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只有利益才能将他们聚在一起,但是这群家伙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只是陈诩想来想去却又如何想得到刘备的打算?
在这权力场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既然合纵已经成为大局,相信暂时这些人也不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都是些英主,就算要搞事情也会等在强晋被削之后吧?
一路上,陈诩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但是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怀揣着这样的心,他赶马入了高邑城,一切如常。
皇宫,正殿。
得了皇帝恩准,他奉着齐国送来的国书入了正殿。
这里文武两班候着,全都屏息以待。
不过从他凝重的面上,似乎有人已经猜到了什么,正暗自讪笑着。
“齐国皇帝送来国书,若赵国入盟,签订盟约,则将漳水以南侵占之地一并奉还。”
随着陈诩拜下,殿中众人议论纷纷,一个个都不敢相信的看向彼此。
这陈诩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凭着三言两语便将这漳水以南的土地尽数收来。
不过这个问题貌似陈诩也无法回答,平白无故得了齐国皇帝送了这么大的人情,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将来还是要还的。
好一个顺水人情!
陈诩心中很是纠结,要不是刘备想要借坡下驴,要不便是有其他打算,可不管对方是如何打算,不管对方有何盘算,自己已经欠下了一个天大人情。“玄扬果真是无双国士!”袁绍将手上的国书放下,整个人也变得更和颜悦色了些,他站起身来向其拱手,以示对其之感激之情:“昔日天下盛传玄扬三言两语便喝退了曹操
,更从其手上夺得了两江之地。原本朕还有些怀疑,今日为了朕使了一趟齐国,便将漳水以南尽数取来,如今朕倒是欠下了你一个天大人情了。”
“陛下言重了!”
陈诩拱手拜道:“只是还望陛下能够兑现诺言。”
“玄扬放心,朕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辜负你!”袁绍坚定点头,道:“此番合纵,朕必将站在玄扬身后,倾尽全力随你一起抵抗大晋!”
“谢陛下!”陈诩恭敬拜下,虽然如今已经谈下来了,但是自己却并没有半点兴奋可言。他恭敬向着袁绍拜道:“此番陛下入盟自然要修建盟台,合诸国歃血为盟,造盟书传檄天下。外臣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便在薄落亭修建盟台,合四国之盟如何
?”“陛下!”郭图走出队列,向着殿上拜道:“臣以为不妥!陈诩何人也?不过是陈国太尉罢了,如今三言两语使得齐国撤军,可能吗?必然不可能,而如今刚刚回来便想要请
陛下去薄落亭会盟,此只怕便是鸿门宴!”
郭图一语使得原本还信誓旦旦的袁绍出现了迟疑的神色,他面上的喜色也渐渐转为尴尬笑容。
堂下的田丰心中暗道不秒,只怕自家陛下又因为这一语而踌躇不前,于是暗暗示意身旁的沮授。
这沮授点头,自然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下田丰方才放下心来,快步出列,向着殿上抱拳,道:“陛下,臣以为公则此言差矣!”
“元皓但说无妨!”袁绍向田丰道。“臣以为公则此乃是小人之心,想那薄落亭乃是何处?正在漳水先,乃是我国土地,距离我漳水守军不过十里之地,实则是在我漳水诸军拱卫之中。便是鸿门宴,也是陛下
对别人,何故成了别人对陛下?难道齐王还能在我诸军之中,对陛下有所不利吗?”
“元皓此言”审配站出来想要驳斥田丰,但是却被沮授烈声打断。
“陛下!臣以为元皓所言甚是,这漳水沿岸乃是臣亲自统策防御,有臣在谁敢伤陛下分毫?”沮授向着田丰拱手抱拳,道。
袁绍此刻也是较为尴尬的,本来是拿定了主意的,此刻受了郭图的一语,倒是叫自己有些出丑了。
不过田丰与沮授的话倒是叫自己心下大定,不管如何且先将话说出去了再说:“传朕诏令,在薄落亭修建盟台,准备会盟事宜。”
“吾皇圣明!”众人纷纷拜下,向着袁绍唱喝道。
第四百九十章 山雨欲来十
虽然得了袁绍的承诺,原本应该高兴的陈诩却笑不起来。
躺在馆舍房中,心中太多太多的不理解和揣测。
原本还想如果劝解齐王的话只怕还不知道要说多少好话才行,只是看着眼见要成的会盟,他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敢相信。
“咯吱!”
房门被人打开,却是侯明快步入了房中。
“主人,信已经送去了。”侯明向着陈诩恭敬拜道。
“嗯!”陈诩站起身来:“如今晋国横行兖州,宋国国破在即,这事儿他们也盘算许久了,自然会派人前来会盟!”
“主人何故这么肯定呢?”侯明这脑子哪里想得透这些事情?不过他想不透的事情陈诩自然想得透,只见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侯明的肩膀,向其道:“其实说下来,咱们还欠了宋国一个人情呢!如果不是曹操让天下人来挡这黑祸,咱们
这合纵又岂是那般容易完成的?你以为晋国能够在宋国纵横驰骋,这里面当真就没有曹操什么事儿吗?”
“主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侯明耿直道:“难不成曹操将王辰请入宋国不成?还没见过哪家主人会开门迎劫匪的。”“侯明啊侯明,往日里让你多多看些书你不相信!”他摇头笑道:“当初从苏兄那里得知一些消息后,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曹操谋臣们设下的计谋。其原本定然是打算将这陈留
给王辰肆掠,让天下知道如果宋国挡不住王辰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而他们也断定王辰必然不会在陈留呆太久,毕竟后方的事情极有可能促使王辰转攻为守。”“但是他们失算了一点,那就是王辰的侵略性。纵观王辰此人用兵多喜欢出奇招险招,不管是当初奇袭定匈奴还是孤注一掷的造反,王辰喜欢赌。一旦让王辰陷入进退维谷
的境遇的时候,依着王辰的性子要不会不顾一切的出险招,要不就会出奇招。”“他们算计了王辰,难道还想要全身而退?王辰从起兵开始,充满了掠夺性。而且其帐下多是胡人,或是并州那久战之地的人。没粮食了能做什么?那就是抢!况且,这也
不是王辰第一次抢了!”陈诩面上洋溢出笑容,这是这段时间内他第一次笑:“只可惜啊,曹操他们原以为王辰不会在陈留待上太久,但是却没有料到王辰在这种局面的时候居然会做出这等举动,
奇袭定陶,抢掠诸郡。这下,倒是赚了。”
“按照主人这么说的话,这王辰不过就是一个马匪罢了!”侯明面上尽是不屑,向着陈诩道。陈诩却是摇头,道:“你啊,如果把王辰当做是一个马匪的话,你会吃很大的亏。你且看看王辰此番掠夺的部署,其在陈留一带不下的防守兵力,使得曹操根本就不敢回军
!就算回军,最终也只能陷入双方恶战的局面,根本就无法对掠袭的王辰本部产生威胁。”“而另一面,我国因为曹操上次的事情,断然是不可能借道让曹操通过京兆尹的。所以,曹操想要从我国借道,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而北面,齐赵陷入混战之中,又让沈
清掠东郡。”
“沈清何许人也?那是王辰极为倚重的将领,他率军五万在濮阳不仅能够保证北面的安全,更能够遏止齐赵两国可能的援军。”“另一面为何要用奇袭定陶来定局,而不是别地?因为定陶号称天下之中,富贾云集!也是荀彧中转粮草的中枢。你想想,失了定陶,荀彧定然会集结兵力过来。然而这样
,无疑就会抽调山阳的驻军。这样一来,大军再掠山阳是不是就少了许多阻力!”
“这等部署下来,你还将他当做马匪?”陈诩摇头,道:“再看看时机,初秋刚过,这粮食刚过成熟,这样的时机难道不是绝佳吗?保证了掠有所得。”
“我的乖乖!”侯明这才护额,面上更是肃然起敬,感慨道:“那这样说来,这王辰真是极善用兵了?”
“昔日大汉名将,士人们总说若是灵帝能够善用王辰,这天下又何故会如此?”陈诩笑道:“这样的人,你还说他是马匪?若是叫士人知晓了,岂不说你有眼无珠了?”
“我哪里晓得他王辰还有这段过往?”侯明吐了吐舌头,道。“南征北讨,安定胡人,身经百战,仅败陕陌一战,而且从大局面来说也算不上败。这等战绩,便是大汉战神也没错,居然成了你口中的马匪!”陈诩越想越笑,这真是不
知者无畏啊。
想来自己一直觉得自己的智慧算是上层了,可是当自己要面对这样一个可怖的对手的时候,竟然想要合纵天下诸国。
便是名如荀彧这等大才,也在王辰手上失算了一次,却被侯明说是马匪!
他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哎呀!”侯明面色渐变:“若是对上这样的人,主人可有办法?”陈诩一笑,他又坐回了床上,向着侯明道:“不是没有办法,若说真的要将大晋灭掉,只怕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不过若是想要阻挡这晋国前进的步伐,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情。”“对于这样的对手,我更多的是期待,而不是畏惧。”陈诩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他走到这窗边,将窗户推开,深深吸了口气,道:“王辰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更是一个可怕
的对手。我期待与他一战,但是如今我正在准备与他一战的本钱。”
“我相信主人一定能够击败王辰!”侯明道。
陈诩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这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那里奔雷滚滚,似有一场暴雨即将来袭。
而此刻清风铺面,顺着这窗户灌入房中。
此情此景,与这天下又有何不同?
皆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而这一场大战也即将掀起。
“你说,这赵国太平吗?我总觉得现在的赵国就像是乌云盖顶,一场暴雨随时可能来袭。”
“主人的意思是?”侯明自然不明白,上前一步,问道。
“有些事情,该管还是得管管。既然要本钱,那么就要将这事儿做全。我决不能坐视有人来坏了我的谋局,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陈诩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杀机。
“主人啥意思啊?”
“赵国的谋臣,除去田丰沮授少数几人之外,内乱有余,攻伐不足。皆是一群只顾着争权逐利的人,若论大局,唯有田丰沮授。”这是陈诩的看法,不过或许这一个看法并没有错!
第四百九十一章 山雨欲来终
高邑,郭府,后院。
“现在陛下对田丰和沮授是越发的倚重了,我看这赵国要不了多久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了。我说你们几个倒是拿个主意啊,难道真等他二人得了权势不成?”
在这堂中焦急来回踱步的不是别人,正是麹义。身为麹家家主又是这赵国数一数二的武将,对于如今掌兵的沮授自然不是很感冒。
特别是这沮授还不重用自己的情况下,对于如今与漳水防线无缘,反而在大后方坐冷板凳的麹义来说,这沮授甚是可恶。
想当年,要不是自己他袁绍能够反客为主?如今却将自己忘却,使得自己在这后方闲赋。
难道就因为自己当初叛韩就袁?
眼见着一个又一个的武将凭借着战功升迁,自己却依旧还是老样子,倒是叫他心中越发的抓痒了。
“伯仁,话虽如此。可如今陛下受了那陈诩蛊惑,要做什么合纵?便是我等的意见也听不进去丝毫,那是那田丰沮授小人得志,鼓吹合纵。如今,只怕陛下基业危矣。”
说话的正是审配,他面上也有些忧虑,从他的话中来看显然对于田丰沮授鼓吹合纵有些看法,至少到现在他对于合纵的意见都是齐国的奸计。
倒是郭图却是不紧不慢的饮着热茶,整个人看起来心旷神怡,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我说公则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如此淡然的饮茶?”审配也有些焦急,眼看着如今贼子得势,陛下一步步走向深渊,整个人更是极不舒服。
此刻看到郭图如此气定神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郭图显然要比二人淡定得多,又或许是这一份淡定也只是装出来的?但见他吹了一口茶杯中的热茶,品了一口,面上挂起满意的笑容:“这晋国的茶叶就是要好些,也不知这些晋商从何处得来?这世上原本还无此等好东西,只是因为晋王好
茶,如今满大街都是。只可惜江左战乱不休,这好茶倒是越来越难寻了。”
“公则,都什么时候了?”麹义更是焦急,走到郭图的食案前,急促敲击了几下,道。
“伯仁,正南,我说你们能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今陛下对于田丰沮授那般的信任,你我能做些什么?”郭图面带微笑,依旧不紧不慢的饮茶。
不过审配却是愁眉舒展,他知道郭图如此淡然定是已经有了计较。
于是起身向着郭图恭敬抱拳,道:“公则不是已经有了计策?如此,还请与大家商议一番才是。”
“啊?”麹义难以置信的看向胸有成竹的郭图,难道正如审配所言?
却见郭图站起身来,理了理这衣袍,向着二人拱手抱拳,道:“计策已经有了,如今想要陛下不入合纵这个早先的预谋,倒也不是不可能。”
“还请公则赐教才是!”二人抱拳,道。
郭图一笑,示意二人附耳过来,压低声音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数日之后,会盟之期已至,正是这赵国皇帝动身之时。
车仗队列早早就侯在了皇宫外面,等着皇帝的车架出来。
只是这早就过了时辰,却并未见得皇帝车架。
原本等候的一众臣子们也渐渐议论了起来,不知究竟出了何事。
陈诩身着陈国官服,静静侯在这车架前面。