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瞬间变明白了当中的意思，不愧是自己房中军师，三言两语便将这局点破，他笑道：“好，好，好！过几日朕打算派昀儿出使楚国，一来是化解两国之间的宿怨，二来也是看看他能不能办成此事！”
“昀儿？”蔡琰面色微变，道：“昀儿可是国储，若让昀儿去的话只怕……”
“国储不更能代表朕的诚意吗？”王辰说着，将另一面递过去，只是蔡琰此刻却无心吃食。
她从不远处正开心的王昀身上收回目光，向着王辰道：“昀儿去的话，只怕这事儿成不了！反而会闹出些事情来，你或许不知道，昀儿的性子可是有几分与你相似！”
“难道昀儿？”王辰似乎猜到了什么，看向蔡琰，问道。
蔡琰颔首，道：“你时常在外或有不知，这昀儿每日入宫请安之后，几乎都去寻这甄宓了。你儿子的性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可是秉承了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性子！”
“哈哈哈哈……”王辰笑着摇头，如果王昀再大上几岁，或许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那么他绝不会反对这一门亲事。
只是如今二人之间年龄相差差不多六岁，再者自己也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看来这事儿只能让信儿去了，昀儿既然是太子了，那么就应该担起来一些担子。”王辰说得很坚决，似乎已经忘却了昔日那个自己。
人，总是会变得，冲动得不到天下，依靠武力也得不到天下。霸主，并非是完全自由的一个人，考虑的东西太多，要割舍掉的东西也太多了。
“可昀儿……”蔡琰欲言又止，她十分清楚这个中的道理。没办法，既然身在了帝王家，那么有些事情还真的由不得自己了。
王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另一个女子乃是奉先的遗孤，英烈之后。这也是朕为昀儿选的太子妃，举国上下只有她才配做昀儿的太子妃，这个中道理你比我更清楚。今日的盛宴，便是为了宣布此事。”
“嗯！”蔡琰颔首，没有再说话。
王辰站起身来，将这酒樽举起，台上台下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手上：“今日，朕召诸位在此夜宴，自有一大喜之事要与诸位商议！如今，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当是该说话的时候了。此番好天好景好夜宴，朕决议为太子择妃！”
太子择妃，自是议论的大好时候。不少家中尚有女子的官员们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都想要攀上国储关系。毕竟这太子妃乃是太子原配，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
只是知晓王辰脾气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再多的盘算也没有用，这位向来是谋定后动的主，绝对是早有人选。
而王昀更是紧张不已的看向王辰，衣袖中的手已经开始回汗，他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若是他开了这口，无论是谁自己都务必要娶。
而且，父亲一生钟爱一人，诺大的皇宫之中更无一个妃子。自己得了这女子之后，短时间内势必也不能再纳妃子。
他绝不能让父亲将这话说出来。
“父皇！”王昀站起身来，走到场中向着王辰恭敬一拜，到：“儿臣有一言，还望父皇能够考量。”
“上前来说！”王辰自然晓得王昀要说什么，示意他来着御座前说话。
“儿臣愿得甄逸之女甄宓为妻，万望父皇成全。”王昀上前一步，当即变朗声说出，率先发难。
王辰向着身边蔡琰一笑，低声道：“这兔崽子还跟我玩这手，倒是长出息了。”
不过说完之后，他却换上肃色，故作没有听见一般，反而朗声道：“朕以为，吕奉先之女吕氏可为太子妃。奉先为国战死，实乃忠烈之后，可入皇家！”
“父皇！”王昀再拜，谏道：“儿臣此生惟愿得甄宓，不求其他！”
这父子的争锋，百官万万不敢参与任何一方。一个是当今的圣上，一个是将来的圣上，谁都不能得罪的。
王辰冷眼一睨：“朕意已决，不得再谏！”
“父皇！”王昀还想再谏，却见王辰衣袖一甩，喝道：“退下！”
王昀也是怒从心头起，如今本就才十几岁能指望考虑有多周全？但见他猛然站起身来，广袖一甩，愤愤离去。
只是王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他离去。
坐下之后，方才笑道：“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脾气。”
说罢向着身后人示意了一下，便见宦官下得台去，紧接着台下便有数人相继离席。
“传，国子监荫生讲授觐见！”
第八百三十九章 大放厥词
第八百三十九章 大放厥词
王昀气冲冲的从这揽月台上下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遵守姨娘的教诲，要学会收敛，要学会隐忍。可是今时今日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一脚将这大殿的偏门踹开，但是却并未入殿，而是在这门前坐了下来。
“何必与你父亲生这么大气？”
身旁传来温柔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与自己母亲相仿的女子，只是愁苦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反而是更重了些：“姨娘，你又来给父皇做说客了？”
“呵呵呵……”颜如意轻笑，也不顾这石阶是否干净，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笑道：“你们两父子真是一个德性，你父皇昔日也是什么都好忍，却就忍不住这事儿。没想到你别的没学会，偏偏学了你父皇这个脾气。”
“这个脾气不好吗？”王昀叹气道：“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岂不是妄为男儿？”
“你这臭小子！”颜如意笑着敲了敲他的头，放眼大晋也怕只有她颜如意敢对着储君这么放肆了！毕竟她是王昀的亲姨娘，从小看着王昀长大，在王昀的心中地位非凡：“你就这么傻不拉几的一个人单想着人家？却不知道那姑娘对你有没有感觉？”
王昀道：“什么感觉不感觉，父亲当初冲冠一怒的时候不也不清楚呢？虽然我和她差着岁数，但是我喜欢她，我敢确定她对我也有好感不是？可如今父皇却非得让我娶吕家那丫头，我才不呢！”
“昀儿啊，你有几个兄弟来着？”颜如意并没有直接接话，转而问道。
王昀诧异的看向颜如意，不知道她问这话有什么意义？但还是认真道：“有三个弟弟！”
“嗯！”杨娥点头，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弟叫王兴，是杨娥生的，对吗？”
“嗯！”王昀颔首，道。
“如今煜儿被派去齐国作质子了，你母后又已经去了，而姨娘又人微言轻，若是这蔡皇后再生一个儿子，你该怎么办？”
聪明人一句话便会被点透，王昀并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是嫡长子，但是更清楚的是自己父亲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如今自己有好几个弟兄，而且每一个弟兄都不是等闲之辈。
王煜与自己虽说是亲生兄弟，但是却势同水火。其人才气外漏，在诸大臣之中广受好评，特别是国子监出来的人似已成为他王煜的党羽。此番出质齐国，若是死在齐国倒也好说，若是安然归来对于自己太子的位置那是诺大的威胁。
王兴与王震还小，将来的事情也多有不确定。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这个位置王煜是盯得紧紧的。
“你与煜儿都是姨娘心头肉，你姨夫对你们也极为喜欢。但是煜儿天生争强好胜，你兄弟间的关系你比姨娘更清楚，有些话姨娘不能说得太多。但是昀儿，你要明白，有些时候在这个位置上要学会放下许多东西。”
其实姨娘就算不把话说透，他心中也明白。
在才学上自己确实不是王煜的对手，但是自己有一手傲人的功夫，所以自己必须要尽可能的去拉拢一些旧将作为将来稳固自己地位的基石。与吕布的女儿成亲，不仅能够得到吕布旧部的支持，更能够得到不少武将的支持。
他长长出了口气，道：“姨娘的话我明白了。”
“不，你并没有明白！”颜如意慈爱的抚着他的背，笑道：“你父亲让煜儿出质，就是不希望将来出现兄弟相争。你父亲想要将这大晋的基业交给你，你就绝对不能让你父亲失望，绝不能！”
说罢，颜如意站起身来，道：“该割舍的东西就要割舍，这就是帝皇之家的规矩。想要成为万人之上，自然就要放下那些属于凡人的东西。你的世界只能有两个字，天下！你是最幸运的，也是最可悲的，这就是命。”
王昀也站起身来，心中的愤怒虽然还未消退，但是他已经能够理解父亲的做法了。在父亲的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天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走吧！”颜如意拍了拍他的肩，溺爱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扫视，最终一笑：“别让你父亲失望。”
“诺！”
回到高台上的时候，这里的气氛已经与适才自己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王昀甚至能够感受到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意，不少老将的面上更是杀意浓烈，这些如虎如狼的目光不断的扫视着场中一个傲立的男子。
在自己得位置坐下，他也能够感受到场中男子毫不畏惧这些目光，好似寒冬雪梅，傲立其中。
“祢衡，你说朕不配为皇帝，为何？”
“哼哼！”祢衡冷哼一声，睨向王辰，道：“敢问哪个皇帝如你一般手上杀业累累，动辄诛人全族？敢问哪个皇帝如你一般，叛臣出身，弑君自立，搅乱天下？敢问你这样的人如何配为皇帝？本不过一介匹夫，仗着兵甲之利，不思报效朝廷，却鬼胎暗怀，弑杀君主，屠戮旧臣！方今天下如此乱局，岂不是你一人所为？方今天下百万伏尸，又如何不是因你而死？”
“大胆！”但见一员骁将拍案而起，其人正是张辽，长剑已出七寸，便要上前将这胆敢诬蔑陛下的人就地正法。
却闻场中一声娇喝传来：“张将军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台上的蔡琰缓缓站起身来，虽是一介女流但却是这大晋国母，她看向场中祢衡，道：“适才正平问了这许多，今日便由我替陛下回答你吧。你说哪个皇帝如陛下这般杀业累累，敢问始皇帝一扫六合，称雄宇内，手上杀业又岂是陛下能够比的？汉室高祖皇帝刘邦，本为秦臣，可昔日又是谁先入咸阳？虽未弑帝，却借人之手。再者，汉室世祖皇帝本为更始帐下，却在更始危难之际自立门户，坐视旧主被杀。”
“天下之乱，乱于汉，与陛下有何关系？汉家气数已尽，陛下做了万人不敢做之事，让我大晋百姓安居乐业，如何便成了因陛下而死？正平的话似乎太过了，莫不是因为陛下没有重用你，而才得了如今之事？”
“先前我曾听闻正平在国子监中评我晋国有功之臣，说公孙子明可做迎客的伙计，关云长可杀猪屠狗，赵子龙可看家护院，荀公达可看守坟墓，张文远可击鼓鸣金，王季仁可牧牛放马，如此种种，便不一一列举。难道这天下，便无人入得你法眼不成？”
祢衡对于蔡琰强行转移话题，也只是冷笑不绝，索性便入了她套中，将这话挑明道：“天下可入我眼之人唯有二人，孔文举与杨德祖！只是可惜了，这二人一个死在了长安城，一个死在了弘农，这都得感谢那弑君之人。”
说到这王辰算是明白了，这祢衡为何上台便对自己出言不逊，原来是自己杀了他两个旧友，特来自己这里寻死罢了！
想通了此节，王辰自然也就提不起气儿来了，他向着祢衡道：“原来你是想要让朕杀了你，其实也不难。只是朕知道你更想为你的好友复仇，那也简单，朕这便将你送出去，齐楚诸国随意，指不定将来你便能率军杀入长安，取朕人头。”
就在祢衡还想要说话的时候，王辰却站起身来，摆手喝道：“子明，这祢正平若是想通了就送他出去。若是祢正平想要在这里呆着，务必派人确保他的安全。”
说罢，王辰看向祢衡，一字一句道：“传朕令，祢衡在朕之辖下，只要不违反律法，任何人不得伤他，更不能杀他！散了吧，今日这宴席也差不多了。”
“恭送皇帝陛下，皇后殿下！”百官拜贺。
祢衡看着离去的王辰，突然却笑了出来。
第八百四十章 上邪上邪
第八百四十章 上邪上邪
东宫，正殿。
“殿下昨日为何要如此？”
殿下的荀彧也有几分质问，若是寻常时候倒也算了，自己如今可是与这太子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将来太子成不了皇帝，自己也极难安稳脱身。
“少傅，孤也说了，孤并非是故意的。”王昀从今早上起床到现在至少被荀彧质问了好几遍了，若非是自己多少有些胸怀，只怕早就与荀彧吵起来了。
他不厌其烦得向荀彧再度解释了一遍这个中的事情，没办法这东宫辅臣之中唯有荀彧对自己那是极为上心。程昱每日里很少能够见着，贾诩更不用说了几乎看不见。
往日里也只有荀彧每日里认真的教导自己。
“以后殿下可不能再这样了，做任何的事情都要认真的去考虑。陛下如今对于殿下可是极为上心，不管从任何方面出发都是希望殿下能够安安稳稳的成为这大晋的下一个皇帝。”
说到这，荀彧看了一下左右，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若然有什么意外，也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由此可见，陛下对殿下是极为上心的。殿下可千万不能再出任何问题，免得让陛下对殿下失了信心才是。”
“晓得了晓得了！”王昀认真点头，道：“这些事儿你就算不说，孤也明白了！”
二人正说着，却闻殿外传来一声呼喝：“殿下，圣旨到！”
二人急忙从殿上下来，跪迎：“儿臣、臣下，恭迎父皇、陛下圣旨！”
奉着圣旨的宦官入了殿中，将这圣旨理开，缓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天监已于早间送来吉日良辰，定于酉月戊申日，今朕已责令礼部备此大婚之事，于此期间内，太子不得随意出城，钦此！”
其实这圣旨的传递是其次，重点却是这宦官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女子。
“儿臣领命！”
奉过了圣旨，王昀在荀彧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这宦官方才谄笑着上前，向着王昀语重心长，道：“殿下，陛下让老奴将这十二个女侍送来。如今方才巳月距离酉月还有五月左右时间，这十二个女侍在这段时间内会好好陪着殿下。”
“孤宫中女侍多得是，将这女侍带回去，替我谢过父皇。”
天真的王昀还不知道这个中是怎么回事，只是这殿中的人却不敢笑。
宦官急忙道：“殿下，此女侍非彼女侍，这大婚之前女侍们会好好陪殿下，让殿下明白那些事情。若是这女侍中有殿下能够相中的，自然也会在这大婚之后留在殿下宫中侍奉。”
王昀立时便明白过了来，这时候再看那十二个女侍的时候方才发现了不对，这十二人个个身材样貌都是极好，哪里是一般的女侍能够比拟的？
“殿下，请随老奴入宫吧，陛下还等着殿下呢。”
“啊？”王昀回过神来，面上一红，道：“好！”
宫中，再回来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那一堵堵宫墙给他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以前自己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人，能够成为这帝王家的孩子，只是如今方才明白这个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