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是一个好皇帝,但却不是一个好父亲。”蔡琰道:“我现在最担忧的不是昀儿恨不恨你,最担心的还是你不会处理皇子们之间的关系,将来必然会酿出大祸。”
涂药的手为之一滞,但很快又继续开始涂药了,他叹了口气,道:“确实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以前不是在外打仗就是忙于国事。孩子们都是如玉在带,自从如玉一死,孩子们之间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大。这个我也发现了,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去化解他们的矛盾。我可以给他们最好的教育,最好的一切,但是却遏制不住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野心!给的越多,反而要得越多。这也是为何这次我很愤怒的根源吧。”
“你心里面什么算盘我清楚,我还是要劝一劝你,你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不能厚此薄彼,有时候为了权力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昔日杨娥你不也利用了昀儿和煜儿吗?若是当初你不给煜儿看到希望,煜儿现在就不会这样。所有儿子之中,少有几个人真正将你当做父亲的。”
“你好好想想,在你眼中他们根本就不是你儿子,而是你为了统一天下或者延续统治的手段罢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男人了,你现在太冷酷,太无情了。重情重义似乎已经消失干净,剩下的都是一副完全为了权力角逐的躯壳。所有的一切,就连我……”说到这,她又哽咽。
王辰面上苦笑渐甚,心中极为失落,自己确实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做得一切,对于孩子而言自己确实过多的都是利用。
甚至对于感情,他心头苦叹一声,柔声道:“别乱想了。”他甚至还想要去安慰,但是最终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就连这四个字都说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没有再回话,为蔡琰涂好了药膏又为她盖上了被子,道:“我出去一会。”
起身之后,他径直向着殿外离去。
蔡琰说得不错,自己太过执着于权力,太过执着于天下,甚至身边的一切都成为了自己的工具。
亲情,友情,感情都几乎已经在心中渐渐磨灭。还剩下的点点,也变得那么的脆弱。再也找不到以前那个自己了,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个莽莽撞撞的自己。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这般模样,杀王隆?还是杀皇帝?又或许是如玉的死?
或许是因为自己前世吧?当一个浑浑噩噩活了一辈子,连自己命运都把握不了的人,突然之间把握了自己的命运,突然之间拥有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他不会倦,不会是淡然,而会是拼尽一切想要守住这一切,甚至于无情。
或许是这样吧?无边的权力能够让一个人堕落,自己以为自己以前可以掌握,只是等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可以。原来,悄悄的自己也变了,变得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殿前,王辰心情极差,听着殿中男子不断的痛呼,他见这窗户打开一条缝密切的关注着里面的一切,只是如磐石一般的心,却没有半点动容。
果然,自己真的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了。
他推开殿门进去,御医参拜,王辰只是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接过药膏亲自为自己的孩子涂抹着药膏,面上尽可能的挤出慈祥的面色,但是却避免不了那忧心忡忡的模样。
王昀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父亲也是没有办法,不这样以后老臣们如何能够服你?”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只剩下这一句话,其他的话甚至都不想开口说了。
王昀叹了口气,道:“擅杀郦叔仪是我不对,父亲责罚的是。我知道父亲是处于一片苦心,孩儿也未曾与父亲计较。”
“今日你们走了,殿内出了刺客!”王辰叹道。
王昀道:“父皇不会以为是我吧?”
“父亲知道是谁,父亲也知道不是你。”王辰道:“有时候真的好羡慕那些普通人家,至少一家人总能够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而不是像我们这样,聚在一起的都是前世的仇人。这是父亲的错,父亲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一切,方才让这个家变成了这模样。”
“塞外总有乱局,将来更有不少摩擦和厮杀,我也希望你能够在塞外真正的成长起来!”
上好了药,王辰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走了。
他不知道王昀此刻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回到揽月台的寝殿,蔡琰还没有睡去。
侍女为他换上了衣物,躺在她的身边,但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惆怅的他只有见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眉头紧锁:“你适才说的话不错,如果我不处理好这个问题,将来我一手建立的帝国,也会被我一手毁灭。”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争斗已经这样子了。就如你所想吧,好好培养他们其中一个人,流血有时候是真的没有办法避免的。从你一块肉引两头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你不是昀儿也不是煜儿,你决定不了他们的想法。谁让他们生存在这帝王之家,一切只能看天意了。你左右不了,只能在剩下的孩子身上多下功夫了。”
“嗯!”虽然无奈,但是王辰更清楚这些事情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权力,自己都趋之若鹜,更何况那两个孩子了?
第九百零四章 组建商部
第九百零四章 组建商部
从塞北回来那么久,王辰总算是召开了军政大议。
只是原先太子的位置上再没有了其人,如今太子被放逐,朝廷不小的风波已经差不多渐渐恢复。
“此番军政大议,主要商议两个方面,其一是新定土地的安排,其二便是今后发展方向的规划。这两件事儿是目前最为紧迫的两件事儿,决定了我国在接下来越来越残酷的战争之中能否稳操胜券。”
王辰说完,便道:“咱们讨论讨论第一个问题吧,如今推寅故土及塞外部分土地的兼并,当如何安排?是重新交给推寅?还是自己设立州郡?当如何处理此事,诸位可有何打算?”
“陛下!”公孙彦抱拳拜道:“臣以为不可归还推寅,如今塞外异族越少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少些变数。塞北云州之外三国鼎立,一为坚昆,一为轲比能,一位苏不侯。云州是我国北面最好的屏障之一,更是我国最大的牲口供给地之一。若是将推寅故土还给他,草原便多了一个国家,也就多了一份变数!我以为,应当设立州郡,化作国土才是。”
“臣附议!”杜畿也走出来,向着王辰拜道:“云州及推寅所部能够左右策应,应当设立新州其一震慑坚昆,其二震慑西域。”
“臣附议!”
“臣附议!”
群臣附议,王辰方才颔首,道:“既如此便议一议这新州究竟唤作什么名字吧?是并入云州?还是充作新州?”
荀攸抱拳,道:“臣以为新州虽与云州相差无几,但是地广人稀,又无十分生气。可先挂州名,设置郡县,派一都兵马镇守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么公达以为当唤什么名字好些?”王辰问道。
荀攸沉思片刻,道:“便为卫州如何?推寅所在之地依靠坚昆和西域,既有镇守的意思也有戍卫的意思。既然如此,何不唤卫州?”
“臣附议!”
一个州郡的名字只要不出现什么大问题,一般是没有反对的,更何况说话的还是这宣政司的辅司大人,相当于是一国副相。
“好,既然如此便唤卫州。”
众人又议论了一方,将新下的卫州设立燕然、金微、河云三个郡,新建卫城作为州治所在。
当然至于这州郡有多少人,能够在经济上起到多少作用这点根本就没有人在意,重点是能够起到军事上的作用便是了。
塞外设下卫云二州,既能够威胁坚昆,又能够与信王形成一个三角,能够更进一步的确保晋国在塞外的优势。
“那就调文常为卫州都督,暂时镇守卫州如何?”
“陛下英明!”众人拜道。
“原先小月氏被灭,明州西面的边界已经与西域接壤,朕并不打算在这边再增设什么州,便将原先小月氏的地盘设为月氏郡吧!”
“诺!”
这一下子又得了两个点数,早知道自己将整个西域都给划分了才是。只是自己设置这些并非是为了图这一个点数,更何况国家大策不是玩游戏,等点数满了再撤换回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新定的地方也就只剩下蜀中了,如今蜀中宝地都在咱们自己的手上,南面就算给了那个所谓的南王也无所谓,都是些穷山恶水的地方。至于蜀中暂时按照原先的安排进行,不设都督府。调颜诚前往江关镇守,其他的该歇的兵马就歇,如今要将重点放在农牧业上来,咱们必须要进行休养生息。”
“诺!”群臣拜见,道。
“对了,楚国的情况如何了?”王辰问道。
沈清急忙上前,拜道:“启禀陛下,太子撤军之后,襄阳城已经陷入四面合围的绝境。”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就脑瓜仁痛得要死。
原先自己暗结三国,为的就是从中牟利,如今王昀一招破局,还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江北局面给打破了。
“行了,按照原先既定的计划,向梁国索要顺阳武当一线!另外,蔡瑁张允这两个人朕也要,其他的无所谓了。诏令各部,做好兵马动员,一定要让梁国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威压。咱们现在不动兵,但是单靠外交也不行。谈不拢,那就打,谈得拢那就慢慢谈!明白吗?”
“诺!”众人拜道。
“蔡瑁张允对于咱们太过重要,自从兴霸去了海事府之后,咱们这大河的水军一直没有个好的统领,这蔡瑁张允不是水军人才吗?朕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把他们收来,这水军也好训练多了。”
“诺!”众人抱拳道。
“朕提一下,今后咱们的重点发展方向。其一必然是海军的组建,齐国、吴国都有相当规模的海军,咱们将来要是没有相当规模的海军,这打起仗来也较为吃力。反正都计划休息这么多年,没事儿扑腾扑腾,尽可能满足海军一切的军费开销!”
“诺!”众人拜道。
“其二,商部组建,这么些年这商业带来的好处大家也看到了。行商监已经完全不能够满足咱们现在的商业规模,必须要改建成为商部。这商部的司掌也继续由赵亥担任,组成六部,大家意下如何?”
行商监从成立至今确实给晋国带来了大笔大笔的收益,也使得晋国如今的面貌大变。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没有行商监的大力支持,如今的长安城也决然不会变成如此模样,更别提这享誉天下的晋商了?
没有这晋商的网络,宣明司的关系能够铺垫到天边去?这国中所需的包括如今监造海船的材料能够毫无阻碍的从南方运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商业的逐步发展,各国虽然都严格控制着这些海船的材料,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什么事办不了?
对于那些为钱做事儿的人,总归一句话就是反正那刀片子不是劈在自己头上,卖给谁不是卖?
“臣等无异议!”诸位大臣纷纷表达意见。
“好!如今就组建商部吧!”
“诺!”众人拜道。
第九百零五章 君不可信
第九百零五章 君不可信
后宫,听雨阁。
风越冷,这后宫就像是冬天的世界一样,永远都是这么的安静。
王辰坐在炭火前,喝着温酒,将一封帛书丢在了火中焚烧。
“烧什么呢?这下去烟味够呛人的。”旁边把弄着温酒的蔡琰埋怨了一句,道。
王辰道:“你不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这段时间我也考虑了太多,确实愧对这几个孩子。这是煜儿从齐国送来的书信,给昀儿求情的。”
“这可是难得见到,不过我这个当母亲的也只希望他们兄弟的感情越来越好。”蔡琰虽然猜到了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有些话自己说出来意思就不太一样了。
王辰也是个明白人,嘴角自嘲般轻笑,道:“这还不是我自己作出来的?煜儿虽然才十四,但是这个心肠却是一点都不像我,太狠毒了。为了这龙椅,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啊。”
“昀儿虽然有时候随心随性了些,但其人本身是很好的。至少在蜀中自作主张作出的不少事情都是极好的,他不救援刘琮也是不齿于与这种弑父的小人为伍。可是煜儿就不行了,太狠毒了些。你看,保不齐这两天就有人表奏要让煜儿作太子了。”
王辰舒展了一下筋骨,面上倒是见不得什么忧虑,两个儿子成了这般模样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我听你这话中的意思,那日在殿上行刺的人岂不是煜儿派来的?”蔡琰闻出了王辰话中的另一层味道,看向王辰等着他的答案。
王辰苦笑,道:“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我不太清楚,昀儿为何要让颜诚阻拦燕回,这里面只怕也有煜儿的事情。不过咱们都不是傻子,昀儿做不出这种事儿来,煜儿可就不一样了。我死了,世人都会怀疑是昀儿,对于昀儿来说自然是死路一条。我不死,他会以为我会怀疑昀儿,自然也不会再启用昀儿作为太子。而这旧臣们也会怀疑昀儿,自然要与昀儿划清界限。”
“既然如此,便随了他的意思。我干脆将昀儿派去北域,将来断断续续的战事也就只有北域会有。让昀儿去北域,走不走得出来看他自己。走出来了,将来他才是最有资格成为皇帝的人。正因为如此,我将程昱和荀彧都给他派去了。这太子之位,他煜儿既然那般想做,那么就让他做吧!”
“你呀!”蔡琰摇头,面上甚是苦涩,道:“嘴上说着要做一个好父亲,但是他们真的是你的孩子吗?连自己的孩子都利用,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仁慈得不到天下,你是天下最了解我的人。到了我这个位置,感情什么的都是狗屁。”王辰将温酒饮下,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对你,我是真心真意的。”
“嘴上说说吧?你现在不纳后宫是因为要全身心的投入到一统天下的大业上,等到你一统天下了这后宫还不住满了?”
王辰将酒樽放到一边,伸出手拉着她纤细的玉指,将她揽入怀中:“我在你面前从来不说假话,很多话本来犯不着对你说,但是我还是与你说了。我不看重美色,更看重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不管我在外面如何的冷血,在你这里我永远是你的王郎。”
蔡琰嘤一声投入他的怀中,面上幸福,但是嘴上却不客气:“老大不小了都,还说这样的话。”
“什么话不话!”王辰在她的额上轻吻,道:“行了,我得去一趟前殿了。可别让他们等久了,说不定今儿就将煜儿的事情给了结了。”
“你确定还是要一块肉引两头狼?这样将来骨肉相残,你就这么忍心?”蔡琰并未起身,而是看着王辰等着他的答案。
“该引得就得引!”王辰坚决道:“谁让他们身在帝王家?在这里,就得为天下考虑,就得为家族考虑。”
“如果你现在让煜儿成太子了,将来又拿什么理由来废掉他?”蔡琰再问道。
“这事儿你放心就行了,我还没有确定让他们谁坐天下。总归来说,得看他们对百姓抱着怎么样的看法,能不能善待百姓。”王辰说完,又补充道:“皇位,从来都是流着血的。走到这一步,都得要有这个心理准备才行。”
“可是都是你的骨肉啊!”蔡琰又道。
“皇家没有感情!”王辰苦笑,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昀儿错在哪里吗?”
“杀叔仪,我知道。”蔡琰回答道。
王辰却是摇头,一笑道:“他错不在杀叔仪,也不在毁我的局。他错就错在不是认定对错的哪个人,错就错在他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蔡琰错愕,竟不知该何言以对这番言论。
眼神之中对于王辰更是多了几分陌生,这哪里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是,他依旧为百姓操持着天下,为了天下苍生发布了一道又一道的惠民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