弥漫在了平原上空,数不尽的黑潮从三面围杀过来,在这一望无际的人潮之下,平原城不过只是一叶孤舟罢了。
北路,中军。
“父皇,大哥已经拿下西平昌,与左后路军回合,等候父皇诏令。”王兴上前,经过了战争的洗礼,这位年轻人也变得更是坚毅了些。
“让他在海军的掩护之下渡河进入乐安,取下蓼城和千乘,转而进攻临济,从侧面威胁临菑城。”
王辰的打算是想要将临菑完全困住,以此达到此番决胜的目的。正面的战场刘备必然会屯集更多的军队,彼时必然是举步维艰,想要巧中取胜,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开辟第二战场的路线。
“诺!”王兴抱拳,向后退去。
王辰将腰间长剑拔出,遥指前方平原城,早就蓄势待发的士兵呼啸着向着前方冲杀过去。
那声好似波浪,一浪盖过一浪。那人更恰似潮水,源源不绝。
晋军发动了总攻,平原也霎时化作火海。
大河之上,决战早已落幕。
天色渐暗,数不尽的尸首顺着大河流向沧海,残破的船体或是沉默,或是漂流。
在这无数痕迹之中,数十艘船只将这些一一撞开。
“二将军,将军们正在追击晋国溃军,暂且不能护送将军离开。”
“嗯!”张飞颔首,将目光看向北面天边的火光,一声叹息。
哪里,自己的弟兄正在与敌军殊死决战,为自己的后撤争取了时间。
“二将军!”太史慈道:“陛下命令,我部在济水以北,负责平原郡方向的防务。济南君的防务由华先生和大皇子担任,乐安方向的防务由糜将军担任。”
“嗯!”张飞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准备吧。不出意外的话,也就这几日的时间,敌军必然渡河。而且,我敢肯定对方会选择平原方向渡河。”
“诺!”太史慈抱拳,道。
第九百六十五章 高唐水战
第九百六十五章 高唐水战
同一日,夜,高唐上游。
晋国水军几乎全军覆没,仅剩下的船只也在敌军的追击之下被当做靶船一般射击。
时而还能听到齐国水军传来的阵阵欢呼,每一声欢呼之下,总有一首晋国水船沉默。
那旗舰之上,敖兴大喜不以,因为这水战的大胜,面上更是多了许多傲气:“快快快,都跟本将快些,追上这些不开眼的晋国水军,得将他们一锅炖了。”
战鼓不休,齐国的船只也卯足了劲追击晋国船只,这完全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再这样下去晋国的水军迟早得全军覆没在这大河之上。
只是晋国水军的旗舰之上,蔡瑁已经暴跳如雷,不断的喝令:“快,快,快,一个个没吃早饭还剩咋的?跑不快吗?再不快点,敌军就追上来了!”
没想到王辰千方百计寻来的一个水军将军蔡瑁,最终还是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在这水面上竟还是败给了敖兴。
没有晋国水军作为掩护,晋军想要渡过大河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渡过了大河,想要保证粮草运输也几乎不可能。
一旦晋军渡河,大河将会成为晋军粮草的重点运输方式,并州、关内的粮草可以通过船只直接运送抵达青州,冀州和幽州的粮草也可以通过船只直接运送抵达青州。这样的运输方式省时省力,又节省开支和成本。
所以这也是王辰要取得大河控制权的战略之一,有了大河的控制,军队在青州的补给将会更顺畅,只要水军能够确保河道畅通,莫说是三十万军队,就算是五十万,一百万都能够确保粮草供应。
不少船只,只需要一个人掌舵,运送的粮草却是马车和人力的数倍!
自古以来,粮草补给的运送在船只能够达到的地方都是尽可能的采用水运方式,无法抵达的情况下才会采用人力运输。
可以说大河之战是晋军补给的关键,如果无法控制,粮草运输的成本将会大大提高,而运输效率更会大大降低,这也代表着晋军不可能在青州集结太多的兵马。
只是王辰处心积虑招来的一个蔡瑁,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能力,已经拜在了齐国伏波将军敖兴的手上。
夜,渐深。
忽然,前方的晋国船只停了下来。
黑夜之中也不知敌军究竟搞什么鬼,敖兴也止住了笑容,向其他舰船发出了悬停的指令。
“放火箭,看看晋军搞什么鬼。”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